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安睫毛微顫,她緊緊閉上眼。
她眼睛上的手離開,侍溫臣鬆開她,向混混們走了兩步。
他麵無表情的挽了挽袖子,眼皮微垂著。
“來,一起上。”
流安聽到後麵拳拳到肉的聲響,還有幾個男生的慘叫聲。
“珍惜吧,過了今晚,你們再也呼吸不了外麵的空氣了。”
侍溫臣不緊不慢的脫下外套,擦了一下自己的手,扔到地上。
他轉過身,看到肩膀都在微微顫抖的流安,走過去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好了,”侍溫臣穩步走在前麵,“你也最後再看一眼這個地方,明天我們就離開了。”
流安趁著月色回了一下頭,那群人倒在地上,頭上都流出血,還有人的牙齒落在很遠的地方。
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再站起來。
侍溫臣冷聲說:“以後碰到這種情況,乖孩子,你要自己動手。”
“我打不過,他們人多。”
“是嗎?”侍溫臣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她,“既然如此,那就借助工具。”
“什麼?”
月光的餘暉落在他漠然的神情中,他襯衫有些紊亂,似乎因為打架幅度太大而導致的。
侍溫臣從後腰側拔出來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她。
流安眸色詫異。
槍在侍溫臣手指間轉了個圈,槍口調轉了方向。
“把手伸出來。”
流安伸出手,他將槍平穩的放在她手心。
“裡麵隻有一發子彈,”侍溫臣掀起眼皮,“你可以朝著任何欺辱你的人開槍,但是隻有一次機會。”
說著,他又轉過身往前走。
“不到迫不得已不要開槍,”他的背影看起來理性又克製,“不過,就算失誤了,我也有辦法擺平。”
流安怔怔的看著手心裡的東西,她第一次見,拿著有些無措。
生怕一不小心走火,不知道會把誰崩了。
“侍先生。”
流安小跑著擋在他麵前,侍溫臣靜靜看著她。
“你會保護我的對吧?”流安把槍又放到他麵前,“我相信有您在,不會再有人欺辱我的。”
夜風清爽,有幾片銀杏葉落在地上。
侍溫臣把槍又重新帶在身上,輕笑一聲。
“你倒是聰明,還想讓我護你一輩子。”
侍溫臣沒再說什麼,流安跟在他身後踩他的影子。
月懸於空,兩人影子逐漸重合在一起。
見侍溫臣回來,秘書趕緊下車給他打開車門。
“侍總。”
侍溫臣坐進車裡,流安也鑽了進去。
兩人之間還保持些距離。
秘書在前麵開車,“侍總,用不用我找人把他們處理了?”
侍溫臣閉上眼假寐,冷聲說:“按規矩來,送進少管所,一輩子也彆讓他們出來。”
“是。”
侍溫臣忽然又說:“流安,記住了嗎?”
流安看向他,“記住……什麼?”
“有人欺負你一分,你就還他十分。”
話落,侍溫臣又按了按眉心。
“算了,以後有什麼跟我講,這種事我做就行了。”
秘書在前麵聽的心驚,他很想把隔板打開,但又怕侍總罵他。
侍總一向話少且不管任何人,就連老夫人的事情,他也隻是淡淡落下一句,“按規矩來。”
如今,侍總竟然為了一個小姑娘破了這麼多的例?
流安辦了轉學,跟著侍溫臣出了國。
而坐在電視機前大口抽著煙的江文嘉換了一個電視台。
她調到上輩子自己上過的節目,按照時間來算,流安也該被電視台采訪,說自己如何被拋棄,又如何被領走。
小景坐在江文嘉旁邊,“江姐,你看這個節目乾嘛?沒什麼意思。”
江文嘉自顧自的抽著煙,“她也會講述著自己的悲慘經曆吧?”
“誰啊?”
“流安。”
小景聞著二手煙,嗆得直咳嗽。
“這不是流安啊,這是後來又被領走的那個姑娘。”
江文嘉抽煙的動作一頓,麵目扭曲的看向他。
“後來?”
“是啊,你那時候還沒放學,就前幾天,有個女孩兒又被領走了。”
江文嘉眼前恍惚了一瞬。
“流安在幾班?”
