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胎》
第八章 羅盤引煞
地脈震顫的餘波還在靴底蔓延,陳山扶著斷魂刀半跪在地,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龜裂的岩層上,瞬間被蒸騰的熱氣烤成暗紅的印記。方才與淩無雪爭奪冰魄玄晶的搏殺耗儘了他大半煞氣,此刻丹田內的《引靈歸墟訣》正發出微弱的嗡鳴,像是風中殘燭般忽明忽暗。
“媽的”他低罵一聲,用刀背撐起身體,視線越過彌漫的塵霧,落在前方那片突然塌陷的穀地。冰魄玄晶碎裂時爆發出的寒煞衝擊,竟硬生生震開了地麵,露出下方黑黢黢的洞口,隱約有青銅色的紋路在岩壁上流轉。
這絕非自然形成的地貌。陳山眯起眼,斷魂刀突然發出一陣輕微的震顫,刀身鑲嵌的玄晶碎片泛起幽藍微光,仿佛在呼應著什麼。他想起淩無雪最後看他的眼神,那抹藏在玩世不恭下的凝重,顯然也發現了這處異常。
踏入洞口的刹那,一股混雜著鐵鏽與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陳山屏息凝神,運轉殘存的煞氣護住周身,借著玄晶碎片的微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這是一座半坍塌的石台,十二根盤龍柱歪斜地插在地麵,柱身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像是無數掙紮的人影在嘶吼。那些符文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微光下隱隱閃爍,散發著一種古老而邪惡的氣息。
“引煞台”陳山的指尖撫過冰涼的石柱,腦海中閃過玄塵子殘魂偶爾提及的古籍記載。據說上古修士曾以陣法強行抽取地脈煞氣修煉,最終因煞氣反噬導致陣法崩毀,隻留下這些遍布靈寰界的廢棄遺跡。這些遺跡就像是上古時代的詛咒,隱藏著無儘的危險和秘密。
他走到石台中央,發現地麵刻著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案,陰陽魚的眼位各有一個凹槽,其中一個凹槽裡殘留著乾涸的黑痕,顯然曾鑲嵌過什麼東西。而在太極圖邊緣,散落著幾具半腐的骸骨,骨骼表麵覆蓋著細密的黑色紋路,像是被某種力量從內部啃噬過。這些骸骨仿佛在訴說著曾經在這裡發生的慘烈故事,讓人不寒而栗。
“這些人是被煞氣活活蝕死的。”陳山踢開一截斷裂的脛骨,忽然注意到骸骨緊握的指骨間,夾著半片殘破的玉簡。他小心翼翼地掰開枯骨,玉簡上的字跡已模糊不清,隻勉強辨認出“影蝕祭”幾個字。他心中暗自揣測,這或許與影蝕有關,而影蝕背後似乎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就在這時,玄晶碎片突然劇烈閃爍起來,刀身的震顫越來越明顯。陳山猛地轉身,看見石台邊緣的陰影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纖細的身影。那人穿著灰域特有的連帽鬥篷,兜帽壓得極低,隻能看見一截蒼白的下頜,以及被風吹起的幾縷墨色發絲。
當蝕傀逼近的腳步聲隱隱傳來時,那道身影微微顫抖了一下,兜帽下的眼神瞥向陳山,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絕。“把你身上的煞氣分我一點。”女人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指尖微動間,幾道暗紫色的絲線突然從地麵竄出,如毒蛇般纏向陳山的腳踝。
陳山反應極快,斷魂刀橫掃而出,刀風劈斷絲線的瞬間,他才發現那些根本不是繩索,而是某種凝結的毒煞。斷裂的絲線落在地上,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在岩石表麵燒出細密的孔洞。那聲音仿佛是毒煞的咆哮,讓人毛骨悚然。
“影蝕的傀儡術?”他瞳孔驟縮,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見女人猛地掀開兜帽,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她的左眉骨處,有一個詭異的黑色印記,形狀像是蜷縮的蛇,此刻正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蠕動。那印記仿佛是影蝕的標誌,代表著無儘的邪惡和危險。
女人看著陳山警惕的眼神,深吸一口氣說道:“彆緊張,我不是來殺你的。”她抬手按住眉心,印記的蠕動漸漸平息,“我叫蘇晚,是從影蝕逃出來的。”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青銅羅盤,羅盤指針正瘋狂轉動,最終穩穩地指向陳山的胸口,“你的煞氣很特彆,能暫時壓製我的噬心蠱。”
陳山盯著羅盤中央的陰魚圖案,忽然想起太極圖上的凹槽:“這羅盤與引煞台有關?”蘇晚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冷笑一聲:“看來你知道的不少。這陰煞羅盤能追蹤陽魂石的氣息,而這裡”她環顧四周,“藏著另一半歸墟碑,記載著中和煞氣的方法。”
話音未落,洞外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伴隨著嘶啞的低吼。蘇晚臉色劇變,迅速從腰間解下幾張符篆,反手拍在石柱上:“他們追來了!不想死就跟我合作!”
