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剛睜眼,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臉上,刺得我眼睛微微眯起。手機屏幕一亮,老張的電話就跳了出來,語氣急促又帶著點期待:“老卓,趕緊來我家一趟,幫我好好勘查勘查這事兒!”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焦躁,像是昨晚又沒睡好。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起昨天在辦公室泡功夫茶聊功夫的場景,那一堆稀奇古怪的“鬼故事”還在腦子裡打轉。再摸摸兜裡即將到賬的預付款,心裡一熱,立馬從床上彈了起來:“行,等我,馬上到!”
打車穿過市中心繁華地段,高樓林立,車水馬龍,街頭的喧囂聲隔著車窗都能鑽進耳朵。我盯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廣告牌,腦子裡卻全是老張家那堆破事。車子拐過幾條街,終於停在一棟三十多層的高樓前,樓體外牆上赫然鑲嵌著一個巨大的部隊標誌,莊嚴而肅穆,像是無聲地訴說著這裡曾經的主人身份。抬頭一看,玻璃幕牆在陽光下閃著冷光,整棟樓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我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邁步走了進去。
電梯數字緩緩跳動,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金屬和消毒水的混合味道。數字定格在25樓時,“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我整了整衣領,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式些。剛踏出電梯,就看見老張家門框上掛著一塊“光榮之家”的金色牌匾,字跡蒼勁有力,邊緣還雕刻著細致的橄欖枝圖案,陽光一照,熠熠生輝。
老張早就在門口候著了,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軍綠色短袖,臉上掛著幾分疲憊,但眼神裡卻透著期待:“老卓,你可算來了,快進來看看!”
推開門的瞬間,我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部隊博物館。大廳正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玻璃櫃,裡麵滿滿當當全是各種飛機模型,從老式殲擊機到最新的隱形戰機,每一個都做得栩栩如生,連機翼上的鉚釘和塗裝都一絲不苟。最紮眼的,是一個用子彈殼拚接成的飛機模型,黃銅外殼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機頭還彆著一枚小小的軍功章,像是訴說著它的不凡來曆。
老張站在櫃子旁,像是炫耀新玩具的孩子,興奮地指著模型介紹:“這些都是我在部隊攢的寶貝!這個殲10模型,是我帶新兵時親手組裝的,花了整整三個月;這個子彈殼飛機,用了一百零八顆彈殼,每一顆都有故事,有些是從演習場上撿的,有些是戰友送的紀念!”他的手指在玻璃上輕輕滑動,眼神裡滿是懷念,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熱血沸騰的軍旅歲月。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注意到櫃子旁邊還擺放著一套老式的軍用通訊設備,耳機線已經有些磨損,話筒上還刻著部隊的編號,旁邊放著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封麵上用鋼筆寫著“訓練日誌”,字跡剛勁有力,透著一股軍人特有的嚴謹。牆角立著一杆退役的軍旗,旗麵上的紅星在燈光下依然鮮豔,旗杆上掛著一條褪色的紅綢帶,像是見證了無數風雨的勳章。
老張注意到我的目光,咧嘴一笑,語氣裡帶著自豪:“這旗是我退役時部隊送的,陪我走過最艱苦的歲月。現在掛在這兒,也算是個念想。”
抬頭一看,牆上掛著幾麵二等功獎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燙金大字寫著“授予張xx同誌”,旁邊還配著老張穿軍裝的照片。照片裡的他腰杆筆直,眼神堅定,胸前掛滿勳章,氣場比現在強了十倍不止。照片邊框上還刻著一行小字:“保家衛國,功勳卓著”,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刀刻上去的,透著沉甸甸的分量。
我忍不住調侃:“老張,你這榮譽都能鋪滿半麵牆了,退役後還這麼能耐,部隊沒少惦記你吧?”
老張擺擺手,臉上卻沒太多笑意:“榮譽是過去了,現在就想把家裡的事兒弄清楚。”他的聲音低沉下來,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光,像是被什麼沉重的負擔壓著。
穿過走廊時,我注意到牆上貼著幾張老張和娟子的合照,每一張都像是時光的切片,記錄著他們的過往。從大學時期相識,娟子穿著白色連衣裙,長發披肩,笑得明媚如花,老張則是一身運動裝,摟著她的肩膀,眼神裡滿是寵溺;到結婚時的甜蜜夫妻,娟子一身婚紗,頭紗下露出的側臉精致得像畫中人,紅唇微揚,眉眼間儘是風情,老張穿著筆挺的西裝,站在她身邊,笑得像個傻小子;再到後來穿著軍裝的合影,娟子挽著老張的手臂,軍裝襯得她身姿窈窕,眼神裡多了一分堅韌和溫柔,像是能和老張並肩作戰。
可最近的照片卻停在了兩年前,之後的牆麵空空如也,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讓人心裡發堵。
我停下腳步,盯著娟子在婚紗照裡的模樣,那雙眼睛像是會說話,眉梢微微上挑,透著一股勾人的媚態,紅唇飽滿得像是剛咬過熟透的櫻桃,膚色在婚紗的映襯下白得發光,脖頸修長得像天鵝,鎖骨精致得讓人移不開眼。那種風情萬種的氣質,仿佛能從照片裡溢出來,直直撞進人的心底。
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裡卻越發覺得不對勁——這麼一個美得讓人心動的人,怎麼會說出那些離譜的“鬼故事”?
