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淒迷,天幕上微有零落的星光。
左離在火獅的助力下又奔馳了一陣,樹梢被輕風吹拂,發出陣陣“唰唰”之聲,路上再沒有遇到異獸。
忽然,原本在融寶袋中的火獅一動,竄到了左離的肩膀上,赤紅的眼睛警惕地盯著十餘丈外的一株巨樹。
順著火獅的目光望去,左離看到巨樹的樹乾上好似懸掛著一團黑黝黝的東西,還在隨風左右的搖動。
走近後,不由全身悚然一驚。樹上掛著的竟是一個身材瘦長,鷹鼻闊嘴,年約五旬的光頭老者。
一條細韌如鋼絲般的繩索,正將他頸項緊緊地勒著。雙目突出眼眶,血紅的舌頭伸在嘴外,雙手彎曲,麵容已歪扭成一種極為可怖的形態。
看得出來,這個人臨死前肯定受過一段極為不能忍受的痛苦。
經曆了魔界五百年的征伐殺戮,比這殘忍百倍的場麵都見過。此情此景,對左離來說,尋找真相的興奮,遠超本能的恐懼。
鎮定下來後,左離閃目向四周打量。目光所及處,發現身傍的草地上,躺著一口黑鐵打造形如鐮刀的奇形長刀。還有一道淩亂而經人踐踏過的痕跡。
跟著痕跡走了百餘步,驀然,又有兩個全身黑衣的光頭彪形大漢,四平八穩地躺在地上。
兩個黑衣大漢的兩把奇形的鐮刀正勾在對方肚皮之內。五臟肚腸,流滿一地,陣陣血腥之味,撲鼻欲嘔。
鮮紅的血液,染滿了微帶枯黃的荒野,星光朦朧之下現出一片暗紫之色。
“什麼人這樣殘忍?比我這個魔界的玉修羅還出手狠辣。”
左離心裡嘀咕著,緩步向前準備查看那兩把奇形兵器。
突然,一個如夜梟悲鳴的聲音響起:“嘎!嘎!你也得死。”
左離聞聲,猛然轉身。眼見一個全身籠罩著寬大的白袍,細高如同麻杆的怪人站在距他三丈遠的地方。
令人驚恐的是,這怪人不是一般的瘦,看上去就是一層皮包裹著骨頭。要不是那雙眼睛閃爍著幽綠的光,左離就把他當做一具乾屍了。
怪物的身形像是被風托扶著一樣,緩緩飄了過來。一股腐屍的味道讓左離頓感陣陣作嘔。
“你自作了斷呢?還是要本魔親自動手?”
聽上去如同地獄發出的聲音。
左離動了動肩膀,示意了一下伏在身後的火獅。沒辦法,現在他的魔修隻是地魔七重境,實在是沒有把握應付眼前這個怪物。
冷然一笑,說道:“小爺我年方十九,大好的人生剛剛開始,豈能輕易就死?”
怪人骷髏似的麵容上,沒有一絲“人”的味道,毫無感情的木然盯著左離。半晌,緩聲說道:“我白骨神魔縱橫洪古域百餘年,還真沒遇上向你如此大膽的小輩。嘎嘎……也好,就由本魔親手送你一程。”
話落,白骨神魔身形轉動,寬大的白袍圍著左離倏上倏下的飛舞起來。
左離雙掌直立如刀,蓄勢以待。其實,他非常清楚,如果沒有火獅不相助,自己根本抵不過對方的全力一擊。
忽然,對方的白袍中閃現出一隻如同雞爪般的黑手,看似毫無勁道地遞了過來。
左離急忙穩住心神,雙掌閃電連環掃出,幻出無數圈圓弧,向對方襲來的掌勢封了出去。
原本在左離的想象中,自己也就是擺個架勢,全仗著火獅的魔力暗中相助。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在他的手與白骨神魔的手掌接實的刹那,一波波陰邪的真力就傳了過來,而他自己的掌心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魔力。
“嘎嘎!小輩!嘗嘗冥火灼心的滋味吧!嘎……”
白骨神魔得意地笑了起來。
“火獅……”
正想求助火獅時,左離忽然感覺白骨神魔侵入自己體內的真力並沒讓自己有絲毫不適。反倒是自己的經脈在那股陰柔的能量催動下,開始了運功修煉。
“啊……”
等白骨神魔察覺到自己的修為正在被對麵的小夥子貪婪吸取時,吐出的真力已無法收回。猛然向後撤身,極速擺脫左離的手。
饒是他反應迅速,也在眨眼間被左離盜取了小一重的修為。
“小子!你是魔修?”
