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莫戰術喝水,沒再提裴度的事,轉而問。
“有你這麼牛逼的學霸,你的同學是不是都想儘辦法抱你大腿?”
“不是。”
“啊?你沒朋友啊?”
“原來有的,後來決裂了。”
“為什麼?”
“因為裴度。”
“……”該死。
這話題是繞不走了。
人生有的時候真是念叨什麼來什麼。
新的項目要談i聯名,設計部的經理帶著盛夷光和孫莫去應酬,已經四年沒有見過同學剛好在飯桌上。
經理一聽說他們是同學還樂嗬。
“那可真是有緣分,不如這個i就給我們家來做?放心,一定給你們設計得漂漂亮亮的。”
孫莫看著對方眼睛裡的嘲弄,就知來者不善,拽都拽不住,端著酒杯要打圓場。
杜超笑著按下孫莫的酒杯,看向盛夷光,“老同學,這麼多年不見,不陪一杯說不過去吧?”
盛夷光就知道今天躲不掉,端起酒杯仰頭喝了。
他們喝的都是高度白酒。
酒入喉嚨燒得厲害。
杜超又給盛夷光滿上,“沒想到今天這麼有緣分,敬重逢?”
盛夷光沒動。
杜超笑著說:“怎麼?敘舊都不願意?那看來你對這個i不是很有誠意。”
盛夷光一口喝光,把空杯給杜超看。
“自然有。”
杜超叫了一聲“好”,轉頭喊起另外一個同學。
“周維安,來,大家都是同學,你也敬盛夷光一杯。”
經理再傻也看出來這是誠心灌酒,他想攔下來,卻被杜超擠開。
杜超笑著摟著盛夷光的肩膀。
“你們不知道我這個同學特彆會見風使舵,四年前,他有個感情很好的男朋友,男方家裡一出事,他跑得比誰都快!這次i要是交到你手上,你不會背刺我吧?”
桌上一靜,對麵公司看過來的視線瞬間異樣。
四年前也是如此。
他和裴度共同好友,不相信他會背棄裴度,勸說的,質問的,辱罵的,最後對他失望至極,紛紛離開。
消息傳開,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和盛夷光說話。
盛夷光變成一縷遊魂,孤獨地飄在校園裡,按部就班地活著。
經理汗流浹背。
怎麼還有瓜啊?
酒意上頭,盛夷光覺得有些暈,勉力淡笑。
“孫總說笑,我們會坐在這裡,是看中貴公司的i價值,在商言商,因利導勢,不談私交,何談背刺?孫總這麼說,是對自己公司的i沒有信心,覺得賺不了錢?那不如再讓我們兩個點?”
杜超麵色冷下來。
周維安拉了杜超一把,“裴哥早說過不讓鬨,你差不多行了。”
杜超甩開他,“行什麼行?當年他和裴度感情那麼好,我們都他媽等著喝喜酒呢!一出事,大家都在幫忙,他呢,忙著割席!冷心冷肺,你還是人嗎?”
“裴度也是,非得吊死在他盛夷光一棵樹上!都他媽分手了,聽說他生病又跑去,被債主逮個正著,被揍到住院,要不是小溫剛好出現,裴度早死了!”
盛夷光臉色煞白,大腦也瞬間空白。
被債主揍?
怎麼可能?!
“我告訴你盛夷光,想讓老子給你i,做夢!也彆想著再回來!裴哥身邊有小溫了!”
杜超撂下話,大步離開。
其他人麵麵相覷,三三兩兩起身跟著走了。
包間裡隻剩下經理,孫莫和盛夷光。
盛夷光緩緩轉身,看向經理,“抱歉,因為我的原因丟了這個i,我會拿一個更好的回來。不會耽誤項目推進的。”
經理:“這個不急,你臉色很差,沒事吧?”