老張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娟子以前是真美,認識她那會兒,追她的人能排一個連。可現在……”他沒說下去,隻是搖了搖頭,眼神裡多了一絲說不清的痛楚。
我們走進書房,老張指著靠窗的一張書桌,聲音低沉:“娟子說,就是在這裡被鬼弓雖女乾。”書房不大,但布置得井井有條,靠牆的書架上擺滿了軍事書籍和心理學讀物,書脊上滿是翻閱的痕跡。
書桌上放著一台老式台燈,燈罩有些發黃,旁邊是一疊娟子的瑜伽證書,證書封麵上的照片裡,她穿著緊身瑜伽服,擺出一個高難度的動作,腰肢柔軟得像是能掐出水來,眼神專注而明亮。證書旁還有幾本心理學書籍,書頁上夾著五顏六色的便簽,寫滿了娟子的筆記,字跡娟秀工整,完全看不出主人內心的波瀾。桌角還放著一張泛黃的便簽,上麵寫著“今日待辦:備課、買菜、練瑜伽”,像是她日常生活的縮影。
我皺了皺眉,覺得奇怪,問道:“鬼壓床不應該發生在床上嗎?這裡是書桌,怎麼個壓法呢?”老張無奈地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幾分疲憊:“我一直覺得是她的心理問題,她卻非說是有東西壓著她。既然是她說的那種情況,當然可以站著蹲著。臥室的床上也有,浴室也有,她說那些地方都不安全。”
我點點頭,腦子裡卻更加確定這事兒沒那麼簡單。湊近一看,書桌對麵的牆上掛著一麵小小的部隊徽章鏡框,鏡框下還放著一張娟子練瑜伽的照片,照片裡的她穿著黑色緊身衣,頭發高高束起,汗珠順著脖頸滑落,眼神裡透著一種專注的美感,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我盯著照片,心裡卻越發覺得不對——她的生活看起來這麼規律、充實,怎麼會突然冒出那些離譜的想法?
突然,窗外一陣風吹過,窗簾猛地揚起,嚇得我一激靈,差點撞到書架。老張卻淡定地走過去關上窗戶,語氣平淡:“這棟樓風大,尤其是高層,窗戶沒鎖好就容易這樣。”我盯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二十八樓的高度確實讓人頭暈目眩,樓下的街道小得像螞蟻爬行。要是真有人能在這種地方偷窺,那身手絕對不比特工差。
“老張,你確定沒裝監控?”我隨口一問,目光還在窗外掃視著。老張撓撓頭,語氣裡帶著幾分後悔:“以前覺得沒必要,這樓安保森嚴,外人根本進不來,連送外賣的都得提前登記。現在想想,確實該裝一個,不然也不會這麼被動。”
他的話讓我更疑惑了——如果不是外人,那問題會不會出在內部?我皺著眉頭,腦子裡飛快轉著各種可能性,卻沒說出口。
我們又走進臥室,房間布置得簡潔而溫馨,床頭櫃上擺著一張老張和娟子的合影,照片裡的娟子笑得明媚,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頭發披散在肩頭,眉眼間儘是溫柔。而床鋪卻顯得有些淩亂,被子隨意堆在床中央,像是有人匆忙起床後沒來得及整理。床頭靠牆的地方放著一隻小小的部隊紀念品——一個迷你坦克模型,車身上還刻著部隊的番號,像是老張帶來的某種情懷。
我環顧四周,注意到床對麵的衣櫃門半開著,裡麵掛滿了娟子的衣服,從日常的襯衫到瑜伽服再到幾件精致的連衣裙,顏色鮮豔得像是她的性格寫照。衣櫃旁邊的牆上貼著一張瑜伽課程表,上麵用紅色馬克筆圈出了幾個日期,旁邊還寫著“加強訓練”幾個字,字跡依然是她一貫的工整。
“老張,她說床上也有那種感覺?”我指了指床鋪,語氣裡帶著幾分試探。老張點了點頭,臉色陰沉:“她說有時候半夜睡著睡著,就覺得有東西壓上來,動都動不了,隻能硬撐著等它過去。醒來後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力氣,連下床都費勁。”
我皺了皺眉,走到床邊坐下,床墊軟硬適中,睡著應該很舒服,根本不像能讓人產生那種錯覺的地方。我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麵乾乾淨淨,連個吊燈的影子都沒有,更彆提什麼“鬼影”。我心裡越發覺得,娟子說的這些,恐怕都是她自己臆想出來的。
