所有倒地的侍衛,都忘了身上的疼痛,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昏死在地上的九皇子,又看了看那個單膝跪地、狼狽喘息的少年。
那可是九皇子啊,凝玄境巔峰的修為,修煉的是皇室頂級的功法玄技,竟然……竟然被一個初元境八重的鄉巴佬,一劍給重創昏迷了?
六皇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著自己那倒在血泊中,不知死活的九弟,大腦一片空白。
他知道九弟有些托大,輕敵了。但他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一個初元境八重,正麵擊潰了一個凝玄境十重?這已經不是天才能夠形容的了,這是怪物,是妖孽。
短暫的震驚過後,無邊的驚駭與憤怒,從六皇子的心底噴湧而出。
“九弟。”
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雙目瞬間變得赤紅。
皇子在皇宮內,被一個外人打成重傷,這要是傳出去,他們皇室的臉麵何存?他這個當哥哥的,又該如何向父皇交代?
無儘的怒火與殺意,儘數傾瀉向那個半跪在地,已是強弩之末的林淵。
“雜碎。”六皇子的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充滿了怨毒與殺機,“你竟敢……竟敢重傷我九弟,你給我去死吧!”
“轟!”
真靈境的威壓,再無絲毫保留,鋪天蓋地地朝著林淵碾壓而去。
林淵在這股威壓之下,本就力竭的身體猛地一沉,一口鮮血險些噴出,被他強行咽了回去。他抬起頭,看著那個渾身玄力暴走,狀若瘋魔的六皇子,心中一片冰冷。
“螻蟻一般的東西,我要將你挫骨揚灰。”
六皇子的聲音冰冷刺骨,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他抬起手,掌心之中,一團深藍色的玄力光球迅速凝聚、壓縮,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
他真的動了殺心。
林淵艱難地抬起眼皮,看著那團蘊含著死亡威脅的光球,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接下這一擊了。
真靈境與凝玄境,那是質的差彆,彆說他現在油儘燈枯,就算是在全盛狀態,也不是這麼容易能抵擋的。
難道,自己重生一世,還沒來得及查清聖教的陰謀,還沒來得及重回巔峰,還沒來得及回仙域報大仇,就要如此憋屈地死在這裡?死在一個蠻橫無理的皇子手中?
不!
絕不!
他的右手,在顫抖中,悄然伸向了懷中。那裡放著一枚通體漆黑的玉符,上麵還殘留著月清霜那獨特的體香。
紫炎符,這是他最後的底牌。
林淵的指尖,已經觸碰到了玉符冰涼的表麵。他能感覺到,其中封印著一股何等恐怖的力量,一旦催動眼前整個六皇子將會瞬間消失,一絲一毫都不會留下。
可是……後果呢?
殺了皇子,還是在皇城之內,這無異於向整個皇室宣戰。屆時,彆說查探聖教,他自己都會成為整個皇室通緝的頭號要犯。
更重要的是,這會徹底打亂他所有的計劃,聖教的威脅,遠比一個皇子的性命重要得多。
用,是死路一條。
不用,是立刻就死。
林淵的心沉到了穀底,他從未想過,自己這麼快就會被逼到如此絕境。
六皇子掌心的玄力光球已經凝聚到了極致,他看著林淵那張蒼白的臉,眼中閃過一抹殘忍的快意:“下輩子,記得把眼睛放亮點,有些人,不是你這種雜魚能惹得起的。”
說罷,他手臂一揮,那顆足以將林淵轟成渣的藍色光球,脫手而出,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射林淵的頭顱。
死亡的陰影,瞬間將林淵籠罩。
他瞳孔猛縮,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心中已然做出了決斷。
計劃可以再定,命,隻有一條。
他猛地一咬牙,就要捏碎懷中的紫炎符。
然而,就在這生死一瞬的刹那——
“住手!”
