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豹打著哈哈地擺擺手:“我孫子馬上就放學了,我得趕回去做飯呢,你們玩得開心!”
他剛抬腿,就被老趙快速摟住了胳膊。
背對著元滿月,老趙衝他拚命擠眼:“一起來算算嘛!”
李老豹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老趙也不信,隻是打算逗這兩人玩玩。
他心中一樂,臉上卻裝作無奈的模樣:“那就算算唄,不過我得說清楚,算不準我不給錢的。”
他們行內可不是這規矩,這是欺負人小姑娘呢!
張鬼穀“你”了一聲,正想反駁,卻見元滿月麵色不變地點了點頭:“好啊。”
她正欲起卦,忽然,天際驟然一亮,一團璀璨的功德金光如流星般墜落,直直沒入她的頭頂,刹那間,一股暖流自天靈蓋湧遍全身。
元滿月幾乎瞬間就知道了功德金光的來源——紅河灣拐賣事件的後續。
顯然,又有一批受害者被成功解救,而她因曾參與其中,間接促成了這場善果,這才得到了如此磅礴的功德饋贈。
老趙見她忽然沉默,以為她露了怯,衝著李老豹擠眉弄眼一番,故意提高嗓門:“小大師,你還算不算了?不會是不敢了吧!要是沒那本事,趁早說一聲,咱們也不為難你!”
“瞎說什麼呢。”李老豹跟他一唱一和:“老張親自推薦的人,能是騙子嗎?”
張鬼穀輕哼一聲,好整以暇地看著兩人做戲。
元滿月收回視線,目光淡淡落在老趙身上,語氣不疾不徐:“這位善信,你想算什麼?”
老趙被她這麼一看,心裡莫名有些發虛,但嘴上依舊不饒人,咧嘴一笑道:“小大師,既然你這麼有本事,那就給我算算,我最近財運如何?能不能發大財?”
李老豹“噗嗤”一笑,故意揶揄道:“老趙,你彆太貪心了!誰不知道你財運最好,兩棟小樓收著租,子女又出息,大把大把地給你拿錢,你還想怎麼發財?”
——這些信息當然是假的。
“去去去,彆在這耽誤我發財。”老趙抬手假意轟他,然後衝著元滿月露出一個殷勤的笑:“小大師,快給我算算。”
元滿月神色如常,定定注視著老趙的眼睛,片刻後,緩緩開口道:“你眉間有煞,乃是破財之相,應與你前日發生的交通事故有關,此事若不儘快了結,不僅會影響你的財運,還會令你惹上官非。”
老趙臉色一變,原本罵人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裡,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麼知道?”
元滿月沒有回答,隻是神色淡淡地望著他。
老趙被她這麼一看,心裡越發沒底,連忙拉住一旁的李老豹,語氣憤懣地向他抱怨道:“老兄,你知道的呀,明明是那女的追尾我,我好心沒要她賠錢,她總不能反過來訛我吧?”
在他斷斷續續的抱怨聲中,眾人總算聽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前天老趙的女兒一家回來吃飯,他為了討外孫開心,特意騎著三輪車去水果批發市場買了個又大又沉的菠蘿蜜。
誰知,在回來的路上,一輛電動車直直從後麵撞了上來,對方車主連人帶車翻到了地上。
他回頭看了一眼,見菠蘿蜜還穩穩當當地躺在車鬥裡,隻有車架上凹進去兩個坑。
想著今天是個一家團聚的喜慶日子,老趙心情好,懶得跟人計較,便扶正了車把,徑直蹬著三輪車回了家。
“你們聽聽,我一個隻上過掃盲班的人都知道,誰追尾誰全責,她怎麼好意思來訛我?”老趙越想越憋屈:“這事就算說到天邊去,也是我有理!”
張鬼穀的兒子是貨車司機,他對交通規則和事故處理流程比一般人要熟悉得多,聞言皺了皺眉:“追尾是她全責,但是你肇事逃逸了,你就要負全責!”
老趙一下子炸了:“我哪裡逃逸了?我隻是好心沒要她賠錢,在做好人好事啊……”
他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徹底慌了神,眼巴巴地望向元滿月:“大師,我該怎麼辦?您可得幫幫我呀!”
世俗的法律條文,元滿月確實似懂非懂,她神色不變地望向張鬼穀。
張鬼穀隻以為這種小問題,大師不稀罕出手。
他擺出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手把手教導道:“老趙,你直接報警就是,隻要這場事故不被定性為肇事逃逸,妥妥對方全責。”
元滿月默默將這話記下。
老趙聽了張鬼穀的話,心裡卻直打鼓:“報警?能行嗎,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我可彆成了送上門的菜。”
他一個小老百姓,活了五十多年,就沒跟警察打過交道,想起來都發怯。
張鬼穀用空著的右手拍了拍胸脯,信心滿滿地打包票:“我兒子就是貨車司機,這種小事故見多了,你聽我的,準沒錯!”
