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陳香蓮的失意買醉不同,此刻的太傅府裡,宋彥恒正坐在書房中,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今夜在宮裡發生的事情,他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他可不信江芍和寧王殿下是清白的,隻是他沒想到江芍居然真的攀上了寧王。
要說太孫殿下是紈絝,他和江芍成婚那對他沒什麼威脅,可萬一這婚事要是落在寧王頭上,按照江芍和寧王的性子,以後他們的籌謀怕是不會有結果。
他必須的為自己打算一下了。
又想到江芍今天對他,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更加怒火中燒,以前纏著他的那樣子,他還曆曆在目。
越想,心裡的那股邪火就燒得越旺。
他宋彥恒,出身書香世家,爺爺是帝師太傅,他自己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不識抬舉!”
他一拳砸在書案上,震得筆墨紙硯一陣亂響。
一個粗鄙的武夫,沒了家世背景,右手還廢了,真當自己還是那個威風凜凜的江將軍嗎?
看來他也是時候要成家立業了。
而他的首選就是陳香蓮。
論家世,才情、容貌,她樣樣都是京城那些貴女的典範。
最重要的是,娶了她,就等於得到了丞相的支持!
若是能得陳相青眼,將來自己在朝堂之上,還怕不能平步青雲嗎?
而江芍……
一個被他宋彥恒拋棄的女人,轉頭他就娶了比她優秀百倍的陳香蓮。
這無異於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江芍的臉上!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是他宋彥恒不要她江芍,而不是她江芍甩了他!
一箭雙雕!
不,是一舉多得!
宋彥恒越想越興奮,方才的屈辱和憤怒一掃而空。
他當即起身,連夜去了父母的院子。
太傅和太傅夫人聽完兒子的想法,起初還有些猶豫。
畢竟,江芍那邊才剛鬨掰,這麼快就轉換目標,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但宋彥行一番巧舌如簧,將這門親事的利弊,尤其是對家族未來的好處,分析得頭頭是道。
太傅沉吟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宋家雖是書香門第,清貴之家,但在朝堂上的根基,比起相府,還是差了不少。
若能與陳家聯姻,對宋家的將來,確實大有裨益。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為父明日,便讓你母親備上厚禮,正式去相府,為你提親。”
“多謝父親成全!”
他自認,以他的家世才學,陳香蓮沒有任何理由會拒絕。
這門親事,已是十拿九穩!
翌日,一輛華麗的馬車,載著太傅夫人和豐厚的聘禮,浩浩蕩蕩地駛向了丞相府。
消息傳開,京中不少人都暗自咋舌。
這宋公子,前腳才跟江家姑娘撇清關係,後腳就盯上了相府的千金?
這速度,也太快了些。
相府內,陳相和陳夫人接待了太傅夫人。
當聽清對方的來意時,夫妻二人皆是一愣,隨即交換了一個眼神。
說實話,他們對這門親事,是有些意動的。
宋家是清流之首,太傅門生遍布天下,在文人學子中聲望極高。
宋彥恒本人,也是年少有為,相貌堂堂。
兩家若是結親,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強強聯合。
陳夫人客氣地應酬著,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起來。
女兒的年紀確實不小了,她自己又眼光高,尋常的公子哥兒根本看不上,一心隻念著那位遙不可及的寧王殿下。
可寧王那座冰山,是那麼好融化的嗎?
與其讓她在一棵樹上吊死,蹉跎了歲月,倒不如選一個家世人品都過得去的,早早定下來。
送走了太傅夫人,陳相才問夫人:“你怎麼看?”
“老爺,我看這事……可行。”陳夫人道。
“宋家家風嚴謹,彥恒那孩子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蓮兒嫁過去,總不會受委屈。”
陳相點了點頭,正要說話。
“我不同意!”
陳香蓮不知何時來的,她宿醉初醒,就聽見婢女告訴她,宋彥恒居然上門提親了。
她顧不得梳洗就緊趕慢趕的跑來了,可還是遲了,宋彥恒已經走了,而且看樣子父母應該是想要答應這門婚事的。
“胡鬨!”陳相臉色一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我就是不同意!”陳香蓮站到父母麵前,聲音都在發抖。
“你們知道那宋彥恒是什麼人嗎?他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住口!”陳夫人厲聲喝道。
“蓮兒!你怎可如此非議宋公子?這話要是傳出去,你還要不要名聲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陳香蓮的眼眶紅了,眼淚在裡麵打轉。
“他之前為了巴結權勢,嫌棄江芍!說她是個武夫,還到處散播江芍的不是,你說能這樣在背後非議女子的男人,能是個君子嗎?他簡直就是個虛偽的小人。”
“現在,他又把主意打到我們家頭上,不就是看中了爹爹你的權勢嗎?這種趨炎附勢、人品低劣的小人,你們竟然想讓我嫁給他?我就是死,也絕不會嫁!”
她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地全說了出來。
陳相和陳夫人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隻知宋彥恒和江芍有過一段,卻不知其中還有這許多內情。
“爹,娘,你們彆被他的表象騙了!”陳香蓮哭著哀求道。
“女兒的終身幸福,難道就要斷送在這樣一個人手裡嗎?”
說完,她再也待不下去,轉身哭著跑了出去。
留下陳相和陳夫人麵麵相覷,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陳香蓮一路跑出相府,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她要去告訴江芍!宋彥恒那個混蛋,到底有多惡心!
江府。
當江芍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陳香蓮,聽她斷斷續續地講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驚訝的,不是宋彥恒的無恥。
而是他那算盤珠子,打得也太響了!響得整個京城都能聽見了!
前腳剛嫌棄完自己,後腳就去求娶相府千金。
這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宋大才子有多現實,多會權衡利弊嗎?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感,從江芍的心底翻湧上來。
她忽然覺得,自己過去那三年,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