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子此話一出,贏陌先是一愣,隨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來弟子什麼事都瞞不了師尊啊。”
“沒錯,師尊,弟子確實是想要回秦國了。”
聽到贏陌沒有掩飾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北冥子並沒有露出意外之色,隻是點了點頭,隨後在棋盤上落下黑子,繼續道:“兩年前,在你拜入天宗時,我就已經知道你並無遁世修行之心,畢竟你貴為秦國公子,世俗枷鎖本就極多,想要放棄這些,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如此,為何師尊兩年前要收我為徒?”
看著贏陌好奇的表情,北冥子隻是靜靜道:“收你為徒,除了是因為你傲人的天資外,更多的則是我想看看你的道,究竟是何種之道。”
不等贏陌繼續開口,北冥子又是繼續道:“我入天宗修道已有九十餘載,其中天籟之法已修至大成,經曆無我、喪我、非我三種曆練,心境更是早已經踏入萬物忘情,本來對於道的理念,我一直主張修煉大道就應該無我,融入天地,萬物忘情所以無情。”
“但近些年來,我卻發現,一味追求無我,融入天地,卻反而陷入了一種桎梏。”
“人宗修道,講究隨心所欲,對眾生一視同仁,沒有貴賤之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以悲天憫人為懷。雖說人宗之道,與我天宗所修之道相違背,但無論怎麼說,人宗之道亦是一種道。”
“本來以你的身份以及心性,拜入人宗修煉人籟才是合適之選,但是當我在聽到你說出那句你想要找到心中自己的道那句話時,我突然覺得修道之人,本就該順應道法自然。”
“天道也好,人道也罷,若是將道分為天人二道,糾結誰為正道正統?這何嘗又不是一種桎梏?”
說到這裡,北冥子看著贏陌,一臉正色道:“而如今,虯龍你能夠以世俗之心,領悟天宗萬物忘情之心境,修行天宗心法,這就說明修道之路,本就沒有天人之分。”
聽完北冥子說的這些,贏陌忍不住笑道:“師尊,你這話要是傳出去,怕是把掌門師兄以及眾多長老師兄們給嚇死。”
北冥子卻是一臉淡然道:“修行之人,本就不應該被這些桎梏所封鎖,天宗向來追求無我,卻是連這些虛名都無法跳脫,又如何談道法自然呢。”
贏陌看著北冥子,挑眉道:“既然如此,師尊這是同意我回秦國了?”
北冥子摸了摸胡子道:“你既然有自己的道,回秦國我自然不會攔你。”
“多謝師尊!”
贏陌對著北冥子恭敬的行了一禮,但隨即他又是嘴角一揚,突然在棋盤上猛地落下了一子。
原本還是勢均力敵的棋局,卻是隨著這顆白子的落下,瞬間變成一邊倒的勢態。
“師尊,這一局又是我贏了。”
贏陌笑眼盈盈的看著北冥子,旋即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道:“勝負已定,弟子先行告退了。”
“”
看著棋盤上自己已經被屠殺的大龍,又看了看贏陌瀟灑離去的背影,北冥子那張古波不驚的臉上,卻是在這一刻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
“這小子,就不能讓為師贏一把麼”
翌日,晌午時分,太乙山觀妙台。
觀妙台,作為太乙宮屹立於太乙山深處的一座修道平台,平日裡來這裡修行打坐的弟子可謂是寥寥無幾,但是今天,這裡卻是人山人海。
原因無他,因為道家每五年舉行一次的天人之約,就在今天舉行。
天人之約,妙台觀劍。
這每五年的比試已經持續了整整三百年不曾斷過,而在這三百年來,天人二宗不僅沒有爭論出哪一個才是正道,反而讓兩宗之間的矛盾愈發的尖銳了。
觀妙台很大,整個呈正圓狀,負責對決的台麵足足有五十丈之長,此時,觀妙台兩側的坐席之上已經坐滿了天人二宗的弟子。
贏陌作為北冥子之徒,掌門赤鬆子的師弟,自然是坐在天宗這一側,並且由於他輩分極高的緣故,還是坐在坐席最靠前的一排,而在他的身邊,則是天宗的六位長老以及身為掌門的赤鬆子。
“哇!那位就是虯龍師叔嗎?沒想到居然那麼年輕。”
“而且不僅年輕,居然還長得那麼帥!我的天呐!”
“我聽負責傳令的師兄說過,虯龍師叔在拜入天宗後,基本上都在心齋修行,很少在外露麵,想來他的實力應該很厲害了吧!”
“可虯龍師叔不過才拜入我們天宗兩年時間,兩年時間能夠學會什麼?”
“能夠被北冥子師尊收為弟子,虯龍師叔的天資肯定不一般,想來就算隻修道兩年時間,實力肯定不容小覷!”
“”
毫無疑問,贏陌如此年紀出現在掌門赤鬆子以及眾多天宗長老身邊,無疑是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對於這位北冥子大師在兩年前新收的徒弟,無論是天宗還是人宗,不少弟子隻是有所耳聞,不曾親眼見到過。
如今在看到贏陌竟然如此年輕,觀妙台上也是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對於這些議論聲,贏陌卻是毫不在意,因為此刻的他已然是將目光望向了觀妙台的另一處觀眾席的方向。
在那裡,赫然是坐著一些著裝不像是道家之人。
“我們道家舉辦天人之約時,都會邀請諸子百家門派之人前來觀戰,讓他們來見證並向天下告知天人之約的結果。”
仿佛是注意到了贏陌疑惑的目光,一旁的赤鬆子也是使用天籟傳音之術,為他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贏陌點了點頭。
突然,一旁一名天宗長老看了看天空,旋即低語道:“已經到午時了,要開始了!”
隨著這名天宗長老話音落下,一陣嘹亮的嘯聲忽然從上空傳來,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的抬起,赫然看到觀妙台的上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黑一白兩道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