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李宅後院,一處房間裡傳來陣陣沙啞低沉的抽泣聲。
卻是李家婆婆趴在床頭,嘴裡頭念叨著什麼話,淚眼婆娑,很是孤零零的淒慘模樣。
床榻上躺著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孩兒,約莫十三歲大,和陳陌先前在古井裡看到的女孩兒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這紅衣女孩兒的四肢被粗長的鐵釘死死的釘在床板上,兩側掛滿了紅白的符紙,還立著幾個點了眼睛的女紙人。
布設倒是和陳陌當初在陳家祠堂醒來時看見的差不多。
不同的是,床榻上的女孩兒早已膚色發白,臉上長滿了屍斑,背部甚至出現了水腫,遍布潰爛的膿皰,散發出濃濃的屍臭味。
若非房間裡點了熏香,隻怕屍臭味得發散出很遠。
女孩嘴裡塞了一個黑色的小口哨,竟然能偶爾發出低沉沙啞的哭聲,還有說話的聲音。
李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淚,“紅喜,你命苦啊!都是娘沒用,沒法子把你的魂招回來。紅燈娘娘也不肯幫忙,這是要逼死咱家啊。”
就這時候,女孩嘴裡的黑口哨竟然動了,如喉結滾動般,發出聲來,“娘,我看見他了。”
李婆婆說:“他撞了你的邪,入了鬼地。你看見他沒什麼稀奇的。”
黑口哨持續滾動,發出女孩兒清脆的聲音,“我看見他摳下了井口的紅蠟。他能夠摳下紅蠟……娘,我有救了,我能出來了。”
聽聞這話,李婆婆忽然渾身大震,原本頹廢的氣息一掃而空,變得神采奕奕,“當真?”
“當真!我本想恐嚇他,再引誘他把井口的紅蠟都摳下來……但是這人很謹慎,思路敏捷。竟然沒上當。娘,你要幫我,女兒不想一直困在井裡,連投胎重新做人的機會都沒有啊……”
李婆婆大為歡喜,抹了把眼角的淚水,連連點頭,眸子裡有凶光爆射出來,“好好好,紅喜你放心,娘就你一個女兒,隻要女兒能好起來,讓娘去死都心甘情願……”
……
卻說陳陌走出李宅的時候,莫名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他冷不丁的停下來,回頭望了眼李宅大門。
“二少爺,你看什麼呢?”馬鐵這時候湊了過來,十分好奇。
陳陌搖搖頭,“沒什麼。”
說完,陳陌又走到門口的古井旁邊,站在井口仔細打量起來。
這口井是好的,井沿的石頭堆砌得光滑平整,並沒有長苔蘚,上麵也沒有紅蠟。
而且也沒有聞到那股子惡臭味。
這讓陳陌感到十分好奇。
莫非鬼地裡遇見的古井,不是這口井?
可自己明明在這裡中的邪啊。
“陳兄,你瞅啥呢?”謝東這時候好奇走了過來。
陳陌道:“東子,李婆婆平時來這裡取水喝的?”
謝東道:“是啊。非但李婆婆,周圍的商戶夥計,也經常來這裡取水喝。”
就這時候,果真來了幾個夥計,拎著水桶和繩子,走到井口把捆著繩子的水桶丟進古井裡頭,然後晃動繩子,打水上來。
有的夥計拎著水桶離去,還有個穿著灰色短打的夥計用水囊裝滿帶走。
陳陌立刻湊了上去,“小哥兒,可否把這水囊賣給我?”
那夥計回頭看了陳陌富貴的打扮,態度恭敬許多,“公子想吃水,自個去打就行了。”
陳陌一邊拿過謝東的碎銀子,一邊塞給那夥計,“我這不是沒帶水囊嘛,著實渴得緊。還請小哥行個方便。”
那夥計一看手中的碎銀子,足足有二兩之多。
都可以買幾十個水囊了。
心頭便琢磨著:莫非遇著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他解下水囊遞給陳陌,還不太放心,“公子可不許反悔啊。”
陳陌接過水囊就走,“不反悔。”
灰衣夥計捏著碎銀子,看著陳陌離去的背影,“紅河縣什麼時候出了個如此豪橫的富家少爺?我這破水囊都能賣個二兩銀子?”
倒不是陳陌花錢無度,而是他實在想搞明白鬼地裡的那口井,是否就是這一口。便想帶些井水回去研究一番。加上李宅詭異,陳陌可不敢多待,隻好多花點銀子了。
遠離了李宅,來到鬨市,隨處可見人來人往,熱鬨得很。陳陌心頭的驚悚感也消去了不少。
謝東和陳陌上了馬車,而秋蘭和馬鐵坐在車兒板子上,趕著馬車朝著峽穀外頭疾馳而去。
馬車裡鋪著獸皮,掛著走馬燈,倒是亮堂溫暖。
陳陌趁機拿出水囊,擰開蓋子,湊到鼻子跟前仔細聞了聞。
並沒有女孩兒身上獨有的惡臭味。
謝東看陳陌一路神神叨叨,頗有幾分不耐煩,“你這是乾啥呢。自撞邪後處處不正常,可彆嚇我啊。你要有好歹,陳叔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陳陌可沒心思和他計較:“東子,李宅裡頭可有另外一口古井?”
謝東搖頭,“李宅裡沒有吧,不然李婆婆乾嘛來門口取水?”
陳陌又問:“後院呢?”
謝東撓頭:“李婆婆從不讓人進他家後院。得是黑市的老人們才知曉。”
陳陌道:“回頭你幫我打聽打聽。另外再幫我打聽一下李家老太爺和他女兒怎麼個事兒。越詳細越好。”
謝東本覺得陳陌多此一舉,可在看到陳陌嚴肅的表情後,還是答應下來,“行行行,我幫你打聽就是了。話說……咱們什麼時候再去春風樓?我可想惦念著如花姑娘呢。這個你得幫我。”
陳陌收攏心思,想著謝東幫自己良多,自己好歹得過問一二才合適,“你和如花姑娘怎麼了?”
一說到如花姑娘,謝東眼睛都放光了,“我最近在如花姑娘身上花了不下二百兩,可她卻始終沒答應讓我過夜。我這是抓心撓肝呐。”
陳陌橫了他一眼,頗為同情,“如花可是和你說,感情這事兒需要慢慢來,請你給她一點時間接受你?”
謝東大喜,如見知音:“對對對,就是這樣的。你咋知道哩?”
誒。
陳陌歎息:“你這是遇著撈女了。”
謝東一臉懵逼:“什麼是撈女?”
陳陌試圖解釋,卻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用詞,直接道:“你還是另選目標吧。”
謝東如遭重擊:“這是何意?”
陳陌道:“你不是她的對手,你玩不過她的。再玩下去,你會被折磨死。”
謝東立刻爭辯:“不可能,如花很好的。她也屬意於我!陳兄,我當你是兄弟,你可莫要棒打鴛鴦!”
陳陌無語道:“回頭我去找如花姑娘,花點銀子。她會把對你說過的話,表過的情,全部在我這裡表示一遍。你信不?”
謝東瘋狂搖頭:“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陳陌滿臉惋惜。
兄弟,你還是玩的少了,太天真了啊。
……
戌時末,陳陌幾人走西門入了城,分彆後又耗費半個時辰才趕到陳府大門口。
大老遠陳陌就看到母親陳林氏站在門口,帶著一群護衛四處找人。
剛下馬車,陳林氏便急急忙忙的上來,眼睛都含著淚花,“二郎你去哪裡了啊,可把娘給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