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守話音未落,幾個衙役已提著水火棍衝出,直撲楊越!
就在此時,珠簾後傳出一聲低低的驚呼:“呀!怎會是他?”
是劉縣令的女兒劉爰,她認出了階下之人。
她本與幾位縣令家眷坐在珠簾之後看熱鬨,並不顯眼。
這聲驚呼引得旁邊幾位夫人側目:“爰兒,你認得那人?”
劉爰正待開口,目光卻被堂下驟然生變的一幕釘住了。
看似尋常的楊越,竟閃電般探手,一把攥住了當頭砸下的棍頭!
任憑那幾個衙役如何齜牙咧嘴地發力,依舊腳下生根,紋絲不動。
這一幕,不僅讓劉爰驚得忘了言語,連孟太守也擰緊了眉頭。
好大的力氣!
他心知衙役奈何不了此人,再僵持下去,隻會徒惹笑話,當即不耐地一揮手:“沒用的東西!退下!”
衙役們如蒙大赦,慌忙想抽回棍子。
誰知楊越五指如鐵鉗,死死扣住棍頭不放!
雙方竟似拔河般僵持起來。
幾個衙役憋得麵紅耳赤,身子拚命後仰,靴底蹭得青磚地吱吱作響。
僵持數息,眼看衙役們臂膀打顫,氣息粗重。
楊越嘴角掠過一絲極淡的嘲意,五指一鬆。
衙役們正使出吃奶的勁兒猛拽,驟然失了對抗,力道落空,頓時栽倒,哎喲連天地倒摔出去,棍子也脫手滾落,狼狽不堪。
珠簾後隱隱傳來幾聲壓抑的低笑,有女眷忙用帕子掩了唇。
孟太守麵皮發青,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看似是衙役們吃虧,但丟的是他的臉!
他一拍驚堂木,另一手指著楊越,口中大吼:
“大膽賊人,到了府衙還不老實?”
楊越絲毫不慌,雙手背到身後,昂首挺胸。
“我並非賊人!太守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你可彆隨便汙蔑好人。”
他的話很平靜,仿佛在跟孟太守講道理。
卻讓孟太守更憤怒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跟我講道理?
換做平時,孟太守這會兒或許會發現什麼,楊越若是沒有依仗,不可能這麼平靜。
他絕對要問清楚楊越的來曆,然後再做計較。
可惜,他昨晚跟皇子的密使通宵達旦,喝了不少。
不久前被吵醒,這會兒眼皮發沉,全靠剛才灌進肚子的熱茶撐著。
結果就是後腦勺一跳一跳的疼痛。
哪裡還能冷靜思考?
甚至連楊越的名字都忘了問。
“好啊,好啊!”
孟太守氣的握拳,眼睛不停往大堂門口看去,很快便激動起來。
他調動的兵馬已經來了。
數十位士卒快步走來,盔明甲亮,走路時發出金屬撞擊聲,沉悶而又威嚴。
孟太守急忙喊道:“你們來的正好!把這個大膽刁民給我拿下!”
說完這句,他又麵露冷笑,眯眼看向楊越。
“嗬嗬,你有些本事,衙役不是你的對手,可本官就不信了,你還能是我大景甲士的對手?”
甲士們得令,立刻衝向楊越。
每一個甲士,連人帶甲,都將近二百斤,就這麼衝過來,好似連綿的小山,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
大堂另一側,數位縣令坐在一起,他們被孟太守叫來會審,一直沒有說話,靜靜看著這一幕。
神色很平靜,心裡卻翻騰著各種各樣的想法。
府城昨晚死了數十人,放在太平年景,這是驚天大案。
但在這個時候,根本算不得什麼。
孟太守如此大費周章,把他們都叫來,或許是要殺雞儆猴,借著這個“刁民”的腦袋,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大景的官兒,或許貪,或許壞,但就沒有蠢的。
他們很快便想明白這個道理,眼神中都帶上了戒備。
那些甲士收拾了楊越之後,肯定不會輕易離開。
“遭了,這不會是專門給我們設下的局吧?”一個縣令胡思亂想,額頭冒汗,眼睛亂轉,起了找借口離開的心思。
劉縣令倒是沒有太擔心,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棄官歸隱,大不了就把自己的縣城交給太守,根本沒有什麼負擔。
何況,他跟孟太守也算有些交情,應該不會撕破臉皮。
他很放鬆,有閒心關注楊越。
“我若是沒記錯,這人應該叫黃四,是那個黃文軒的族弟。
前幾天在破廟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人不簡單,今天正好能看看他的本事。”
劉縣令緊盯著楊越。
在他注視中,甲士們向著楊越衝去,泰山壓頂,要將楊越直接按倒。
楊越依舊平靜,臉上看不出任何緊張,身體微微壓低,雙腿蓄力。
下一刻,他不退反進,猛衝出去,好似炮彈,與衝在最前頭的甲士撞在一起。
“轟!”
巨響傳出。
看似銳不可當的甲士,竟然被楊越撞退。
而且,他倒退後撞到其他甲士身上,竟然也沒有止住步伐。
連帶著其他甲士一同後退。
獨自一人麵對數十甲士,反過來占據上風。
“這!”劉縣令瞪大眼睛,一張胖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他猜到楊越有些本事,可眼前這一幕依舊出乎預料。
“他力氣到底多大?”劉縣令砸吧著嘴,很驚訝。
不僅是他,其他縣令也都紛紛皺眉,滿臉意外,也不想著跑路了,紛紛交頭接耳。
“這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他厲害了,連府衙的甲士都不是他的對手!”
“可彆是孟太守平時吃空餉吃的太厲害,甲士們空有一個花架子……”
議論聲很快傳出,孟太守臉色青紅變換。
他確實也吃空餉,但喝的是普通士兵的兵血。
身邊的心腹甲士,反而是好吃好喝的養著,不僅沒有短過糧餉,更是一日三操,從不曾懈怠。
可真到關鍵時候,居然如此拉胯?
孟太守氣的牙癢癢,覺得自己以前花費那麼多銀子和糧食,全都喂了狗,一點兒作用都沒有。
但這時候他不好發作,便咬牙說道:
“果然是個不好對付的悍匪。那賊人,你給我報上名來!”
這時候,孟太守總算想起來,要問楊越的名字。
楊越站定身體,沒有回答,麵對著眼前摔倒成一片的甲士,嘴裡輕輕吸氣。
他力氣很大,撞翻這些甲士並不算什麼。
但這幫甲士都穿著盔甲,就跟鐵罐頭一樣,他用肉體凡胎撞上去,也難免疼痛。
站在原地,打算緩過這口氣,再去跟孟太守說話。
隻是他這副作態,落在孟太守眼裡,簡直是蹬鼻子上臉,完全不給他臉麵,連名字都不想說。
“真以為本官拿你沒辦法?”孟太守心中大恨,拍桌怒道,“給我調弓弩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