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北高原,朔風凜冽。
連綿起伏的群山被深秋的寒意染成一片肅殺的灰黃。
奔騰咆哮的烏江,如同一條墨綠色的巨蟒,在陡峭的峽穀間蜿蜒穿行,濤聲如雷,水汽彌漫。
江對岸,刀削斧劈般的懸崖絕壁之上,碉堡林立,塹壕縱橫,黑洞洞的槍口森然指向江麵。
這裡是宋希濂集團精心構築的“烏江天險”防線,也是華野大軍席卷大西南必須砸碎的第一道鐵閘!
貴陽,此刻已是風聲鶴唳。
一道道措辭嚴厲的電令發出,飛向烏江前線:
“死守!死守烏江!寸土必爭!與陣地共存亡!”
華野總指揮經過討論授予李雲龍升任擴編為華野第十一兵團總指揮。
指揮(由二十一縱擴編,轄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與調任的二十四共四個縱隊)兵團的作戰任務清晰而艱巨:
以雷霆萬鈞之勢,突破烏江天險,直搗貴陽。
在遵義城外一處臨時征用的地主大院裡,升任第十一兵團司令員的李雲龍召開了入黔後的第一次高級作戰會議。
巨大的作戰地圖鋪滿了廳堂地麵,各縱隊司令員、政委、參謀長濟濟一堂,氣氛凝重而熾熱。
李雲龍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裝,領口敞開,叉著腰站在地圖前,目光如炬,掃視著麾下這群虎狼之將。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千鈞重壓和不容置疑的權威:
“都看清楚了?宋希濂把烏江當成了救命稻草!修了烏龜殼,架了鐵王八(指江防鐵索、障礙物),以為老子拿他沒辦法?”
他猛地一拍地圖上烏江的位置,震得茶杯嗡嗡作響。
“野司首長把砸開烏江這第一錘的任務交給咱們兵團,是信任!也是考驗!”
“打好了,貴陽門戶洞開,西南殘敵膽寒!”
“打不好,拖了全野戰軍的後腿,老子李雲龍第一個提著腦袋去見總司令!”
他目光轉向原二十一縱的老部下,現在的二十一縱司令員王懷保,二十二縱司令員王博:“王博!王懷保”
“到!”
“到!”
“二十一縱與二十二縱,加強兵團直屬重炮旅(王承柱任旅長)、工兵旅!擔任主攻!正麵強渡烏江茶山關!”
“這裡是敵人防禦核心,工事最堅固,火力最猛!老子要你集中所有炮火,把對岸的烏龜殼給老子掀了!”
“工兵旅,給老子架起浮橋!保證主力過江!有沒有問題?!”
“沒有!保證砸開茶山關!”王博眼中戰火熊熊。
“沈泉!”
“到!”新任二十三縱司令員的沈泉沉穩應道。
“你的二十三縱,從上遊白層渡口方向秘密渡江!吳峰的偵察營配屬給你!”
“避開敵人重兵,找小路,攀懸崖,摸過去!”
“渡江後,不要戀戰,直插息烽!目標——截斷貴陽至遵義的公路!抄宋希濂的後路!”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魏大勇段鵬!”。
“到!”
“你的特戰營,全部撒出去!化整為零!潛入敵後!”
“目標:烏江沿岸敵軍指揮所、炮兵陣地、通訊樞紐、彈藥庫!給老子摸清楚!”
“能端掉的,直接端掉!端不掉的,把坐標報給王承柱!讓他用炮彈招呼!”
“記住,你們是暗夜裡的刀子,要捅在敵人最疼的地方!”
“是!司令!”
“二十四縱!”
李雲龍看向新任司令員李魁(原兄弟縱隊調任),“作為兵團總預備隊!隨時準備投入擴大突破口或阻擊敵援兵!”
“是!”
“張大彪!”李雲龍轉向兵團參謀長。
“到!”
“統一協調後勤!油料!彈藥!架橋器材!特彆是渡船!給老子想儘一切辦法湊!保障主攻方向!趙剛!”
