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娟聽得幾近奔潰,顫抖著聲音質問:“他到底跟我們家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樣算計我女兒!”
元滿月輕聲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前公婆一共有幾個孩子?”
魏娟怒罵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皺眉回想道:“三個孩子,一個姐兩個弟弟,孩子的爸爸是老幺。”
自從丈夫離世,公婆因嫌棄她生的是個女兒,便將她們母女趕出了家門,連一塊磚、一片瓦都沒讓她們帶走,隻有大姑子同情她,幫她們找了個暫時落腳的地方。
但這份憐憫,也在她找了法律援助,試圖與公婆打遺產官司爭奪宅基地時,頃刻間化作了窮凶極惡的敵意。
官司結束後,她再沒跟夫家人有過來往。
她疑惑問道:“他們有幾個孩子……跟林成預算計我們有關係嗎?難道他是李家丟掉的孩子?”
話剛說出口,她自個便連連搖頭:“不可能!李家重男輕女得這麼厲害,要有三個兒子,他們怎麼可能舍得丟掉?再說了,以他們家那養法,十個孩子都不至於養不起。”
元滿月緩緩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不止。”
是姐鬼鬼鬼弟弟妹。
其中這個“妹”,便是林成預的第一任妻子、他青梅竹馬的愛人。
不等對方追問,元滿月指尖在桌麵上寫下三個字。
“三日後,”她抬眸望向女兒,不疾不徐道:“去找此人,將你女兒的遭遇如實相告,他會給你公道。”
周明鵲倒吸一口涼氣,就連章雨婷也吃驚得瞪大了雙眼,但凡喜歡在網上吃瓜的年輕人,哪個不知道商既白是出了名的瘋狗,逮誰咬誰!
魏娟將這個名字在嘴裡反複咀嚼,直到記住了這個名字,才緊張問道:“這是誰……他真的能幫我們嗎?”
元滿月搖搖頭。
她與對方素不相識,隻知道這人一身反骨,特彆愛跟人唱反調。
在原本的命運軌跡裡,魏娟女兒含恨離世,而魏娟則被南星高中汙蔑成逼死女兒、又借女之死斂財的惡毒母親。
在魏娟幾近絕望之際,正是商既白找出了真相,令死者瞑目、惡人伏株。
魏娟有些茫然地問:“那這三天,我該做些什麼呢?”
元滿月微微一笑,反問道:“你原本想做什麼?”
魏娟攥緊了衣角,猶豫片刻後低聲說道:“我本打算在網上發視頻罵他們。”
——這是她最近學到的方法。
她們老板以次充好,將發苦的鬆子摻在精品鬆子裡,上當的顧客找上門理論未果後,直接在網上發了條避雷視頻……老板立刻慫了,不僅全額退款,還額外賠了兩斤鬆子作補償。
元滿月笑著鼓勵她:“那你就去乾吧。”
魏娟長舒一口氣,她猶豫片刻,又輕聲問道:“那這位商既白……我該怎麼聯係上他呢?”
元滿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目光緩緩移向一旁的周明鵲。
周明鵲瞬間坐得筆直,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商既白是吧?他天天在網上罵人,非常好找,來,我教你怎麼聯係他。”
她一把抓過魏娟的手機,一步步示範:“你先下載‘美好生活’a,直接搜索‘商既白’,他沒有重名,關注數為0的賬號就是他。”
點進主頁,最上麵一條動態是他在暴躁開麥——
【什麼垃圾專家,無恥小偷還裝上了也是牛。[嘔吐jg]】
下麵直接貼出了該專家三十年前冒用同學身份上大學的鐵證,以及他那以教育局局長身份退休的舅舅暗箱操作過的每一個名字,還有他女兒違規獲得大學保送名額的證據,及其小舅子是怎麼舉報並逼死了導師、再趁人之危將導師的女兒騙到手的詳細過程。
整件事的導火索,源於這位專家正氣凜然地公開指責商既白:“就算他偷拍了女同學,也不是他的家庭住址和他爸媽的工作單位被曝光的原因!這是赤裸裸的網絡暴力!”
周明鵲殷殷叮囑道:“你直接給他發私信,附上事情經過和證據,千萬彆點關注!去年有個財經記者不信邪,結果他背著主持人女友,同時交往了三已婚富婆的事情就上了熱搜,照片、轉賬應有儘有……”
章雨婷在身後猛拽她的衣角,這傻丫頭怎麼什麼渾水都敢蹚!可周明鵲手快嘴更快,劈裡啪啦就將商既白的老底抖落了個乾淨。
章雨婷心中暗暗歎氣,再看向元滿月的眼神裡已帶上了十二分的警惕,既然知道商既白這號人物,就不可能不清楚他有多瘋——
昨天還跟人在評論區嘻嘻哈哈,第二天就能將人底細扒得一乾二淨,第三天對方就吃上了公家飯,信息精準地仿佛就住在人家床頭。
栽在他手裡的人不勝其數,從頂流明星到金融大鱷,甚至還有幾個廳級乾部,戰績彪炳得十個指頭都數不過來。
偏偏這人確實有真本事,爆的料樁樁件件都是鐵證,讓人捏不到半點把柄,這才讓他瘋到了現在,網上都傳,商既白手裡養著一支頂級黑客團隊。
人送外號,瘋狂牛仔。
——比瘋狗更凶殘。
這麼個寧肯自損一萬也要傷對手八百的主兒,不躲遠點就算了,竟還上趕著去招惹?很難不讓人懷疑對方的目的。
章雨婷想起周家父母平日對自己的照顧,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確定要招惹這麼個煞星?網上可都說他是條見人就咬的瘋狗。”
放在往日,周明鵲對這人也是避之唯恐不及,但大師推薦的,怎麼可能不是好人?
