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殺氣襲來。
謝翀翻身躲閃,一刀劃破黑衣人的身軀,然後試圖突圍,去幫謝瑜。
黑衣人自然不會讓他離開。
他們手段層出不窮,又是刀斧,又是鏈條長鞭,招招狠辣,不僅想拖住他,還想置他於死地。
可恨。
謝瑜看著周圍帳篷被破壞乾淨,眼眸幽暗,小小的身形快速穿梭在黑衣人當中。
爆炸聲響起。
她聽見他們悶哼的聲音,麵不改色,下手果斷。
雙方都沒占到優勢。
這時,一道長嘯傳來。
不遠處的烏鴉反撲,朝謝瑜她們攻來。
謝瑜腰身一扭,一個回旋將手中長劍擲出。
同時,地麵無數荊棘拔地而起,快速生長編織,形成天羅地網。
真以為她剛才跑著玩兒呢。
“啊!”地麵的荊棘藤困住黑衣人後,又快速收攏,鋒利且堅硬的長刺沒入血肉之軀,痛得眾多黑袍人齊齊慘叫。
他們見勢不妙就想逃跑,可手中武器根本劃不破荊棘網,隻能被迫縮小活動範圍。
而天上。
烏鴉撞在荊棘藤條上,鮮血四濺,羽毛瘋狂掉落,哀嚎不斷。
困住的烏鴉和黑衣人一樣,又不一樣。
無數烏鴉撞死在荊棘藤條上,鮮血淋漓,濺落在地,淅淅瀝瀝的,跟下雨一樣。
一茬又一茬的烏鴉撲來,謝瑜操控荊棘,繼續生長,形成更大的網,同時又運轉控水術,去撲滅營地的火勢。
謝雲荊也找到操控幻術的幕後之人,將其一棍子送上西天。
有黑衣人想跑,被謝雲荊截住,一棍子打死。
“六娘!”謝翀來到受傷的崔六娘身邊,急忙將她扶住,臉色驚慌。
崔六娘服用了一顆止血丹,擺擺手,麵色略微蒼白的開口,“我沒事!”
“快去幫咱閨女!”
周圍已經沒有黑衣人,謝翀將她抱到旁邊去休息,“雲荊,快去幫你妹妹。”
謝雲荊揮舞棍子,縱身一躍,開始對被困在荊棘網裡的黑衣人下手。
“不要,雲荊!”
危急關頭,被困在荊棘網裡的一個黑衣人大叫起來,喊出謝雲荊的名字。
“是我,大堂兄啊!”
一個受傷的黑衣人扯下臉上麵巾,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龐。
謝雲荊適時收手,表情微妙的盯著他。
他是……謝雲逸。
好啊,他們總算現身了。
謝雲逸狠狠鬆了口氣,又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開始賣慘,“雲荊,我們不是故意針對你們,而是被青龍堂堂主威脅的啊。”
“爹!”謝雲荊可沒搭理他,轉頭去叫謝翀。
偏生這時,一個黑衣人抬起手,鋒利的袖箭對準謝雲荊胸口,快速射出。
鏗!
謝雲荊抬手打掉這短箭,目光一冽,立馬鎖定放箭之人。
他揮揮手,地上一塊石頭變成鐵塊,化做尖銳長刺,被他擲進黑衣人胸口。
去死!
“啊!!”黑衣人應聲倒地,掙紮兩下,就沒了氣息。
謝雲逸嚇得不輕,“雲慶!”
他乾什麼,瘋了嗎。
明明謝雲荊都停手了。
原來是謝雲慶,這下謝雲荊更開心了。
那說明,這群人裡還有謝家人。
謝翀聽見嚎叫,大步走過來。
“大伯父!!”謝雲逸熱情的開口,目光激動的落在他身上。
噗嗤!
一聲皮肉被劃破的動靜傳來,謝雲逸麵色一僵,嘴角開始流出鮮血,緩緩低頭。
隻見一把鋒利的長刀透過荊棘網,刺入了他胸膛。
好……好痛。
他怎麼這般冷血。
咚的一聲,謝雲逸的身體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謝翀收回刀,盯著荊棘網裡麵露驚恐的其他人,對謝雲荊叮囑道,“雲荊,你記住,下次再遇到謝家人,隻管殺了便是。”
不必手下留情。
先前就是因為他太仁慈,差點害了家裡人,眼下情況這麼嚴峻,更是不能心軟。
“好的,爹。”謝雲荊點頭。
那他就把這些人都給殺嘍?
