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剛好看到這一幕,心神恍惚,強行把眼睛移開。
不關她的事,是四叔要害自己的女兒,又不是她的錯。
謝清舞,但願你運氣好一點吧。
“姐姐,你怎麼不吃了?”邊緣人物一般的謝清荷開口,看向麵露彷徨的姐姐,疑惑蹙眉。
謝清珠回神,幽幽開口,“你說,如果謝清舞有事,咱們幫不幫她?”
謝清荷連忙將頭搖成撥浪鼓,聲音緊張,“姐姐,你忘了她從前是怎麼對我們的嗎?我才不會救她呢。”
她身上至今還有拜謝清舞所賜留下的疤痕呢。
姐姐從前不也被她欺壓過嗎。
“怎麼了,姐姐?”
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謝清珠歎口氣,咬著手裡的餅子,輕輕搖頭,“沒什麼,吃吧,吃了早點睡。”
希望隻是她想錯了。
清荷說的對,謝清舞不值得同情。
如果她同情謝清舞,就是對不起從前的自己。
謝清荷不明所以的點頭。
不知怎的,剛照顧完謝雲山的周氏有些心慌。
她捂著胸口,以為是剛才謝雲荊給她踢出問題來了,好一會兒都沒緩過來。
救…命……
來人啊……
樹林裡,若有若無的求救聲被風聲和蟲鳴遮蓋。
正在愉快吃飯的謝雲霆耳尖一動,布條蒙著的眼睛輕輕轉了轉。
“爹,雲荊,你們聽到沒有?”
“什麼?”謝翀喝了口湯,看看左右。
周圍聲音亂七八糟,雲霆具體說誰啊。
謝雲荊撓撓頭,還在鬱悶每天盤石頭的事兒,心思根本沒放在周圍動靜上。
他在自家大哥眼前晃了晃手。
他可沒聽見什麼。
“有人在叫救命……”謝雲霆側目,仔細分辨著,“好像在樹林裡……”
現在又沒有了。
聽見他的話,眾人停止咀嚼,麵麵相覷。
叫救命?
“男人還是女人?”崔六娘捏著筷子的手縮緊,目光快速略過周圍這群人。
“應該是女人……”謝雲霆抬眉,不是很肯定的說道。
他聽力是不錯,可剛才那道聲音很遠,而且很小,像是被人捂著嘴擠出來似的。
他這一聯想,臉色立馬有些不堪。
該不會……
“有一個官差不見了!”
“謝清舞不見了!”
崔六娘和柳縈縈同時開口,表情隨即凝重起來。
謝瑜咬著雞腿抬起頭,腮幫子鼓鼓。
誰不見了?
謝翀擰眉,看向謝老四和周氏,一個嘻嘻哈哈,一個神色平常,好像都沒注意到謝清舞不見了。
以雲霆敏銳的聽力,應該不會聽錯。
可這事……
崔六娘沉思片刻,轉頭看向謝瑜,又對謝翀開口,“……去瞧瞧吧。”
就算她們之間有仇怨,可她上吊、用毒都行,總不能是這樣的經曆。
謝翀點頭,摸了摸腰後的匕首,“雲霆,什麼方位?”
“好像在西南方。”謝雲霆麵色端正,緩緩道。
“嗯。”謝翀應了一聲。
柳縈縈跟著站起來,“爹,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萬一真是那事兒,爹一個男人多少不方便。
“不用。
我去知會周氏一聲便是。”崔六娘拉住她胳膊,麵色淡淡的說道。
她可不想讓自家兒媳婦沾染到這種事,況且謝清舞又不是沒親人。
柳縈縈愣了一下,又坐下來。
謝翀和崔六娘同時離開。
顧明舒看向謝瑜,見她麵無表情,以為她不高興,趕緊抬手摟著她小肩膀,輕聲細語的解釋道,“瑜兒,彆往心裡去。
爹娘不是幫你姐姐,隻是站在女子這一邊。
有些事,是不該發生的。”
“我知道,大嫂。”謝瑜又不是真的小孩兒,自然明白。
她沒想那麼多,隻是注意到謝老四的表情在她爹往樹林裡走的那一刻,發生了很明顯的變化。
或許,他知情?
顧明舒本想摸她腦袋的,可她一手的油,便放棄了,又給她夾了個雞翅,淺笑安然,“那就好。
來,快吃吧。”
正要休息的周氏昂起腦袋,看向崔六娘,神色意外。
她說什麼?
清舞,清舞怎麼了?