接著我們又去了浴室,空間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潔。淋浴間的玻璃門上還掛著幾滴水珠,像是剛用過不久。浴室牆上貼著白色瓷磚,燈光一照,亮得晃眼。洗手台旁放著娟子的化妝品,瓶瓶罐罐擺得整整齊齊,旁邊還有一支口紅,蓋子沒擰緊,露出鮮紅的膏體,像是她用完後隨手丟下的。浴室窗子正對著樓外,玻璃上蒙著一層薄霧,隱約能看見外麵的高樓輪廓。我推開窗子探頭一看,二十八樓的高度讓人腿軟,風一吹,冷得刺骨,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站在外麵偷窺。
“老張,她說洗澡時窗外有張臉?”我轉頭問他,語氣裡帶著幾分懷疑。老張點了點頭,眼神裡閃過一絲不安:“她說有一次洗到一半,透過水霧看見窗外有個人臉,眼睛死死盯著她,嘴角還帶著笑,像是早就認識她一樣。她嚇得差點滑倒,可還是強撐著洗完,出來跟我講的時候,手都在抖。”
我皺了皺眉,盯著窗外看了半天,腦子裡卻全是問號。二十八樓的窗戶,除非有人開直升機,不然怎麼可能貼著玻璃偷看?而且她被嚇成那樣,還能繼續洗澡,洗完再出來描述得繪聲繪色,這聽起來怎麼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的反應。我轉頭看向老張,語氣裡帶著點試探:“老張,你不覺得這事兒太離譜了嗎?她描述得這麼細致,像是在編故事一樣。”
老張沒吭聲,隻是低頭沉默著,像是被我的話戳中了什麼痛處。
正想著,廚房傳來“叮”的一聲,原來是老張煮的咖啡好了。他端著兩杯咖啡走過來,杯口騰起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臉:“嘗嘗,這是我在部隊學的手藝,比外麵咖啡店的還香。”我抿了一口,濃鬱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苦中帶甜,確實不賴。
“老張,我覺得咱們得換個思路。”我放下咖啡杯,語氣鄭重了幾分,“與其找不存在的東西,不如從娟子的日常習慣查起。比如她的瑜伽課、朋友圈,還有她平時接觸的人。說不定這些‘怪事’,都是她自己心裡的問題,或者……她故意編出來的理由。”我頓了頓,觀察著老張的反應。
他皺了皺眉,像是有些抗拒,但又沒直接反駁,隻是低聲說了句:“她最近確實有些不對勁,經常一個人發呆,有時候半夜還會突然驚醒,嘴裡念叨著什麼‘彆過來’之類的話。可她不肯跟我多說,我問多了,她就發脾氣。”
我點點頭,心裡卻越發覺得,娟子這些表現,根本不像是什麼外力造成的,而是她自己心理出了問題。我靠在沙發上,手指輕輕敲著咖啡杯沿,語氣儘量平和:“老張,人有時候會自己嚇自己,尤其是壓力大的時候。她說那些怪事,可能是潛意識裡的一種發泄。你想想,她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彆煩心的事?比如工作上的壓力,或者……彆的什麼?”
老張沉默了片刻,眼神裡閃過一絲猶豫:“她確實提過,瑜伽班裡有些人說話不太好聽,總是拿她開玩笑,說她年紀大了還練瑜伽,像是裝嫩。她回來跟我提過幾次,氣得臉都紅了,可又不願意放棄練瑜伽,說那是她唯一的放鬆方式。”
我挑了挑眉,心裡有了點底:“那不就對了?她可能就是把這些負麵情緒壓在心裡,時間久了,就變成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你想想,一個人要是長期憋著氣,總得找個出口吧?她那些‘怪事’,說不定就是她自己腦補出來的。”
老張沒吭聲,隻是低頭盯著手裡的咖啡杯,像是陷入了某種掙紮。我沒再多說,靠在沙發上,腦子裡卻已經開始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查。我心裡清楚,這事兒十有八九跟什麼“鬼”無關,問題的根源,恐怕就在娟子自己身上。
大廳裡的飛機模型在燈光下依然閃著冷光,牆上的獎牌和照片像是無聲地訴說著老張的過去,而娟子的那些“怪事”,卻像一團迷霧,籠罩著這個家。我喝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腦子裡卻越發清晰——這事兒,絕沒那麼簡單,但答案,恐怕離我們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