她腰杆挺得筆直,驕傲地道:“人家那叫嫉惡如仇!除了平時瘋了點、做事狠了點、打人痛了點,乾的可都是伸張正義的大好事!”
得,這是入了魔障了,章雨婷心底暗歎一聲,斟酌著拋出一記重錘:“你還記得……鄭元奇是怎麼死的嗎?”
周明鵲齜著的大牙瞬間閉上了,半晌,才低低“哼”了一聲:“那是他咎由自取。”
章雨婷氣得心突突直跳,這麼條瘋狗,饒是自詡遵紀守法如她,也不敢有牽扯,好友因為所謂的大師,膽子竟然膨脹成這樣。
章雨婷覺得自己等不到晚上了,等下了天橋,就給伯父伯母打電話告狀!
她強壓心頭怒火,冷眼旁觀那不知是托還是受害者的女人千恩萬謝地離開後,立刻拽住周明鵲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急什麼呀!”周明鵲掙脫開她的手,快步躥到元滿月跟前,笑得見牙不見眼:“元姐姐,這是我發小章雨婷,我想請你幫她算一卦,她的姻緣線怎麼樣?”
章雨婷一驚,連忙拽了拽好友的手,語氣生硬地反駁:“我不要。”
元滿月緩緩抬眼注視著她的臉,修道之人最重緣法,對方的抵觸顯而易見,她本不應插手對方因果,然而……
她的視線緩緩下移,定格在對方平坦的小腹處。
章雨婷下意識捂住腹部,眼神警惕地望著元滿月,聲音陡然拔高:“你想乾嘛?”
元滿月神色依舊平和,聲音卻不容置疑:“接下來一月內,務必避開人群密集之處。”
章雨婷皺了皺眉,心中泛起一陣不快,她剛要開口反駁,身旁的周明鵲卻聽了神棍的話“啊”地驚叫出聲,神色慌張地追問道:“元姐姐,你是說,我發小會有危險?”
那神棍倒也有臉順杆爬:“她本人無礙,隻是腹中骨肉,恐有劫難。”
章雨婷聞言瞬間炸了,此刻她已十分篤定,眼前這人就是個如假包換的騙子!
她冷笑一聲,語氣譏誚:“真不巧,我上周剛結束經期。”
周明鵲在一旁聽得心急如焚,她可是親眼見過元大師批命有多準的,發小怎麼就不信呢!
章雨婷發泄完怒氣,轉身看向被人賣了還樂顛顛幫著數錢的傻子,冷聲道:“我下午約了皮膚護理,你是現在跟我走,還是留在這兒繼續犯傻?”
周明鵲一個頭兩個大。
她既想留下跟大師拉拉關係,又深知好友正在氣頭上,思忖良久,最終還是未出生的小娃娃占了上風。
“元姐姐,我明天再來找你玩……”她依依不舍地向元滿月道彆後,三步一回頭地被好友拽走了。
隨著飯點臨近,天橋上的人流漸漸密集起來。
然而駐足問卦的寥寥無幾,但幾乎每個路過的人都忍不住朝卦攤投來好奇的目光,幾個結伴的行人更是頻頻回頭,竊竊私語幾句。
其實他們大可不必壓低聲音,因為無論說得多麼小聲,元滿月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大部分人都覺得滿月是個騙子,唯有一位少女的想法格外新奇,她拽著同伴的衣袖,眼睛亮晶晶地:“這應該是個不出名的小明星,在錄製什麼搞怪綜藝?”
同伴拉著她躲到不遠處的公共遮陽傘下,貓著腰四下張望:“也有可能是抽象網紅啊,在s算命先生……她把攝像頭藏在哪了?”
兩個女孩探頭探腦地打量著每一位路過的行人,試圖找出隱藏攝像師時,一位身著寶藍色職業套裝的女人匆匆趕來。
她四下張望後,有些失望地問道:“小姑娘,張大師是回去吃午飯了嗎?”
元滿月抬眸,一眼就認出這是那位差點被前男友夫妻把命坑沒了的苦主,她微微頷首:“他午後就回。”。
見女人麵露急色,她輕聲答道:“我認得你,若有難解心事,不妨與我說說。”
大概是她的眼睛太過明亮,女人竟鬼使神差將心事和盤托出:“我那瘟神前男友,不知道發了什麼瘋,非要我出席他的婚禮……”
她一看到對方的消息,當場就全平台拉黑,誰知對方不知發了什麼瘋,竟找了她的大客戶傳話,執著成這樣,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在醞釀什麼陰謀?”
“比如說借運、下咒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