周氏心跳如雷,頗不齊整,趕緊轉頭左看右瞧,卻沒有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清舞……”
她女兒呢?
崔六娘說完就回來了。
周氏腿軟的站起來,找了一圈都沒看到謝清舞的身影,她捂著發麻的心口,疼得她渾身上下都有些飄飄然。
像是想到什麼,她當即丟下一切,大步朝樹林裡奔去。
樹林裡,跳動的火焰明明滅滅,乾枯的樹葉被焚燒殆儘。
謝清舞披頭散發,攥緊衣襟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眼淚糊了一臉,脖子上還有一圈很明顯的紅痕。
壓抑的哭聲響起,謝清舞驚魂未定,緊緊咬著後槽牙。
周圍響起一陣怪叫,謝清舞恐慌的環顧一圈,捂著疼痛的腹部,踉蹌站起來。
地上躺著賈不為一動不動的身軀,謝清舞瑟瑟發抖,低低的啜泣兩聲,眼中爆發痛苦的恨意。
可她不敢在這兒繼續待下去。
她套好衣服,跌跌撞撞往外跑,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一張麵目可憎的臉不停在她腦海中閃現,還有他的話……
巧的是,前來尋人的周氏正好跟她撞上。
“啊啊啊,彆碰我,彆碰我。”謝清舞揮舞雙手,驚恐大叫,跟瘋子一般。
周氏摟著她,滿臉擔憂,“清舞!是我,是娘啊。
你怎麼了?
清舞,彆叫了,是娘啊!”
“你不是,你不是!”謝清舞張牙舞爪,指甲劃破周氏的手臂,目光僵直驚恐。
“彆碰我!滾開啊,滾開!”
“冷靜點,清舞!”周氏吃痛,眼淚汪汪,但還是緊緊抱著她。
“你告訴娘,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是誰?是誰乾的。
謝清舞捂著胸口,突然又冷靜下來,聲音沙啞,“是他……是他………”
他竟然……
“誰?”周氏憤怒,在四處看了看。
謝清舞身子搖搖晃晃的跌坐在地,眼神空洞,借著淡薄的月光,周氏看清了她脖子上的掐痕還有臉上的巴掌印,氣的她險些吐血。
畜牲!
“怎麼樣了?”謝翀剛坐下,崔六娘便開口詢問。
全家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謝翀壓力山大,輕輕點頭,“趕上了。”
聞言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是不是跟官差有關?”崔六娘擦擦嘴角的油漬,眉頭輕皺。
謝翀又點頭,眼底掠過一抹殺氣,“是。
不過我沒細看是誰,打暈了踢了兩腳就離開了。”
但從身形來看,他隱約知道是誰。
崔六娘慍怒,差點把手裡的筷子折斷,“無恥下流之輩。”
就知道欺壓女人。
“卑鄙!”柳縈縈咬牙。
“豬狗不如!”顧明舒戳戳碗底,目光怨懟。
“……就該打斷他第三條腿。”謝雲瀾目光陰鬱。
眾人看向他。
“雲瀾!”謝雲祁無奈,出聲提醒。
妹妹還在這兒,他彆亂說。
謝雲荊一聽,直接捂住謝瑜耳朵。
這樣不就行了。
“咳……那個……”謝翀握拳在嘴邊擋了擋,莫名想笑,“斷了!”
以他那兩腳的功力,想來以後也應該用不了了。
崔六娘勾唇,眼神頗為讚賞的看過來。
不錯,值得一誇。
謝翀被她看的還有點不好意思,老臉發燙,“行了,彆說那麼多,快吃飯,快吃飯。”
那種不叫人的玩意兒,沒死都算他腳下留情,死了也活該。
就是明天估計有些麻煩,等那官差一醒,肯定知道是他乾的,又免不了要爭執一番。
“你快吃吧,我們都吃完了。”崔六娘給他添了碗湯,笑容清淺,即使臉上帶著傷疤,也絲毫不影響她的隨性灑脫。
忽然,顧明舒挑挑眉,對家裡人開口,“快看!”
周氏要做什麼?
眾人齊齊扭頭,朝不遠處望去。
“啪!!”
周氏衝謝老四奔去,抬手就是響亮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惱怒低吼。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禽獸。
清舞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連她也算計……”
“謝老四,你真不是個東西。”
正要休息的眾人被這一巴掌打得瞌睡全無。
發生了什麼事兒?
昏昏欲睡的謝雲逸和謝蕊連忙躲到一旁去,把舞台讓給他們夫婦。
謝老四捂著臉,先是一愣,隨即怒氣上湧,一推周氏。
“賤婦,你還敢提這事兒!”
