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滿月已經從庫房裡取出了那件木魚法器,握在手裡仔細端詳。
若是隻看外觀,這不過是件普通木頭製成的孩提玩物,隻有握在手中,才能感受到內裡暗湧的靈力波動。
——這是一件上好的法器。
她運轉法力輕輕一敲,清脆的“咚”聲直接在腦海中回蕩開來。
作為道觀化形的靈體,木魚對她影響甚微,但那清脆的響聲令她心生歡喜,忍不住又敲擊了好幾下。
直到第三道“咚”在腦海中響起時,她突然感覺到體內的功德之力出現了細微的增長。
元滿月腳步一頓,掐指推演後,身形一轉朝正南方向疾行,須臾的功夫,三個男人的身影逐漸映入眼簾。
其中兩人背對著她,手中揮舞著鐵鍬,正在奮力挖坑,而地上躺著一名渾身是血的年輕男子,頭部和身體多處正有鮮血汩汩流下,已經浸濕了衣衫,身下的土地也被染成了暗紅色。
血人聽見動靜,艱難地抬起頭,眼中迸發出一股強烈的驚喜,隨即又迅速黯淡了下去,他衝元滿月微微搖頭,乾裂的嘴唇無聲翕動:“快跑。”
元滿月對他的警告置若罔聞,她上前兩步,輕輕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語氣溫和地問道:“你們是在挖坑準備把他埋起來嗎?”
兩人下意識點頭應聲,隨即猛地僵住,他們沒想到這深更半夜的,荒郊野嶺還能突然冒出個人來,更沒想到這人撞見殺人藏屍不逃就算了,竟還敢主動湊上前來。
兩人對視一眼,隨即揮舞著鐵鍬狠狠朝著元滿月敲過來。
滿月一退,兩人的鐵鍬瞬間落了空,狠狠插進了地麵裡,任憑兩人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拔不出來,他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疑惑,而是果斷鬆手,換上了自己的拳頭。
這麼個小姑娘,隨便幾拳頭就能打暈了。
元滿月主動迎上前去,行動間心念一動,兩道無形的法術精準射向了兩人小腿處。
她餘光瞥見橫躺在地上的小血人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便抬腿一踢做了一個假動作,兩人匪徒重重撲倒在地,臉朝下摔了個結結實實。
元滿月順手往腳下砸了個法術,兩位匪徒瞬間像被重物壓住一般,任憑如何掙紮都直不起身體來。
她這才走到血人麵前,俯下身輕聲問:“需要幫忙嗎?”
男子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看就要陷入昏迷,滿月取出木魚輕輕敲了一記,他的神智重新變得清明。
他虛弱地扯了扯唇角,有些不合時宜的想,原來書上沒有騙人,人瀕臨死亡之際,腎上腺素確實很好用,但他又忍不住疑心,自己是回光返照。
但最終,他也隻是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先……報警……”
他深吸一口氣,艱難地抬起下巴,點了點地上穿青色t恤的匪徒:“我的手機被他藏在身上,用我手機報警,裡麵有精準定位。”
他每說一句話,就要停頓片刻大口喘氣,元滿月耐心聽著,每當他說一句,便敲一記木魚,直到他將所有的事情交代完,她已經敲了十三下。
元滿月垂眸看向地上已然支撐不住昏迷過去的男人,指尖輕彈,一道柔和的靈力托著他的身體板板正正地平躺下來。至於那兩個行凶者,她任由他們趴在地下,像擱淺的魚一般不停撲棱。
約莫兩刻鐘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快速逼近,元滿月轉身望去,隻見十來個人正朝著她的方向趕來,除了身著製服的警察外,還有幾名便裝男子,他們眼神銳利,動作利落,顯然是經過長期嚴苛訓練的精銳。
她漫不經心抬頭,跟領頭的便衣男子目光相接,對視的第一眼,便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兩位凶徒第一時間就被警方製服,其中一位便裝男子箭步上前,單膝跪在了傷者身旁,地上,動作嫻熟地從隨身背包裡取出幾件小型醫療設備,分彆貼在傷者身上幾處,幾秒鐘後,他明顯鬆了口氣,轉頭對領頭的寸頭男喊道:“頭兒,他生命體征穩定!”
