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軒的木門帶著潮濕的黴味,蕭婷婷推開門時,風鈴發出一串細碎的響聲。堂屋裡擺著幾張梨花木桌椅,牆上掛著幅《寒江獨釣圖》,墨色氤氳,倒有幾分大梁山水畫的意韻。
“蕭小姐?” 一個穿青色旗袍的女人從內間走出,眉眼溫婉,正是蘇掌櫃。她接過蕭婷婷遞來的信物——半枚刻著“景”字的玉佩,這是林景天臨走時塞給她的,說是蘇掌櫃隻認這個。
“林先生打過電話了,”蘇掌櫃引她上樓,“房間收拾好了,很安全。”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樓梯板在腳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這幾日鎮上查得緊,林景明的人幾乎把每家店都翻遍了,說是在找一個‘偷了公司機密的瘋女人’。”
蕭婷婷的指尖猛地收緊。瘋女人?林景明果然還在玩前世那套把戲——先汙她名聲,再讓她“名正言順”地消失。
二樓的房間很小,隻擺著一張床和一張梳妝台,鏡子蒙著層灰,照出人影都模糊不清。蘇掌櫃放下一個食盒:“林先生說讓您先歇著,他處理完事情就過來。”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蕭婷婷手腕的傷口上,“這是上好的金瘡藥,當年……我母親也用這個。”
蕭婷婷接過藥瓶,指尖觸到瓶身的溫度,心裡微微一動。蘇掌櫃的母親,大概也曾是這兩世恩怨裡的人。
關上門後,她才鬆了口氣,癱坐在床沿。懷裡的夜明珠硌得慌,她掏出來放在梳妝台上,幽藍的光在昏暗的房間裡散開,照亮了台麵上一張被壓在硯台下的舊報紙。
報紙日期是三天前,頭版的照片上,林景明穿著筆挺的西裝,站在林氏集團的剪彩儀式上,胸前彆著朵紅玫瑰,笑得春風得意。標題刺眼——“林氏集團新任董事長林景明:革新舊業,再創輝煌”。
蕭婷婷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新任董事長?看來林景明已經迫不及待地篡位了,就像前世他在靈堂前,穿著太子蟒袍接受百官朝拜時那樣。
她拿起報紙,指尖劃過林景明的臉。照片裡的他,眼角多了顆痣,大概是重生時留下的印記,可那陰鷙的眼神,和前世舉著匕首刺向林景琰時一模一樣。
“嗬,”她低笑一聲,將報紙揉成一團,“跳梁小醜。”
剛要扔進垃圾桶,電視突然自己亮了。屏幕上正在播放本地新聞,女主播字正腔圓的聲音響起:“近日,林氏集團董事長林景明先生向本市博物館捐贈一批珍貴文物,其中包括一件疑似大梁時期的青銅鼎,專家鑒定其具有極高的曆史價值……”
蕭婷婷的目光瞬間釘在屏幕上!
鏡頭特寫裡,那尊青銅鼎放在鋪著紅絨布的展台上,鼎耳上雕刻著展翅的鳳凰,紋路與她的金簪碎片如出一轍——是藥鼎!
林景明竟然把藥鼎捐給了博物館?!
“據林先生介紹,這批文物是他偶然從一位收藏家手中購得,希望能為文化傳承儘一份力。” 女主播的聲音帶著讚許,“林先生還表示,將成立專項基金,用於大梁文物的保護與研究……”
“放屁!” 蕭婷婷猛地攥緊拳頭,報紙團被捏得粉碎。偷來的贓物,被他說成是“購得”,還要用盜墓的錢成立什麼“保護基金”?這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屏幕上,林景明正和博物館館長握手,笑容溫文爾雅,眼神裡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他的目光掃過鏡頭,仿佛能穿透屏幕,直直刺向她的心臟。
就在這時,梳妝台上的夜明珠突然劇烈發燙!幽藍的光暴漲,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光影,竟映出一幅模糊的畫麵——
陰暗的地宮,林景明舉著洛陽鏟,狠狠砸向一具枯骨的頭顱;他身邊的蕭倩倩,正用錦盒小心翼翼地裝著藥鼎裡殘留的黑色粉末;而那具枯骨的手腕上,戴著一隻斷裂的玉鐲,樣式與她前世丟失的那隻一模一樣!