“到!”兵團政委趙剛肅立。
“政治動員!告訴所有指戰員!突破烏江,解放貴陽,就是敲響了蔣家王朝在西南的喪鐘!狹路相逢——”
“勇者勝!”
所有將領齊聲怒吼,聲浪幾乎掀翻屋頂!
一股鐵血肅殺之氣,彌漫在黔北清冷的空氣中。
淩晨。
烏江茶山關江段。
濃重的晨霧如同凝固的牛奶,籠罩著奔騰咆哮的江麵和兩岸猙獰的懸崖。
能見度極低。
刺骨的寒風卷著水汽,抽打在戰士們的臉上。
王博與王懷保的十數萬大軍,如同蟄伏的巨獸,潛伏在江北岸的出發陣地。
冰冷的江水浸濕了鞋襪,卻無人退縮。
王承柱的重炮旅陣地,黑洞洞的炮口在霧靄中若隱若現,指向對岸那片死亡地帶。
臨時搭建的指揮所裡,氣氛緊張得能擰出水來。
王博死死盯著手表,秒針的每一次跳動都如同重錘敲在心頭。
電台傳來段鵬的報告:“……敵核心指揮所坐標已確認……第一分隊已就位,目標敵前沿重機槍群……第二分隊已滲透至敵炮兵陣地附近……”
“好!”
王博眼中精光爆射,猛地抓起電話:“王承柱!目標!敵核心指揮所、前沿重機槍群、預設炮兵陣地!坐標xxx、yyy、zzz!十發急速射!狠狠地砸!開炮!!”
“開炮——!”
王承柱通過炮兵電話網瞬間傳遍所有陣地!
“轟隆隆隆——!!!”
仿佛平地驚雷!
積蓄了整夜力量的百門火炮同時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
炮口噴吐出數米長的熾熱火焰,瞬間撕裂了濃霧!
無數條猩紅的彈道撕裂灰暗的天空,如同死神的標槍,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砸向對岸!
大地在顫抖!
江水在沸騰!
對岸的茶山關陣地,瞬間被淹沒在鋼鐵與烈火的煉獄之中!
巨大的爆炸火球此起彼伏,映紅了半邊天空!
堅固的水泥碉堡被掀翻、撕裂!
塹壕被炸成一片狼藉!
囤積的彈藥被殉爆,發出更猛烈的轟鳴!
岩石崩裂,樹木化為齏粉!
濃煙裹挾著火光直衝雲霄!
“渡江突擊隊!上!”炮火延伸的瞬間,王懷保與王博同時發出了命令!
嘹亮的衝鋒號撕裂了爆炸的餘音!
早已在江邊準備好的數百隻大小木船、竹筏、如同離弦之箭,在船工和戰士們奮力劃動下,頂著湍急的江水,義無反顧地衝向彼岸!
子彈“嗖嗖”地射入水中,濺起密集的水花。
不斷有船隻被擊中,木屑紛飛,戰士落水,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中掙紮,旋即被激流卷走。
但更多的船隻,如同不屈的蟻群,頑強地向前推進!
“工兵!架橋!”
王承柱的炮火再次怒吼,壓製著試圖封鎖江麵的火力點。
工兵旅的勇士們,冒著槍林彈雨,跳入齊腰深的冰冷江水中,喊著震天的號子,奮力打樁、鋪設橋板、固定纜繩!
浮橋,在血與火中艱難地向對岸延伸!
第一批突擊隊終於衝上了南岸!
迎接他們的是殘存的士兵瘋狂的反撲!
短兵相接!
刺刀見紅!
手榴彈在人群中炸開!
怒吼聲、慘叫聲、金屬碰撞聲交織在一起!
登陸場變成了血腥的屠宰場!
戰士們用血肉之軀,一寸寸地擴大著立足點!
王博在江北岸看得雙目赤紅,對著電話嘶吼:“老王(王懷保)把你的第三梯隊!壓上去!我這邊壓力太大!”
更多的船隻、更多的戰士,如同洶湧的潮水,前赴後繼地撲向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