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小考,共有兩場。
一場是文科考核,考的是儒家經義。
另一場陪科,按照每個學子自行選擇的非文武科目,進行考核。
小考其實就是在模擬半年後的結業考核。
不管學子以後打算進哪個部門,文、武兩科是必考項。
無非是最後會根據學子報考的部門,文武側重不同。
就像要進【稷下學宮】。
武科成績隻需要達到最低標準破竅入品就行。
這意味著,學子隻需要破一個竅穴,入品成為武修,就達到了【稷下學宮】的入門標準。
但相反,【稷下學宮】對於文科成績的要求,卻堪稱變態。
不僅四書五經需要達到【融會貫通】的程度。
且還會評判學子君子六藝中的禮、樂、書、數四藝,和詩詞歌賦、兵書戰策等等。
而這,又涉及到了藝科,乃至兵科的一些內容。
簡而言之,想要進【稷下學宮】,那就努力提升文科儒道,或者兵、藝兩科吧。
重武的【緹騎司】則正好相反,基本上隻重武道本身。
文科儒道方麵,隻需初通四書五經便可。
當然,或許可能也會涉及一些藝、商、兵等科目的內容,但比重並不大,不是一竅不通就行。
畢竟【緹騎司】會參與到朝堂案件、軍中情報、江湖勢力等等。
在這種情況下,懂一些算數、偵測、偽裝等手段,就很有必要了。
……
洛硯的陪科考核,選擇的是藝科的畫道。
前世他是澀澀漫畫師,哪怕重生後的這一世,他還沒握過畫筆,區區畫道考核也難不倒他。
考堂內。
洛硯瞥了一眼,稀稀拉拉隻有幾個人。
選擇畫道考核的人並不多。
可這不代表藝科畫道出來的人地位低。
事實上作為中三品科目中藝科培養出來的畫師,不管是民間,還是朝堂上,都有他們一席之地,地位清貴而又尊崇。
當然,受尊敬的都是畫風正統的畫師!
春宮畫師什麼的,可不在此列。
“都說金陵居,大不易,等我和漪漪去了金陵的緹騎司後,哪哪都需要花錢。”
“淩叔那家夥又不靠譜,他留下的錢也隻夠我們溫飽,總不能真讓漪漪一個人撐著。”
“重活一世總不能再讓漪漪受苦,回頭我少不了得去多弄點錢了……”
洛硯思緒漸漸放飛。
前世他剛和蕭景蓉搭上關係的時候,彼時的蕭景蓉還是世人眼中的小透明六皇子。
沒錢,沒勢力,也沒存在感。
洛硯無奈,便選擇了重操舊業,畫起春宮畫。
靠著穿越前練就的極致寫實澀澀畫風,他不僅撈到了第一桶金,改善了蕭景蓉的處境,還讓自己在那個小圈子中,留下了不小的名氣。
很多春宮畫師,都對他的畫風驚為天人,視為偶像。
隻不過洛硯當時怕社死,每次給書坊交稿時,都經過精心喬裝改扮,倒也無人能識破他真容,隻給春宮畫圈留下了一個【潑墨書生】的名號。
如今他突然想到要搞錢,腦中第一個浮起的撈金方法,便是重操舊業當春宮畫師!
彆覺得春宮畫師地位不高,又上不了台麵,就好像賺錢很難似的。
事實上,大乾武修的數量太多了,而武修煉體之後,氣血會比普通人更為旺盛。
這也導致了武修們的欲望,遠比普通人強得多。
偏偏大乾律又嚴苛的不得了。
有【緹騎司】這樣的部門盯著天下武修和江湖勢力。
武修們也不敢隨意作奸犯科。
很多因為修煉功法限製,或者因為年齡原因,短時間內沒法破身的武修,便靠著春宮畫解決問題。
如此一來,春宮畫這行業便迅速得到了繁榮。
本來上不了台麵的春宮畫師,也搖身一變成了撈金大戶。
地位雖依舊不高,卻個個都賺得盆滿缽滿。
這些都是洛硯上輩子的親身經曆,至今記憶猶新。
當!當!當!
洛硯還在胡思亂想之時,學院的銅鐘敲響。
他心下一振,將腦中雜念驅除。
賺錢的事情等小考結束再說。
眼下,先應付完畫道考核。
……
另一邊。
淩清漪陪科的考核科目,選的也是藝科。
隻不過她考的是吹奏短笛。
淩父雖然是個江湖人物,但早年也附庸風雅過,學得一手好笛子。
據說,當年淩父就是靠著吹奏笛子泡到了千金小姐出身的淩母。
淩清漪顯然也遺傳了淩父的天賦。
短笛方麵造詣極為精湛。
此刻考堂內,寂靜無聲,隻餘少女的笛聲幽幽奏響。
嫋嫋笛音似山間清泉,叮叮咚咚,又似春日微風,輕拂耳畔!