寸頭男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他將手上拎著的嫌犯交給同僚,隨即三步並作兩步奔向傷者,熟練指揮著其中兩人將對方小心安置在擔架上後,快步向山下奔去,而元滿月也被請上了警車,隨同前往警察局協助調查。
給元滿月做筆錄的,恰好是上次那位民警。
他對元滿月的記憶十分深刻,乍一在警局看到她,心頭一緊,還以為她沒聽勸告,真走上了犯罪之路。
直到同事簡單說明情況後,他才收斂神色,將她領進了筆錄室,按程序詢問她的電話、住址等基礎信息,以及今晚的事情經過。
元滿月從容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
——她早已準備好說辭,自稱自幼在滿月觀修行,是觀中道士,當晚回觀巡視時,感應到後山有異樣氣息,便前往查看。
負責做筆錄的警察突然停下筆,銳利的目光望向元滿月,問出了自己的第一個疑問:“案發現場距離道觀將近一公裡,這麼遠的距離,你是怎麼聽到動靜的?”
他們已經查看過現場,案發現場附近並沒有監控、錄音等電子設備,這是一塊徹徹底底的荒地。
元滿月神色平靜:“我感知到了殺戮的氣息。”
她隻是如實闡述,卻讓警察聽得眉頭越皺越緊,他放下手中的筆,沉聲警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同時,他心中對滿月的懷疑拉到最高,要麼,這姑娘也與案件有所牽連,要麼,她就是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渠道,提前獲悉了犯罪計劃。
無論哪種情況,都必須嚴加審查。
筆錄進行到中途,一名警察匆匆推門而入,將負責問詢的警察叫了出去,待他重新落座時,態度明顯溫和了許多,眼神也不再如先前那般銳利。
對方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剩餘的問詢流程,隨後便讓元滿月離開了警局。
此時天光已然大亮,太陽高懸空中,元滿月看了看時間,指針恰好指向十點,她理了理袖口,不緊不慢朝著天橋的方向行去。
張鬼穀已經把攤子支了起來,見著她來,心中鬆了一口氣。
接待完兩個散客後,他趁著空閒的間隙,與她閒聊:“大師,昨天我瞧您對我家小院還算中意,正巧我妹妹有個格局相似的小院,不知您有沒有興趣在那住一段時間?”
不等元滿月拒絕,他又急急補充道:“今早我已經問過我妹妹的意見了,她出國多年,正想尋個靠譜的人,幫她打點房子,讓房子有點人氣。”
元滿月確實挺喜歡張家小院,但他家的風水重點在人,因此對於張家妹妹那棟格局相似的宅院,她並未生出多少興趣。
張鬼穀點到為止,見她興致不高,便識趣地沒再提。
沒一會兒,周明鵲就領著個火紅色頭發的年輕男人過來了。
她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熟練地挽住滿月的胳膊,笑眼彎彎:“元姐姐,這是我的朋友阿傑,聽說你算卦特彆準,一定要我帶他過來算一卦!”
——其實兩人隻是普通朋友,隻是她在宴會上大力吹捧大師時、想給大師拉點生意時,全場就他一個人信她,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宴會還沒結束就一塊來了這裡。
年輕男子誇張地捂住嘴,發出長長一聲“哇哦”:“這位姐姐就是周周掛在嘴邊的高人嗎?”
伴隨著他的動作,鑽石唇釘在陽光照耀下,不停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青年誇張地圍著卦攤轉了一圈,大聲誇讚道:“瞧這方桌、瞧這卦桶,瞧姐這通身的氣派,該不會是哪裡來的活神仙吧?”
說著,他豎起了大拇指,然後被憋笑的周明鵲一巴掌拍掉:“少貧嘴,你想算什麼?快點說,彆耽誤我跟元姐姐聊天。”
年輕男子裝模作樣地捋了捋自己張揚的頭發,故作苦惱地拖著下巴:“唔……大師給我算算,我明年畢業後,是進我爸公司當富二代呢,還是去參加《星途閃耀》當明星呢?畢竟我長這麼帥,不進娛樂圈太浪費了。”
說著,他已經迫不及待地將左手攤開,潮牌戒指在太陽的照耀下,發出閃爍光芒。
元滿月順眼掃過他的手相和臉龐,最後落在了他的眼睛上:“我建議你先把那檔選秀節目的報名表填了。”
紅發青年得意地撩了撩頭發:“哈!果然藏不住了嗎?看來娛樂圈注定要迎來一個劃時代的絕世大明星!娛樂圈失去我,就失去了一顆璀璨的明星!”
“那倒不是。”元滿月眼皮都沒抬:“因為明年這時候你家就破產了,你得掙錢還債呢。”
周明鵲猛咳了兩聲,青年臉上的誇張笑容瞬間僵住,唇釘上的碎鑽都因他僵硬的表情不再閃爍。
好半晌,青年才強笑一聲:“哈、哈,不可能吧,我家可是做實業的,行情再怎麼不好,貨堆在哪裡呢,就算虧一點,也不至於明年就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