“誰知道她是不是我女兒。
有你這樣自甘墮落,下賤惡心的娘,她怎麼可能是我謝賀的女兒。”
周氏雙目赤紅,心中有無限怒火正在燃燒,上前拉著謝老四衣服就開始撕扯,“畜牲不如的東西。
清舞是你親女兒,跟你一個模樣刻出來的,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詆毀她的話。
謝老四,我本來還不信是你,沒想到你竟然承認了。
我今天跟你拚了。
你憑什麼把我的女兒送給官差,你這個老王八蛋,斷子絕孫的玩意兒,你不得好死。”
周氏氣極了,根本顧不得自己說了什麼,對準謝老四一通狂噴。
是,她是有錯。
可清舞是無辜的。
他不理睬清舞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傷害她。
她才十七歲不到,又剛剛小產完,他怎麼能這樣狠心。
嘩!
周圍人清楚聽見周氏怒罵的聲音,紛紛震驚。
謝老四把自己的女兒送給官差?
這是當爹的人能乾的出來的嗎?
而剛走出樹林的謝清舞也被眾人異樣的眼神盯著,隻是她狀態渾渾噩噩,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無數目光落在謝老四縱欲過度的老臉上,他被盯得窘迫,惱羞成怒,試圖抓住周氏的手,“滾開!”
“什麼東西,我現在隻有雲啟一個兒子,少給我提什麼女兒不女兒的。
我什麼時候把你女兒送給官差了,說不定是她自甘下賤,自己主動勾引官差的呢。”
聽見這話的謝清舞通體發寒,一整個搖搖欲墜。
他……在胡說什麼。
彆說謝清舞,就連周氏都氣的五臟六腑跟馬上要爆炸似的。
“謝賀!”周氏紅著眼睛怒吼,滿臉震驚,趁機抬手又是一巴掌扇在他臉上,“你少汙蔑我女兒。”
“你不是人,你個畜牲不如的下三濫玩意兒,你有什麼資格當爹。”
他怎麼敢這樣說。
清舞絕不是這樣的人。
挨了兩巴掌,謝老四氣不打一處來,瞪著周氏,不管不顧的衝她就是一耳光,咬牙切齒,“賤婦!
怎麼不可能?她為了勾引丹陽世子,婚前失貞的事兒你忘了我可沒忘。
你以為你女兒是什麼貞潔烈婦,還不是個不要臉的下賤東西。
跟你,一模一樣。”
周氏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在地。
謝老四的話讓她腦瓜子嗡嗡作響,比那一巴掌還讓她感到羞憤。
……明明讓清舞勾引丹陽世子的人是他啊。
是他。
盧氏和老侯爺被吵醒,一睜眼就看到他們夫婦互毆的場景。
老侯爺眼神閃爍,閉口不言。
盧氏煩躁,正要開口喝罵周氏,謝清舞猛地衝過來,用儘渾身力氣,將謝老四撞翻在地。
然後趁他不備……騎在他身上,左右開弓,狀若瘋癲。
“老東西,去死吧你!”
幾個耳光下去,抽得謝老四耳朵滲血,無力反抗。
謝清舞頂著一雙猩紅嗜血的眼神,異常狂躁。
“你自己沾花惹草,每日不是秦樓就是楚館,吃喝嫖賭不成器,你個沒用的廢物,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你才下賤,你下賤到賣女求生。”
“你無恥,顛倒黑白,當初是你讓我學妾室做派勾引莫天明。
是你無能,你嫉妒二伯父三伯父,才利用我勾引男人的,助你在侯府站穩腳跟。
如果你有本事,我堂堂侯府嫡女,憑什麼要自甘墮落。
都怪你,你現在還想毀了我,我殺了你。”
謝清舞殺紅了眼,無數個耳光落在謝老四臉上,目光憎恨。
周氏看著謝老四翻白眼的樣子,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趕緊去拉她。
“清舞!!”
彆打了!
不能再打了,要死人了。
“停下,彆打了!”
盧氏差點被嚇出心臟病,急得眼角抽搐,“謝清舞,小賤人,快放開你爹。”
逆女,她在做什麼,簡直反了天了。
“他不是我爹!”謝清舞暴躁怒吼。
她沒有這種算計她的爹。
她不認。
說完謝清舞更是直接伸手去掐謝老四的脖子,“窩囊廢,沒用的孬種,我跟你拚了。”
反正她不想活了,就帶他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