是她的陪嫁玉鐲!
蕭婷婷渾身冰涼。原來,他們不僅盜了皇陵,還褻瀆了她的屍骨!
“林景明……蕭倩倩……” 她一字一頓地念著這兩個名字,指甲深深嵌進肉裡,血腥味在口腔彌漫,“我定要你們……挫骨揚灰!”
電視裡的新聞還在繼續,畫麵切到林氏集團的地下金庫,鏡頭掃過一排排保險櫃,主播笑著說:“林氏集團的安保係統堪稱全球最先進,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蕭婷婷的目光落在畫麵角落的一個細節上——金庫大門的鎖孔,形狀竟與她的金簪碎片完全吻合!
黑衣人沒騙她!打開金庫的鑰匙,就是這根金簪!
而現在,藥鼎雖然被捐給了博物館,但鼎裡的藥渣還在他們手裡!那是配解藥的關鍵!
她必須去博物館!不僅要拿回藥鼎,還要找到藥渣的下落!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蘇掌櫃的聲音:“蕭小姐,林先生來了。”
蕭婷婷深吸一口氣,將夜明珠和金簪碎片藏好,起身下樓。
林景天站在堂屋中央,黑色風衣上沾著泥土,左眉骨貼著紗布,滲出血跡,卻絲毫沒減他半分淩厲。看到她,他眼底的寒意瞬間融化,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沒嚇到吧?”
“我沒事。” 蕭婷婷搖搖頭,目光落在他的傷口上,“你受傷了?”
“小傷。” 他不在意地擺擺手,從懷裡掏出個平板電腦,“我查到了,博物館明天有場捐贈儀式,林景明會親自出席。” 屏幕上是捐贈儀式的流程表,“他還邀請了不少媒體,想借此洗白自己。”
“正好。” 蕭婷婷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讓他在所有人麵前,身敗名裂。”
她將電視新聞的事告訴林景天,他的臉色瞬間沉得能滴出水。沉默片刻,他點開一個文件:“博物館的安保係統我已經黑進去了,明天上午十點,監控會有三分鐘的盲區。” 他頓了頓,握住她的手,“清凰,你不必去,太危險了。”
“我必須去。” 蕭婷婷直視著他的眼睛,“藥鼎裡的藥渣,隻有我能認出來。而且,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捐的不是文物,是他盜墓弑親的罪證!”
林景天看著她眼底的決絕,像看到了前世那個在朝堂上,為他據理力爭的太子妃。他歎了口氣,終究沒再阻攔,隻是從風衣內袋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槍,塞進她手裡:“防身用。”
槍身冰涼,蕭婷婷卻覺得掌心很暖。她知道,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獨自麵對危險。
“明天見。” 她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吻,像前世無數次那樣,帶著義無反顧的信任。
林景天的耳根瞬間紅了,愣在原地。等他回過神,蕭婷婷已經上樓了。他摸了摸臉頰,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笑,隨即又被濃重的殺意覆蓋。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是我。明天,我要林氏集團所有的黑料,鋪滿整個網絡。”
掛了電話,他看向牆上的《寒江獨釣圖》,目光銳利如刀。
林景明,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二樓的房間裡,蕭婷婷對著鏡子,將金簪碎片藏進發髻深處,又把夜明珠貼身放好。電視還在播放著林景明的采訪,他正對著鏡頭侃侃而談,說要“傳承文化,敬畏曆史”。
蕭婷婷拿起平板電腦,調出博物館的平麵圖,指尖劃過藥鼎所在的展櫃位置。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一半明一半暗的光影,眼神裡燃燒著兩世積累的仇恨與決絕。
明天,將是一場審判。
她要在所有人麵前,揭開林景明那張偽善的麵具,讓他在自己捐贈的“文物”前,露出盜墓賊的醜陋嘴臉。
電視裡,林景明的臉還在笑著,蕭婷婷也緩緩勾起嘴角,笑容冰冷如霜。
等著吧。
明天的新聞裡,你的臉,將成為全城唾罵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