“沒事,我去趟衛生間,經理你們先回去吧。”
顧不上看經理和孫莫的反應,盛夷光機械地往外走。
杜超沒有理由撒謊。
四年前,裴度父母死後,貸款抵押的債務壓在了裴度的身上。
裴度的朋友,同學都在想辦法,有錢的給錢,沒錢的出力。
那時候彈幕說。
【得知父母死訊的債主們馬上就要來堵門了!那些人真的很可怕,有錢拿錢,沒錢就拉人賣器官!為了不連累盛夷光,裴度要說分手了,前腳把人趕走,後腳關起門來痛哭】
【這種劇情到底是誰在寫啊?我看不了這個!】
【沒事噠,一個月以後,我們的小太陽就要出現治愈裴度了!不僅帶來裴度是豪門遺孫的好消息,還出現在裴度被債主毆打的時候,要不是他裴度命都沒了】
【裴度你小子的福氣在後頭】
……
一個月。
裴度要吃苦一個月才能等來溫衡。
太久了。
盛夷光慢吞吞地爬起來,敲開裴度的房門,幫他收拾好屋子裡的東西,將值錢的都歸攏在一起。
誰都沒有說話,屋子裡隻有整理東西的聲音,更顯死寂。
收拾好東西,盛夷光將裴度的全家福擦乾淨,緩聲道:“裴度,之後應該會有很多人上門要錢,那些人可能會動手,所以,我們分手吧。”
裴度一怔,抬眸看向他,良久垂下眼,聲音嘶啞。
“好。”
沒有任何的阻礙。
他提了。
他答應了。
所以,就像彈幕說的那樣,裴度有了分手的想法,不然怎麼會答應得這麼快。
目的達到了。
可盛夷光舍不得走。
屋子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好靜好靜。
最後還是裴度先開了口。
“走吧,在那些人來之前。”
盛夷光這才起身離開,連頭都不敢回。
他害怕看到裴度在看他,害怕看到裴度的眼睛。
因為彈幕說,裴度在哭。
離開裴度的家,盛夷光整理好裴度的習慣,喜好,去找了溫衡。
“你找誰?”
“找你,我知道你不認識我,但是我現在有個很好的機會要給你。臨港首富裴老二十多年前走丟的親兒子去世了,他留下一個孩子,叫裴度,是裴老的親孫子。如果你去找他,不管是裴度還是裴家都會對你感恩戴德。”
溫衡不解,“這樣的好事你為什麼讓我去做?”
“我隻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接近不了裴老那樣人物。”盛夷光推過去一個筆記本,“而且他現在很困難,我沒有能力保護他,我希望你現在就去找他,不要讓他受苦,接他回家,照顧好他。”
溫衡收下筆記本,“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想知道你是他的什麼人?”
盛夷光沒有隱瞞。
“前男友,放心,我們已經斷了。”
溫衡翻開筆記本,“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你這麼了解他。你放心,我現在就安排人過去,你來一趟也挺辛苦的,我給你轉三萬塊當作感謝好嘛?”
盛夷光想拒絕。
可溫衡拉過他的手,催著他給手機解鎖,然後掃了他的付款碼,轉來了三萬塊。
“買走了”裴度。
……
盛夷光跌跌撞撞走進衛生間,進了隔間,關上門,跌坐在地。
他將故事的時間線提前了一個月。
結果債主圍打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難怪一個月後裴度來找他時,麵色那樣蒼白。
白著臉,紅著眼,笑著告訴他,“盛夷光,我有錢了,問題解決了,跟我回家吧。”
“裴度,應該是我那天沒有說清楚,你家裡出事隻是給分手提供了一個機會,是我想離開你,我覺得你很煩。”
裴度聲音遲緩,“我很煩?”
“嗯,一直以來我都錯誤地理解了自己的感情,以為我是喜歡你的,其實不。我討厭你的時間,比喜歡你的時間多。”
“所以你把我賣給彆人?”
盛夷光喉嚨發乾,“你知道了啊,那也挺好,我沒想到你還能賣這麼多錢。”
裴度的臉又蒼白了一層。
盛夏,澄黃的路燈下一群飛蟲圍著燈泡亂飛,觸不到燈火,卻又不願離開光圈,不停地往上撞。
“盛夷光我能給你的比三萬更多。”
盛夷光看著台階下的裴度,聲音溫和。
“裴度,彆犯賤了,好嗎?”
話一出口,四下平靜地滲人。
吹來的夏風也不再讓人覺得涼爽飛揚,隻覺沉重無比。
……
“吱”的一聲。
廁所隔間的門被拉開。
視線裡是鋥亮的皮鞋,裁剪精良的西裝褲。
有人在麵前緩緩蹲下。
盛夷光抬眸。
來人問:“被誰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