符篆落地的瞬間,十二根盤龍柱突然亮起紅光,符文流轉間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罩。陳山聽見罩外傳來撞擊聲,透過光罩的縫隙,他看見一群穿著黑色勁裝的人,每個人的眉骨處都有相同的蛇形印記,隻是顏色更深,眼神空洞得如同木偶。那些傀儡們瘋狂地撞擊著光罩,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要將光罩撞破。
“蝕傀。”蘇晚的聲音帶著寒意,“影蝕用活人煉製的傀儡,靠煞氣驅動。”她從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刀尖抵在陳山的咽喉,“我需要你的煞氣維持陣法,作為交換,我告訴你歸墟碑的位置。”
陳山看著她眼底深藏的恐懼,忽然笑了:“合作可以,但你得先告訴我,噬心蠱是什麼。”他注意到蘇晚握著匕首的手在微微顫抖,指節泛白,顯然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光罩外的撞擊越來越猛烈,符文的光芒開始暗淡。蘇晚咬了咬牙,忽然抓住陳山的手腕,將他拽到太極圖中央:“沒時間解釋了!照我說的做!”
她將陰煞羅盤放在凹槽處,羅盤與地麵的符文立刻產生共鳴,發出嗡嗡的聲響。蘇晚深吸一口氣,猛地撕開自己的衣領,露出鎖骨處盤旋的黑色紋路——那些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蔓延,所過之處,皮膚泛起詭異的青黑。
“用你的刀劃破我的指尖。”她的聲音帶著痛苦的顫音,“讓你的煞氣順著血液流進來。”陳山猶豫了一下,看著光罩上不斷擴大的裂痕,最終還是舉起了斷魂刀。
刀鋒劃過指尖的瞬間,蘇晚立刻握住他的手,將流血的指尖按在自己的傷口上。兩股截然不同的煞氣驟然相遇,陳山隻覺得一股陰寒刺骨的力量順著手臂湧入體內,仿佛有無數冰針在經脈裡遊走。而蘇晚則悶哼一聲,身體劇烈顫抖起來,鎖骨處的黑色紋路竟開始消退。
“有效”她眼中閃過狂喜,就在這時,陳山體內的《引靈歸墟訣》突然自行運轉起來。原本沉寂的丹田氣海掀起驚濤駭浪,湧入的陰寒毒煞被丹田內那道源自地球的特殊灰氣纏繞絞碎,仿佛那道灰氣是解毒的關鍵濾網。那些被絞碎的毒煞,被功法源源不斷地吞噬、轉化,最終凝結成一滴純粹的陰力水珠。
這個變化讓兩人都愣住了。蘇晚難以置信地看著陳山:“你的功法竟然能煉化噬心蠱的毒煞?”陳山沒有回答,他正震驚地發現,隨著陰力的生成,斷魂刀內的地脈煞靈似乎被激活了,刀身上浮現出模糊的龍形虛影。那龍形虛影仿佛在咆哮,展示著強大的力量。
光罩在此時徹底崩碎,十幾個蝕傀蜂擁而入。那些蝕傀衝鋒時眉骨印記發出血光,動作隨紅光閃爍變得愈發癲狂。蘇晚迅速結印,地麵升起數道石牆,暫時擋住追兵。“歸墟碑在太極圖下麵!”她大喊著將陰煞羅盤拋給陳山,“轉動指針,石碑就會升起!”