“不要。”謝家人瞥見謝雲荊的眼神後,紛紛退縮。
他們不想死。
“雲荊,我們可是親兄弟!”謝雲桐也在其中,他直接跪下求饒,臉色惶恐的求饒。
“我從前並沒有傷害過你們,都是飛仙教的人,將我們擄走,利用蠱蟲控製我們的。”
“饒了我,我可以自斷一臂,你侄女兒還在家裡等著我呢。”
可不等謝雲荊動手,謝雲桐忽然渾身抽搐,緊接著七竅流血,驟然倒地。
啊!
周圍人大驚。
這是怎麼了?
謝雲荊後退一步,看著一條黑色毒蟲從謝雲桐鼻腔爬出來。
他索性一棍子把這毒蟲給敲死。
謝雲軒見狀,也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先前被飛仙教從流放途中帶走有多興奮,此刻就有多悲涼。
一筆寫不出兩個謝來。
可他們謝家打從一開始就已分崩離析,幾房之間,隻有鬥爭,對大房更是冷眼相待。
雪兒!
他真的好後悔出生在謝家。
謝雲軒咬牙,看著身形昂揚,宛若青鬆一般的堂弟,對他艱難開口,“雲荊……豐州……去豐州地下……”
話音未落,他也捂著胸口倒下,七孔流血不止。
豐州?
什麼……
謝雲荊還沒聽清他話,就見他死的不能再死。
“爹,你聽清楚沒有啊?”
謝翀當然沒有聽清,周圍這麼嘈雜,隱約聽見了三個字,豐州地……地什麼……
他搖頭,看向剩下的幾個人。
“謝老頭兒在這裡沒有?”
幾個黑衣人麵麵相覷,隨後微微搖頭。
他們看到了大房三兄弟的下場,心裡無儘悲涼,有種兔死狗烹的感覺。
“他在豐州?”謝翀又問。
這時,沒人敢回答。
他們都怕收到蠱蟲反噬,提前送命。
“把麵巾取下來。”謝翀想看看剩下的還有誰。
黑衣人緩緩取下麵巾。
一些是謝家旁係,謝翀大多不認識,但其中還有一人較為眼熟。
謝家四房的謝雲啟。
“謝家還剩多少人在他們手裡?”他算了一下,嫡支應該死的差不多了,就剩一些婦孺,還有謝老頭和謝老三沒有看到。
這些人也不清楚。
他們被抓走後,隻顧著訓練,壓根沒關心過這事。
都是前幾日出任務時,才聚在一起。
有人搖頭。
氣氛肅殺,謝翀盯著他們,不再多言,“自己動手和被我殺,選一個吧。”
一定要死嗎?
這些人眼神哀求,痛苦不堪的盯著謝翀。
他們都姓謝啊。
可謝翀屹然不動,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刀刃劃過脖子,在眾人都猶豫不決之時,謝翀替他們做了選擇。
他們之間往日無仇,可今日有恨。
既然動手了,就彆想善終。
另一頭。
謝瑜的荊棘纏繞天上的烏鴉,迅猛的清掃完一大半,又不斷橫掃。
大雨落下,澆滅營地火勢。
雙管齊下,危機暫時退散。
“妹妹!”謝雲荊奔過來,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眉頭微驟。
謝瑜收手,周圍全是荊棘,她都差點被困在其中。
撓撓頭,她目光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四哥,你們沒事吧?”
謝雲荊搖頭,帶她往外走,“我跟爹都還好,娘受了一點傷。”
兄妹倆七拐八繞,總算來到崔六娘身邊。
她在運功鞏固內力,聽到腳步聲後,幽幽睜開眼。
“瑜兒,雲荊!”
謝瑜麵露難過,神色沮喪,“娘,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崔六娘笑了一下,伸手將她散亂的碎發彆好,“怎麼能怪你呢。
都是娘偷懶,沒有好好練功。”
謝雲荊也有些自責,跟個垂頭喪氣的小狗似的,“娘,我現在才知道,自己厲害不是最厲害的,要能保護自己的親人才是最厲害的。”
倘若他再厲害一些,娘也不會受傷。
崔六娘拍拍他肩膀,欣慰極了,“好好,你知道反思就好啦。
不過萬事不強求,你能保護好自己,娘就知足了。”
謝翀解決完黑衣人,抬腳過來,“雲荊,看好你娘和妹妹,我去找你二哥。”
他怎麼一直沒有看到雲祁。
另外軍中還需他主持大局,不能在這兒停留。
“哦,好。”謝雲荊乖順點頭。
此番烏鴉襲擊導致軍營混亂,不少帳篷和物資被燒,受傷人數也不少,還有些將士被啄傷眼睛,麵部毀容。
崔六娘傷的不重,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主動去看診。
謝雲荊和謝瑜跟在她身邊幫忙。
河對岸,百姓見有烏鴉攻擊晉軍,便欣喜異常,高呼仙尊威武。
可對岸很快就處理了烏鴉,解決了問題,他們之間的氣氛又驟然冷了下來。
謝雲祁也受了傷,被他親衛送到軍醫診治處。
“二哥。”
見謝雲祁渾身都是血,謝瑜衝上去,目光焦灼,“你怎麼樣了?”