初時清越,恍若清晨林間的升起的氤氳霧氣。
繼而曲調大變,原本的輕快曲風,變成了婉轉纏綿的幽幽情思。
上首處,正閉目沉浸於音樂之中的女夫子,突兀睜開眼,眸光掃向淩清漪,露出若有所思表情。
她看了幾眼,忽地會心一笑,嘴角竟泛起一抹八卦的味道。
少女渾然未覺,沉浸於樂曲之中。
四周,報考短笛科目的學子,遠比其他科目更多。
這會兒,在場的學子全都呆呆的看著淩清漪,一副魂都被勾走了的模樣。
人群中,李仁浦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怒目猙獰,時而又……露出癡癡笑容。
待淩清漪一曲奏畢,他渾身大汗淋漓,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似的。
倒不是他在發癲。
而是這家夥完全代入了淩清漪的曲子中,情緒隨著曲調的變化而變化。
淩清漪吹奏的原本隻是曲風輕快的山間小調而已。
可少女如今滿腦子都是洛硯,不知不覺中,這小調被她吹奏出了各種哀怨婉轉,情意綿綿的感覺。
哀怨婉轉,自然是以前的洛硯時不時惹她生氣,現在想來依舊讓她有些牙癢癢的。
可隨著洛硯的重生,前後判若兩人,少女欣喜之餘,也愈發對他情意綿綿。
這些都隨著淩清漪的情緒變化,一點點被帶進了曲子中。
李仁浦很不巧,代入的是淩清漪視角,於是便有了他剛剛那一幕。
啪啪啪!
考堂內掌聲如雷。
淩清漪卻並未在意這種旁人的掌聲,出於禮貌朝眾學子點頭致謝後,便將目光掃向女夫子。
“過!”
女夫子展顏笑道。
她不等淩清漪開口,便又朝少女招招手。
“淩清漪,過來。”
少女一怔,有些不解,但她向來乖巧,乖乖朝著女夫子走去。
剛剛靠近。
淩清漪忽然聽到女夫子壓低聲音朝她說道:“漪漪,你曲子裡的情郎是誰呀?”
少女頓時一驚,慌慌張張想要掩飾時,卻又看到女夫子惡趣味似的朝她擠眉弄眼起來。
淩清漪不由大羞。
“沒……沒有,我隻是隨便吹吹。”
少女一如既往地嘴硬。
女夫子眨眨眼,心下好笑,忍不住伸手點了她一下,小聲道。
“小情郎是洛硯吧?嘖,這家夥可不像老實人!”
“你呀,這性子可真要改改了,否則以後吃虧的隻會是你。”
作為過來人,夫子一眼就看穿了淩清漪口是心非的傲嬌性子。
但怎麼說呢……在女夫子眼裡,這種性格很容易吃虧。
“知……知道了,陳夫子。”
淩清漪訕訕低下頭,小聲回了句。
陳夫子也不好多說,便揮了揮手,道:“行了,你這科過了,休息去吧。”
少女聞言,心下一鬆,朝陳夫子道了句謝。
她便欲返回原先的位置時,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考堂外笑吟吟看著她的洛硯。
“阿硯!”
淩清漪如玉般的玉顏上,頓時露出明媚的笑容,眉眼彎彎,脆聲喚道。
她幾乎想都沒想,便徑直出了考堂。
陳夫子抬頭看了一眼,非但沒去說淩清漪擅自離開考場,反而還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看著淩清漪和洛硯的身影,她嘴角泛起了姨母笑,眼眸中也抹過一絲緬懷之色。
當年的她,和現在的淩清漪何其相像?
哎,歲月倏忽,往事已矣,不提也罷!
陳夫子看著還算年輕,但眼角眉梢已隱約可見些許細紋的臉龐上,忽然有些惆悵起來。
對於如今半老徐娘的陳夫子而言,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臉色驀地一沉,語氣多出了幾分冷淡。
“下一個!”
在場的考生們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學院夫子們哪一個不是清高、矜驕得很,平日裡對於學子很少會有熱情臉色。
除非……是淩清漪這樣的天才。
“學生李仁浦,準備吹奏……《鳳求凰》!”
李仁浦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他為此曲準備了很久,不僅把原先的琴曲,找人改成了短笛曲子。
還特意苦練了近半年!
原本,李仁浦是想著等學院結業考核時,再當眾向淩清漪獻奏此曲。
但昨天早上看到淩清漪和洛硯親密無間的那一幕,道心差點崩潰。
回家後,他頂著老子李敬之的嘮叨,思索了良久,覺得自己不能再被動下去了,他也要向淩清漪表明心意。
於是今天的藝科考核,便成了他眼中最好的舞台。
可萬萬沒想到……淩清漪吹奏完自己的考核曲子後,竟然直接跑了?
陳夫子也真是的,公然破壞考場規矩!
李仁浦心下委屈極了,幽幽怨怨地瞥了陳夫子一眼,直把陳夫子看得心頭發毛,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李仁浦該不是有病吧?
考堂外。
“阿硯,你藝科考得如何?”
少女背著雙手,精致小臉上帶著三分忐忑、三分期待,小心翼翼地問道。
休沐日兩天,她隻看到阿硯溫習文科了,練習武道了,卻沒見他碰其他科目,這讓她心頭難免有些患得患失,生怕阿硯沒考好。
洛硯聞言,微微一笑,他剛想開口說話。
考堂裡端忽地傳出一陣悠悠笛聲,把洛硯想說的話給蓋了過去。
眼見自己問了個寂寞,淩清漪不免氣憤,脫口而出。
“吹吹吹,吹個破笛子,難聽死了。”
她的聲音雖不大。
考堂內的笛音,卻瞬間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