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柳林堡。
會場布置得簡單。
一張長條桌。
李雲龍和趙剛坐在主位,桌對麵,楚雲飛端坐,旅部參謀長方立功侍立其側。
“雲龍兄,趙政委,久違了!”
楚雲飛率先開口。
“哈哈,楚旅長,彆來無恙啊!你這一聲‘兄’,叫得咱老李心裡怪熱的。”
“就是不知道,楚旅長這‘兄弟’,是打算明搶呢,還是暗奪啊?”
開門見山,火藥味瞬間彌漫開來。
楚雲飛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雲龍兄說笑了。前番誤會,皆因溝通不到位,有所失當。”
“雲飛已令孫銘團長即刻撤回部隊。”
“誤會?”
李雲龍嗤笑一聲,“楚旅長這張嘴,真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金門鎮、柳林堡,還有周邊的李家溝、小王莊,哪一個不是獨立旅的兄弟們豁出命去,從小鬼子和二狗子手裡一寸一寸打下來的?啊?”
“屍骨未寒,血還沒乾透呢!”
“你楚旅長倒好,鬼子前腳剛跑,你後腳就派兵來‘維持秩序’了?”
“這秩序輪得到你來維持?”
“你問問柳林堡的老少爺們兒,他們是認老子李雲龍這塊招牌,還是認你楚旅長?”
李雲龍他猛地站起身,幾步走到掛在牆上的大幅軍事地圖前,手指如同鐵釺般狠狠戳在代表金門、柳林等地的位置。
“看清楚了!楚旅長!這些地方!”
他手指劃過,“老子帶著獨立團,哦,現在是獨立旅了!”
“從小米加步槍,一路打到今天!打山崎大隊,李家坡上堆了多少好兄弟!”
“攻打平安縣城!後來拔據點、打炮樓、伏擊運輸隊、端掉訓練營、收拾黑雲寨…哪一次不是腦袋彆在褲腰帶上?哪一寸土地沒浸透我獨立旅將士的血?!”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逼視著楚雲飛,一字一句:
“老子流血流汗打下來的地盤,你楚雲飛一張輕飄飄的‘協助防務’就想拿走?”
“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你358旅是抗日,我八路軍就不是抗日?你358旅的命金貴,我獨立旅兄弟的命就是草芥?!”
李雲龍的咆哮震得屋頂的灰塵簌簌落下。
楚雲飛麵沉似水,放在桌下的手卻已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方立功臉色發白。
趙剛適時地輕咳一聲,拉了拉李雲龍的胳膊,示意他坐下,語氣沉穩地接過話頭:
“楚旅長,李旅長話糙理不糙。”
“我黨我軍向來主張‘誰收複,誰治理’。金門、柳林等地,是我獨立旅在艱苦卓絕的戰鬥中光複。”
“貴部未經協商,擅自派兵進入我方有效控製區,並試圖接管地方政權。”
“此舉無論從法理、道義還是兩軍共同抗戰的協約精神上看,都是站不住腳的。”
“金門鎮外的情景,楚旅長想必已經知曉。民意如潮,不可違逆啊。”
楚雲飛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壓力。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怒火:
“趙政委所言,不無道理。”
“然則,國府乃唯一合法政府,恢複地方秩序,責無旁貸。”
“貴部所建之政權,恐難獲認可,非長治久安之計。”
………
李雲龍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了起來,茶水四濺:
“少扯那些沒用的!楚雲飛!老子今天把話撂這兒!”
“這些地方,從老子帶兵打下來那天起,就姓八路了!上麵有咱犧牲兄弟的血!”
“你358旅想染指?門都沒有!老子獨立旅上萬條槍,都在這兒等著!”
“想搶?行!問問我兄弟們的槍答不答應!”
楚雲飛的臉色終於徹底陰沉下來。
李雲龍根本不吃這一套!
他隻認一個死理:老子打下的,就是老子的!想搶?那就開戰!
談判桌上一時間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方立功額頭見汗,作為參謀,他深知此刻局勢的凶險。
趙剛再次開口,打破了這可怕的沉寂:“楚旅長,我們旅長的態度,就是我獨立旅全體將士的態度,也是柳林堡、金門鎮數萬百姓的意願。”
“民心不可違,軍心不可欺。”
楚雲飛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
他知道,自己精心策劃的“摘桃”行動,徹底失敗了。
不僅桃子沒摘到,反而在李雲龍強硬的反製下灰頭土臉,顏麵儘失。
繼續糾纏下去,隻會自取其辱。
一股強烈的屈辱感湧上心頭,幾乎讓他失控。
他楚雲飛,黃埔精英,堂堂主力旅旅長,竟然被一個泥腿子出身的李雲龍如此壓製!
但理智最終壓倒了憤怒。
他明白,此刻翻臉,毫無勝算,更會授人以柄。
他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仿佛要將胸中所有的鬱結都排空。
“好!”
“既然雲龍兄和趙政委如此堅持,且民心所向,軍心所係,雲飛…無話可說。”
“就以當前實際控製線為界,你我兩軍,井水不犯河水!”
“至於協同作戰,打擊日寇殘餘,確有必要。”
“具體事宜,可由方參謀長與貴部張副旅長(張大彪)後續溝通。今日多有叨擾,告辭!”
說罷,楚雲飛沒有任何拖泥帶水,轉身便走。
方立功連忙跟上。
看著楚雲飛一行人離去的背影,李雲龍端起桌上那杯早已涼透的茶水,一飲而儘,
趙剛也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卻欣慰的笑意:
“老李,你這‘寸土不讓’的架勢,可真是把楚雲飛逼到牆角了。”
“那是!”
李雲龍得意地一揚下巴,“對這種想占便宜的,就得把話說明白,把槍擦亮了!”
“跟他客氣?他當你是軟柿子!老趙,趕緊通知地方上,把咱們的政權架子搭得更牢靠些!”
“民兵訓練抓起來!另外,告訴張大彪,演習部隊可以撤了,但警戒不能鬆!防著姓楚的玩陰的!”
“明白。”趙剛點頭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