“她之前在三班,可昨晚她被學校的幾個混混堵了,那個男人給她辦了退學。聽領導們說,他好像帶流安去國外了。”
江文嘉心臟抽疼,她又吸了一口。
“啊,他沒讓她去電視台揭開傷疤,還因為她被欺負給她辦了退學,還帶她出國啊……”
江文嘉眼前蒙了一層霧。
上輩子她也被欺負了,她因為被領走,有一群混混們開她黃腔,在校門口堵她。
那時,她膽子小,又不敢告訴侍溫臣,怕他覺得自己麻煩就把自己丟下。
她隻能忍氣吞聲的受著他們欺負,甚至在他們玷汙她時,她也不敢報警。
她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萬一侍溫臣知道她不乾淨,把她重新扔回福利院怎麼辦?
更彆提出國的事了。
她就連大學,也是在這個城市裡,他從來不帶她去任何地方。
江文嘉看向小景時,淚水糊了一臉。
小景嚇了一跳,“江姐?”
“那群混混們怎麼樣了?”
“在少管所裡受罰呢。”
江文嘉垂著頭又往嘴裡扔了幾根煙,她發現僅僅這一點,已經不能滿足她了。
她想要用大量的癮來麻痹自己。
來讓自己忘記那些痛苦。
出國後,侍溫臣挑了一所最好的學校給流安讀書。
秘書接了通電話,說:“侍總,老夫人問您怎麼忽然出國了?”
流安正在吃早餐,聽到這句話,她悄悄豎起耳朵。
侍溫臣合上文件,“把電話拿過來。”
秘書趕緊把電話給他,侍溫臣站起來放到耳邊邊走邊說。
“送孩子來讀書。”
後麵的話,流安就聽不清了。
她默默吃著早餐,坐上車前往學校了。
司機是侍溫臣讓人專門安排的,為了保護她的安全。
一路上也沒人說話。
這裡全是金發碧眼的帥哥,還有熱情自信的美女。
流安剛到班上,就有人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問她:“哦親愛的,你什麼時候過生日?要不要來我家辦arty?”
流安微笑著回應:“兩天後。”
回到家,侍溫臣還在忙工作。
流安站在書房門口,感受到有人在看,侍溫臣抬起了頭。
“有事?”
流安走過去,試探著問:“你知道後天是什麼日子嗎?”
“我從來不記日子。”
流安“哦”了一聲,“有同學約我去玩兒。”
“誰?白人還是黑人?”侍溫臣蹙眉,“不安全的地方少去。”
流安不太高興地說:“那你查一下吧,你說能去就去,不讓去我就不去。”
侍溫臣還沒察覺出她話裡是什麼意思,就見流安氣衝衝的跑開。
侍溫臣以為孩子的叛逆期到了,畢竟她在福利院的時候是沒有資格叛逆的,現在生活安穩,又快成年了,想必是想在成年前叛逆一次。
不過,侍溫臣按了按眉心,這也太快了。
剛帶回來就叛逆?
這好養嗎?
算了,再觀察觀察吧。
這一觀察,侍溫臣確定了,她果然是想在成年前叛逆成功。
比如:他說早餐喝一杯牛奶長身體,她故意把所有餐食吃完,就是不喝牛奶。
比如:他對管家說讓菲傭擦拭那個古董瓶時小心一點,那個價值十個億。
結果他打個電話的功夫,那個古董瓶就開始搖搖欲墜。
是的,沒掉下來。
想必是孩子不敢。
侍溫臣沒辦法,在她晚上回來時,讓管家把古董瓶搬到桌子上。
流安背著小書包站在那兒有點懵。
她是看著侍溫臣要出來才把古董挪了點位置的,又沒摔壞。
這是要找她算賬嗎?
“膽子大點,”侍溫臣站在她對麵,對著她抬了抬下巴,“摔了。”
流安:“啊?”
“區區一個瓶子,想摔就摔了。”侍溫臣嗓音低沉,“我說過,無論你做什麼,不管你闖了多大的禍,有我在,我會為你買單。”
流安放下書包,手虛放在瓶子上。
侍溫臣寬大的手掌覆上她的手,用力一帶,價值十億的古董瓶以極其清脆的聲響碎裂在整個客廳。
很是悅耳。
“倘若彆人問你理由,你就說,想做就做了。”侍溫臣輕笑,“你可以當個壞孩子,完全不需要理由。”
流安感覺自己的觀念受到了衝擊,侍溫臣說完,就上了樓。
流安怔怔的看著價值十億的碎片,又看了眼從書包裡漏出來的邀請函。
她回房間給那個朋友回了信息:[明天我會帶著禮物去的。]
對麵回的很快:[親愛的,歡迎你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