聽了這話,老趙心裡稍稍安定了些,咬了咬牙道:“行,那我就先報警。”
他轉頭看向元滿月,語氣恭敬:“大師,不知您一卦多少錢?”
對於這種能窺天機、化災厄的高人,老趙是半點不敢拖欠報酬的,誰知道什麼時候會求上門呢?
他可不想因為這點小錢得罪了大師,斷了自己的後路。
元滿月卻怔了怔,她還真沒想過酬勞的問題。
思索片刻後,她抬眸看向老趙,語氣溫和:“酬勞麼?待你解決眼前困境後,去滿月觀上一炷香吧。”
“上香?”老趙聽了,先是一愣,隨即連連點頭:“大師您放心,等我解決完這樁事,一定買高香去觀裡好好拜一拜。”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元滿月察覺到體內聚集了一縷微弱的信仰之力,唇角不由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老趙許諾完,急匆匆轉身就要往天橋下走,他的三輪車就停在那裡。
張鬼穀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你乾啥去?”
老趙一臉茫然:“不是你說的嗎?我去派出所報警啊。”
張鬼穀無奈地搖搖頭,指了指他的衣兜:“你先打個電話,而且不是派出所,是去交警隊。”
說著,他直接從老趙兜裡掏出了他的手機,熟練幫他撥通了電話。
老趙在電話裡簡單說明了當天的情況,仍舊不放心,打算親自去一趟交警隊。
張鬼穀仔細給他指了路,又叮囑了幾句,這才轉身,語氣恭敬地望著元滿月:“大師,您說的滿月觀在哪裡?”
元滿月微微抬眸,輕聲說道:“在小麼山上,目前滿月觀正在修路,你腿腳不方便,我建議一個月後再出行,到了山腳會有指示牌,順著新修的路走上去就行。”
張鬼穀聽了,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他瞥了一眼旁邊的李老豹,沒有搭理他,隻是試探著問:“大師,您明天也來這兒給人算卦嗎?”
元滿月點點頭:“是。”
張鬼穀沒有過多猶豫,語氣誠懇地道:“大師,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去我那兒,那兒客流量大,我也積攢了一些名氣,用我的攤,您可以幫助更多的人,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替滿月觀打出知名度。”
——聽完老趙頭算命全程後,他立刻就明白了,高人並不缺錢,要的是香火。
而他能做的,就是趁明珠尚且蒙塵,先把大腿抱上,畢竟,這種能與高人結緣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元滿月果然立刻心動:“好啊。”
張鬼穀心中一喜,連忙說道:“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您手機號碼是多少,我加一下您。”
元滿月頓了頓,語氣平靜:“……我沒手機。”
張鬼穀一愣,隨即又問道:“那您住哪兒?方便告訴我嗎?”
元滿月再次沉默。
昨日在飯店吃飯時,周明鵲也問過她這個問題。
在得知她常年居住在道觀,城裡並無住所後,周母送給她一張房卡,說在一家叫宮麗的酒店長包了一間房,她隨時可以去住,除此之外,還有一張信用卡,讓她有什麼花銷可以直接刷。
元滿月都沒有收。
她無需吃飯,不用睡覺,老觀主留下的積蓄,足夠她接下來的花費,這些身外之物,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但現在看來,她最好還是買一個手機,不然旁人都聯係不上她。
張鬼穀見她沉默,以為她不願透露,也不氣餒,依舊笑眯眯地問道:“那我該怎麼找您呢?”
元滿月看著他手裡拎著的飯盒,猶豫片刻,輕聲說道:“明天我會繼續在這兒擺攤,你來這兒找我吧,現在你先去給你的家人送飯。”
張鬼穀聽了,連忙點頭:“好嘞,大師,我明日一定早早過來!”
說完後,他在心裡不住盤算,明日該如何跟大師進一步拉近關係?
正想著,他無意間往天橋下一瞥,發現李老豹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離開了。
張鬼穀無甚在意地收回視線,拎著飯盒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而此時的李老豹,正站在天橋下,悄咪咪抬頭望了一眼,心中開始琢磨,要不要換個地方擺攤?
今天發生的連番反轉,讓他很難不懷疑,這三人在合夥演他一個呢!
李老豹不住在心裡嘀咕:“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難道是聽說他們村即將拆遷?還是打探到他小兒子找到了一個白富美女友,即將嫁入豪門?又抑或是得知他女兒今年博士畢業,已經找到了一份年薪一百萬的工作?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猜測沒錯,這些人在打他錢包的主意。
但思來想去,他到底還是舍不得多年積攢下來的客源,要是換個天橋,或許就沒這麼好的生意了。
李老豹咬了咬牙,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哼,隻要我不接招,兜裡的錢就進不了彆人的口袋!”
應對方法一定,他心裡豁然開朗,抬頭看了一眼天橋上還在演給他的兩人,拎著自己的折疊小桌,冷笑著走開了。
明日,他得早點來,看看這幾人還能耍出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