陳山接住羅盤,發現指針此刻正指向太極圖的陰魚眼。他依言轉動指針,整個石台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中央的地麵緩緩裂開,露出一塊通體漆黑的石碑。石碑上刻滿了與盤龍柱相同的符文,隻是這些符文在接觸到陳山的煞氣後,竟開始逐一點亮。
“快記下來!”蘇晚一邊抵擋蝕傀的攻擊,一邊喊道,“碑上的《歸墟訣》殘篇,能補全你的功法!”陳山凝神細看,石碑上的文字仿佛活了過來,自動湧入他的腦海。那些晦澀的口訣與他體內的功法產生共鳴,原本殘缺的《引靈歸墟訣》正在飛速補全。
就在這時,一個戴著青銅麵具的蝕傀突然突破石牆,手中的骨刃直刺蘇晚後心。陳山想也沒想,斷魂刀脫手飛出,精準地貫穿了蝕傀的頭顱。刀身拔出的瞬間,他驚訝地發現,蝕傀體內的煞氣竟被刀靈主動吞噬,龍形虛影變得更加清晰。那刀靈仿佛在享受著吞噬煞氣的快感,變得愈發強大。
“看來你的刀也很特彆。”蘇晚喘著氣靠過來,看著石碑上最後亮起的符文,“好了,我們該走了。”陳山收回刀,正準備問她接下來的去向,卻見蘇晚突然臉色慘白地捂住胸口,嘴角溢出黑血。
“噬心蠱發作了。”她虛弱地靠在石柱上,“影蝕的尊者在我體內種下了感應印記,隻要我離開他們的控製範圍”陳山皺眉看著她眉骨處再次蠕動的蛇形印記,忽然想起《引靈歸墟訣》說道:“如果用歸墟訣吸納你的毒煞呢?”
蘇晚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又迅速黯淡下去:“那需要神魂交融,風險太大了。”陳山沒有猶豫,他伸出手,掌心凝聚起剛生成的陰力水珠:“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
蝕傀的嘶吼越來越近,石碑的光芒漸漸隱去。陳山看著蘇晚動搖的眼神,忽然將陰力水珠按在她的眉心:“要麼一起死,要麼賭一把。”
蘇晚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陳山運轉《引靈歸墟訣》,試圖引導陰力水珠與蘇晚體內的噬心蠱毒煞相互交融。他能感覺到蘇晚體內的毒煞如同洶湧的暗流,而陰力水珠則像是一顆堅固的礁石,兩者不斷碰撞、交融。
隨著時間的推移,蘇晚的臉色逐漸恢複了一些血色,眉骨處的蛇形印記也不再蠕動。她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露出一絲感激:“謝謝你,陳山。”
陳山微微一笑:“先彆謝我,我們還沒脫離危險。”此時,洞外的蝕傀似乎察覺到了裡麵的情況,撞擊聲愈發猛烈。
“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蘇晚說道,“歸墟碑的秘密不能讓影蝕的人得到。”陳山點了點頭,他知道歸墟碑所記載的中和煞氣的方法對於影蝕來說有著巨大的吸引力,如果被他們得到,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小心翼翼地繞過蝕傀的屍體,朝著洞口走去。然而,當他們走到洞口時,卻發現外麵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更多的蝕傀。那些蝕傀排成整齊的隊列,眼神空洞地盯著他們,仿佛在等待著命令。
“看來他們早有準備。”陳山握緊了斷魂刀,此時刀身上的龍形虛影愈發清晰,散發著強大的氣息。蘇晚也抽出匕首,嚴陣以待。
一場新的戰鬥即將爆發,而陳山和蘇晚能否突破蝕傀的包圍,帶著歸墟碑的秘密逃離這裡,還是一個未知數。他們的命運如同風中的燭火,在影蝕的威脅下搖搖欲墜。但他們心中都有著堅定的信念,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揭開影蝕背後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