一道清脆、急切,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柳叔,快阻止他。”
話音未落,那聲音還在回蕩,一道模糊的身影卻已出現在了林淵身前。
那是一個身著樸素青衣的中年男子,麵容普通,氣息內斂,就像一個尋常的府邸管家。可他出現的瞬間,整個空間仿佛都凝固了一瞬,他沒有回頭看林淵一眼,隻是平靜地伸出右手,五指張開,對著那顆呼嘯而來的藍色光球,輕輕一按。
一道青色的玄力屏障,悄然無聲地在他掌心前浮現。顆蘊含著真靈境強者全力一擊的毀滅光球,撞在青色屏障上,隻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漣漪。
六皇子臉上的猙獰與快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比複雜的震驚與駭然。他死死地盯著那個青衣男子,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柳叔……”六皇子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聲音乾澀,眼神中充滿了忌憚。
被稱為柳叔的青衣男子緩緩收回手,轉身過身來,目光落在林淵身上,那雙看似平凡的眼眸中,卻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他看到了林淵的狼狽,看到了他嘴角的血跡,也看到了他那即便力竭,也依舊挺直的脊梁。
“雲飄飄,你來得正好。”六皇子回過神來,憤怒再次占據了他的理智,他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怒吼道,“你看看你邀請回來的好東西,他不僅打傷了我們皇室的侍衛,還打傷了你九哥,今天誰也保不住他。”
一陣香風拂過,一道倩影翩然而至。
來人正是雲飄飄,她今日穿著一件淡紫色公主裙,顯身姿婀娜,氣質高貴。隻是此刻,她那張俏麗的臉蛋上,布滿了寒霜。
她先是快步走到林淵身邊,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氣息,美眸中滿是擔憂與歉意:“林淵,你怎麼樣?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我沒事。”林淵搖了搖頭,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一股無法抗拒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他看著眼前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若不是她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確認林淵隻是力竭,並無性命之憂後,雲飄飄這才緩緩站起身,轉頭看向自己的六哥,美眸中的擔憂與歉意儘數褪去,隻剩下冰冷的質問。
“六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皇室公主與生俱來的威儀,“林淵是我請來的貴客,身負關係到整個星落域安危的要事,需要立刻麵見父皇。你們為何要對他動手?”
“貴客?要事?”六皇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指著地上昏迷不醒的九皇子,悲憤交加地咆哮道,“你看看你九哥,他被這個鄉巴佬打成了什麼樣子?這就是你的貴客?一個敢在皇宮內重傷皇子的狂徒?”
“他先是出言不遜,頂撞我與九弟,我們命人拿下他,他竟敢反抗,還出手狠毒,將九弟打成重傷。此等狂徒,就該當場格殺!”六皇子顛倒黑白,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林淵身上。
雲飄飄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她了解自己的這兩個哥哥是什麼德性,平日裡在皇城囂張跋扈慣了,仗著自己的身份,何曾將外人放在眼裡。
她沒有立刻反駁,而是目光掃過那些東倒西歪,呻吟不止的侍衛,最後落在那柄掉落在地,劍身寬厚無鋒的巨劍上。
她緩緩開口,聲音清冷:“六哥,我再問你一遍,事情的起因,到底是什麼?”
“起因?起因就是他一個鄉巴佬,不知天高地厚,冒犯皇室威嚴!”六皇子理直氣壯。
“是嗎?”雲飄飄忽然笑了,隻是那笑容裡沒有半分暖意,“我這兩個哥哥,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若不是你們出言羞辱,極儘挑釁,以林淵的性格,又怎會與你們發生衝突?”
她向前走了兩步,目光直視著六皇子,氣勢竟是絲毫不落下風。
“我隻問你,林淵剛到之時,是否已經表明身份,言明是受我之邀,前來商議要事?”
六皇子臉色一滯,嘴硬道:“他說了又如何?一個初元境的廢物,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我等為皇室血脈,豈容他人隨意攀附?”
“好一個廢物!”雲飄飄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一個你們口中的廢物,以初元境八重的實力,不但擊敗了你們十幾名凝玄境的侍衛,還重創了凝玄境十重的九哥。六哥,你告訴我,如果林淵是廢物,那被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九哥,又算什麼?你們這群人,又算什麼?”
“你!”六皇子被雲飄飄這番話噎得滿臉通紅,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是啊,一個初元境,把他們一群凝玄境打得落花流水,這事怎麼說,丟臉的都是他們自己。
雲飄飄不再理會他,她走到那些受傷的侍衛麵前,神色緩和了一些:“你們來說,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不許有半句虛言。誰敢撒謊,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