謝雲祁捂著脖子,鮮血從他指縫流淌,染紅了雪白的毛翎。
這會兒他看起來情況不大好,麵色蒼白,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爛爛,臉上和手背上也有傷口。
“娘!”
謝瑜先掏出一顆止血丹給他服下,然後調動生機,給他治愈體內的傷勢。
崔六娘包紮完一個將士,急急忙忙拎著藥箱過來,看到這一幕,心裡五味雜陳,酸澀難受。
她的孩子……
“雲荊,來,娘看看你的傷!”
謝雲祁服用了精品止血丸,傷口流血減弱,慢慢停止,他緩緩鬆開手,露出脖頸上的傷口。
這是被烏鴉圍攻啄出來的,坑坑窪窪,皮肉都不見了好些。
崔六娘放輕動作,重新拿起一塊倒了金瘡藥的乾淨布條給他壓上去,“好險,差點戳穿血管了,再壓一下。”
彆看她麵上淡定,實則心裡都在滴血。
謝雲祁好受了些,眨眨眼,虛弱道,“彆擔心,娘。”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
崔六娘抿唇,讓他自己摁住,又給他身上其他地方的傷上藥包紮。
在差點被裹成木乃伊後,謝雲祁終於擺脫了親娘,躺在簡易木板床上,鬆了口氣。
謝瑜被勒令坐在他旁邊守著他,不準他亂動。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
“二哥,你怎麼傷的這麼重?”
不應該啊。
謝雲祁躺在角落裡,麵色紅潤些許,緩緩道,“我去救火來著,那些烏鴉就跟聞著味兒一樣,使勁往我身上撲。”
得虧臉上傷的不重,沒有毀容。
謝瑜點點頭。
謝雲祁轉念一想,又鄭重其事的交代道,“妹妹,千萬彆把我受傷的事情告訴你二嫂。”
不然縈縈要擔心壞了。
她大著肚子,不能傷心的。
謝瑜一想,“二哥,我二嫂那麼聰明,就算不告訴她,她也能猜到。
為了讓她安心,你還是老老實實進去吧。”
至少裡麵還有靈泉水可以泡一泡,加速傷口愈合。
謝雲祁為難,低頭看看自己這臃腫的傷口,眼角一扯。
他娘真是舍得,給他包這麼厚。
唉!
沉重的母愛。
軍營中忙碌起來,步伐嘈雜,亂而有序。
黑衣人的屍體被原地火化,骨灰灑進河裡。
將士們則是立了碑,集體埋葬。
當謝雲祁知道黑衣人是由謝家人打頭時,還有點驚訝。
畢竟在他認知裡,謝家就沒有幾個會武的人。
隻能說邪教手段了得,這麼快就訓練出一批武功高手。
坐在有些狹窄的營帳中休息,謝雲祁盯著地圖,“你說謝雲軒讓我們去豐州?”
豐州有什麼?
謝雲荊洗了個澡出來,渾身清爽不少,表情靈動,“準確來說,是豐州地……地什麼後麵就沒聽清了。”
地?
謝雲祁艱難轉動脖子,看向地圖上豐州所在位置。
豐州,距離他們僅有三百公裡,不算太遠。
在他印象中,豐州是石頭城,當地百姓以開采石頭為生,不算窮也不算富裕。
這裡有什麼特彆之處嗎?
謝雲荊拋出一個蘋果,用牙齒削皮後,大口吃起來,“他會不會是騙我們的?”
把他們騙過去,然後讓邪教圍攻他們。
謝雲祁想著,謝雲軒是為數不多帶點兒骨氣的謝家人,他打小聰慧,飽讀詩書,就是被自己嫡母打壓。
他們之間是沒有仇恨的。
“應該是真的。”
也不排除意外。
“那我們要去豐州嗎?”謝雲荊問。
謝雲祁挑眉,平和回答,“就算不刻意去,我們也會經過豐州。”
但在時間上,肯定有所拖延。
或者先派人去打探一番?
崔六娘沐浴完出來,看向謝雲祁,神色欲言又止。
“怎麼了,娘?”謝雲祁察覺目光。
是不是縈縈找他。
可他不敢進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