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
王天行周身那淡藍色的氣流，猛地向內一縮，隨即又轟然爆開。
巷子裡，原本濕滑的地麵，瞬間凝結出了一層肉眼可見的白霜。
瓢潑的大雨，在落到他身體周圍三尺之內時，竟然憑空凝固，化作了漫天冰晶，簌簌而下。
他體內的經脈，正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為了強行催動遠超自身境界的力量，他這是在用自損根基的方式，換取短暫的，踏入下一個境界的可能。
還神境。
哪怕隻是半隻腳踏進去，也足以讓他擁有碾壓一切通脈境修士的力量。
林奕察覺到了對方的變化，卻隻是靜靜地看著，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沒用的。”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這個世界的修煉體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但以你現在的實力，就算自損八百，強行突破，也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因為，我們之間的差距，是天塹。”
這番話，在王天行聽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少廢話！”
“我承認，你的劍法精妙絕倫，遠在我之上。”
“但你體內的先天一炁，少得可憐，恐怕連聚氣初期的門檻，都隻是勉強摸到。”
“就算你是萬中無一的絕世天才，能以聚氣之境，逆伐我通脈巔峰。”
“你也絕對，絕對不可能，打得過半步還神！”
聚氣，通脈，還神？
林奕的眉頭，微微挑了一下。
這三個詞，難道就是這個世界，修行者的境界劃分麼？
有意思……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他還以為這個世界靈氣稀薄，根本不可能誕生什麼像樣的修行者。
再加上那個什麼異調六處，搞得神神秘秘，下意識就讓人覺得，這裡的修行文明，恐怕連門都沒入。
現在看來，是自己唐突了。
不過……
就算讓你強行踏入那個所謂的還神境，又能爆發出怎樣的力量呢？
林奕此刻的心態，與其說是在跟人生死搏殺。
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來自高等修仙文明的化神大能，正饒有興致地，俯視著下界螻蟻，在自己麵前拚儘全力地表演。
王天行並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他隻知道，自己所有的尊嚴，所有的驕傲，都在今天，被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搓澡工，給踩得粉碎。
他深吸一口氣，將體內最後一絲先天一炁，也壓榨了出來。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劍，劍尖斜指蒼天。
那雙赤紅的眸子裡，隻剩下冰冷的殺意。
“一劍入永夜，萬裡儘寒冬。”
轟！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氣息，以他為中心，席卷了整個街區。
時值八月酷暑，即便是下著暴雨，氣溫也至少在二十五六度。
可就在這一瞬間。
方圓數裡之內，氣溫驟降，仿佛一瞬間，就從盛夏，跨入了寒冬。
天空之中，豆大的雨點，已經徹底變成了潔白的雪花。
一片，兩片，千片，萬片……
鵝毛般的大雪，就這麼突兀地，從昏暗的天空中，飄落下來。
人隨劍動。
王天行整個人，化作了一道快到極致的寒芒。
隻聽“嗤啦”一聲，仿佛是布匹被撕裂的刺耳聲響。
林奕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就感覺胸口一涼。
一捧溫熱的鮮血，從他胸前飛濺而出，灑在了飄落的雪花之上。
殷紅的血，潔白的雪。
巷子裡，風雪愈發大了。
兩人背對而立，相隔不過三步。
王天行緩緩將手中的長劍，收回了劍鞘，發出一聲清脆的嗡鳴。
他輕輕哈出一口白氣，看著這漫天風雪，聲音裡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
“結束了……”
“林奕，本來，你對我來說，還有利用的價值。”
“但你的修為，實在太過詭異，也太過恐怖，我根本不具備，能將你活捉的能力。”
“所以，隻能引來這滿天風雪，化作這寒霜一劍，讓你死在這絕美的風景裡了。”
說完，他緩緩轉過身，準備去確認一下林奕的屍體。
畢竟，先天一炁論的陽本，很可能就藏在他的身上。
可……
當他回過頭的那一刻。
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僵在了原地。
那個本應該被他一劍穿心，死得不能再死的林奕。
竟然，就那麼安安穩穩地，站在風雪裡。
他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這……
怎麼可能！
“這就是……還神期的力量麼？”
林奕緩緩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他伸出手指，在胸前那道淺淺的傷口上，輕輕沾了一下。
然後，將那沾著血的手指，放到了嘴邊，用舌頭舔了舔。
“我看，也不過如此啊……”
轟！
王天行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腳下一軟，踉蹌著向後倒退了好幾步，差點一屁股摔倒在雪地裡。
恐懼。
前所未有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
這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一個體內先天一炁微弱到，連聚氣期都算不上的家夥。
怎麼可能在他強行踏入半步還神，並且用儘全力的一劍之下，活下來。
而且……
看樣子，竟然隻受了一點無傷大雅的輕傷！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不……我不信！”
王天行發出一聲歇斯底裡的咆哮，他再次拔出長劍，準備拚上性命，再出一劍。
可，他剛往前踏出兩步。
就看到眼前寒光一閃。
林奕手裡那把，從他師弟那裡搶來的聽雨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飛到了他的麵前。
那把劍，就那麼靜靜地，穩穩地，懸浮在半空中。
在距離林奕，足足有十步之遙的距離。
劍尖，正散發著森然的寒意，遙遙地指著王天行的咽喉。
這……
王天行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呆立在原地，渾身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隔空禦物，炁出體外。
這……這分明是隻有破體境的絕世高人，才能施展出的無上神通！
“不對……”
王天行像是想到了什麼，瘋狂地搖著頭。
“破體境，何其艱難，自古以來，各門各派，窮極一生，也隻有寥寥數人，能夠達到。”
“你如此年輕，怎麼可能……”
“除非……”
他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林奕，那眼神，像是看到了鬼一樣。
“除非，是先天一炁論陽本裡，記載的那些大殺伐神通！”
“沒錯！自古以來，唯一能在破體境之前，施展隔空禦劍之術的法門，隻有我傾城山失傳已久的，先天一炁論陽本！”
“也就是說……”
“你，已經將陽本，全部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