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言怔怔的看著寧致遠。
上一世，他被太傅收為了學生，太傅對他嚴厲苛責，哪怕後來他考上了狀元，太傅依舊是不假辭色。
所以，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太傅的臉上露出這般滿意的神情。
“太傅，”沈輕漾的聲音響起，也讓沈之言回過神來，“時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還請太傅代我向夫人問好。”
“好，”太傅笑著道，“她這幾日時常念叨著你，還希望沈姑娘有空能去看看她。”
“我會的，等我忙完最近的事情，便去太傅府探望寧夫人。”
“行，我會把你的話帶給她，稍後我就不送沈姑娘了，沈姑娘路上小心。”
在太傅這話落下之後，沈輕漾就已經轉身。
隻是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她的步伐停住了。
沈之言站在不遠處，目光出神的看著她。
當看到她的視線望來時，沈之言才回過神來。
這一刻，沈之言的神色有些窘迫，似乎不知該如何麵對沈輕漾。
“沈鈺。”
太傅也看到了沈之言，他淡淡的道：“你先跟我回寧府。”
沈鈺眉頭輕皺，有些不太放心，卻又不好違背寧致遠的話，向著他作了個揖，便跟著離開了。
“沈輕漾，你為何……會和太傅走的如此近？”沈之言的神色複雜，“剛剛太傅說，沈鈺是你推舉給他的，可是真的？”
沈輕漾嗯了一聲：“是我推舉的。”
沈之言的心頭狠狠的一顫，緊緊的握住拳頭：“那……太傅為何會收下你推舉的人？”
“寧夫人之前犯了心疾，我救了她，太傅便讓我向他推舉人。”
沈輕漾倒是很有耐心回答沈之言的話。
沈之言的臉色一點點蒼白，是沈輕漾救了寧夫人，太傅承了她的人情，才會讓她幫忙推舉學生？
畢竟沈輕漾推舉給太傅的人，日後若是榮登高位，也定不會虧待沈輕漾這個推舉人。
所以，太傅才會選擇了她推舉的人……
那麼說來，他前世能成為太傅的弟子，是不是也是因為沈輕漾？
沈之言不願去想這個答案。
“你何時會給人看病了？”
沈輕漾冷冷的看了眼沈之言：“我是否會治病，與你有何關係？”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沈之言蒼白著俊臉，“當初我和五弟接你的時候，是從鄉下把你接回來的，你從小一個人在鄉野長大，也無人教過你這些，你是怎會知道的?”
“還有那番薯，你又是從何處聽說，包括那挖水渠，據說也是你的主意，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何會這些？”
他記得，當初去接沈輕漾之時。
她正背著竹簍在山裡采藥。
也正因此，他們覺得她是個鄉野的小丫頭，後來她能有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搶了雨兒的。
“當時你們接我的時候，我是和師兄去那鄉子裡幫人看病，我不想讓你們知道我住在何處，所以，我才謊稱是那裡的人。”
沈之言一怔，他臉上的血色已經完全退去。
沈輕漾……並不是住在那鄉子裡？那若是有朝一日她離開了，他們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至於我為何會這些，”沈輕漾頓了頓，“我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沈之言的眼裡帶著深痛：“你是不是，還在怨恨我們？”
“恨？”沈輕漾嗤笑道，“我對你們沒有感情，如何來的恨？若說有，也隻有厭惡，我覺得你們很煩人，我和你們都已經斷親了，為何還要來找我？”
這些話，都是上輩子沈之言和她說過的。
那時候她經常見不到沈之言，便總是想著法子去找他，不是給他煲湯就是給他弄什麼補身子的藥膳。
每次沈之言都會把她的一片心血打翻在地。
他說她很煩，煩的讓人厭惡，讓她沒事彆來找他。
後來沈輕漾就很少再去打擾他了……
“阿漾，你……怎麼能說這些傷人的話？”沈之言的眼尾泛紅，想要抓住沈輕漾的胳膊。
沈輕漾向後退了兩步。
“你是不是覺得，沈子雨已經和將軍府換了庚帖，又拜了堂，她做的那些事情，就能讓將軍府置身事外了？”
她冷笑道：“如果陛下要和你們算賬，有的是辦法，所以這些天，你們最好夾著尾巴做人，彆總出來晃悠，不然落得個和沈子雨同樣的下場，也是你們自找的。”
沈之言看著沈輕漾絕情的表情，想到了這些日子他對她做的事情，心口一陣陣的抽痛。
“阿漾，我之前真不知道沈子雨做的那些事情，是我們誤會了你，如今……”
“你真覺得，我和你們斷親，與沈子雨有關？”沈輕漾冷睨著沈之言，“我隻是覺得你們沈家之人，又蠢，又笨，人品堪憂，不值得我留念，僅此而已。”
就算沒有沈子雨，還會有其他人。
所以，根本的問題就不在沈子雨身上，而是這沈家五子本就人品堪憂。
“那……如果我能高中狀元，”沈之言泛紅的雙眸看著沈輕漾，“你是否能與我們重歸於好。”
“不會。”
沈輕漾淡定的道：“你不會考上狀元，即便你考上了，也與我無關。”
沈之言苦澀的一笑。
“你果然沒有重生……”
如果沈輕漾重生了，就知道他定是能高中狀元的。
現在她能否決他，也就是說，她沒有重生。
沈輕漾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要離開。
沈之言還想要喊住她，卻見到兩名侍女從暗中走了出來，擋在了沈之言的麵前。
沈輕漾背對著沈之言：“他若是還追上來，就把他的手給打斷。”
說完，沈輕漾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沈之言的心也一點點墜入了穀底。
他的眼眸黯然，溫潤的臉上掛著苦澀的笑。
“如果我能考上狀元，便能向她證明我的能力，可是……”
可是，他卻將他的狀元之名，給賣了。
沈之言很難受，要不是沈子雨敗光了家產，他也不至於落到如此這般境地。
偏偏在他回到沈府時，卻有獄卒幫沈子雨傳了口信，說是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