瞪著那雙綠光閃閃的眼睛,逼視著左離。
而左離此時,已然把白骨神魔的那縷真力轉化成了自己的修為。無形間修為攀升到了地魔九重境。
“沒想到還可以這麼修煉啊!?”
左離心中一陣暗喜。他哪裡知道,這一切都是火獅與離珠暗中相助他之功。
在洪古域,隻有極少數的魔修者。而離珠也有一個特性,那就是可以盜取魔修者的修為。
剛剛火獅察覺到白骨神魔是魔修,才悄然把離珠的這種功力轉換到了左離的經脈中,一切進行的無聲無息。
運功察覺到自己的修為有所損失後,白骨神魔質問道:“小輩!你是哪個宗門的弟子?何來如此霸道的魔修功法?”
左離微微一笑,不但沒有害怕對方,反而想著怎麼能激怒白骨神魔,再多吸取一些他的修為。
突然,林中響起了一個尖澀高亢的聲音,道:“白骨老怪!你也太心狠手辣了!”
語聲未住,“唰唰”連聲響處,已有三條黑色的人影,如三頭巨鳥般,疾撲而到。
從三人光光的頭和背後如鐮刀般的器型兵器就知道,與那三個死者是同門。
三人目光冷冷地向左離一瞥,便齊齊集中在白骨神魔身上。
中間那個身材瘦小,年約六旬的老者向左右同伴一使眼色,兩人迅即閃身至白骨神魔的身側,形成了一個半包圍的形勢。
乾咳了兩聲,嗓音尖澀的說道:“白骨神魔薩巴魯!沒想到以你天武巔峰的境界也來幻象森林打野怪提升修為,怕不是為了早一步邁入真武境吧!”
白骨神魔閃動著綠幽幽的眼睛,鼻孔哼了一聲,“本魔之事,就憑你還不配過問!”
老者聞言之下,向他同來的二人,一使眼色,麵色突然一寒道:“神魔的事,我黑沙島是無權乾涉。隻是,敝島的一名壇主、兩名弟子卻命喪神魔手上,我等卻要問個清楚。”
“嘎嘎”乾笑兩聲,白骨神魔冷然道:“你是黑沙島什麼人?”
老者傲然一笑道:“黑沙島總執法,矮猿侯泰。這兩位是本島左右執法,浪裡雙猛陸青、陸紅。”
侯泰接著向前大踏一步,逼近白骨神魔陰聲道:“敝島三人是否皆為你一人所殺?”
“嘎嘎!他們垂涎本魔的創生之柱……”
白骨神魔一說到創生之柱,黑沙島的三人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創生之柱?看來像是一件寶貝。”
對於究竟是什麼寶貝,左離不是很在意,倒是對這個黑沙島產生了興趣。
“我離開洪古域五年,這黑沙島是新近崛起的宗門嗎?黃埔猙那三個人也提到什麼島,他們會不會也是黑沙島的人呢?”
“幾位是不是也對本魔的創生之柱有興趣了?”
白骨神魔陰惻惻地說道。
矮猿侯泰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左離,“小子!你與這老怪可是同道?”
傲然一笑,左離答道:“小爺與他素不相識,隻是路過。”
“總執法!白骨老怪出手狠辣,這小子撞破他的事,豈能活著。一定是與這老怪同道。”
陸紅說道。
陸青更是逼近了一步,說道:“讓我先打發了他,咱們再合力撕了白骨老怪。”
話音剛落,陸青、陸紅突然出手,一左一右,兩拳兩掌向左離撲來。
左離沒想到兩人說動手就動手,來不及通知火獅,就本能地以他本身可憐的地魔九重境的修為應敵。
“哼!此等伎倆,還想掙紮。”
陸紅輕蔑地叫囂,手上又加了三分真力。在兄弟兩人的眼裡,左離還不如一隻待宰的羔羊。
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左離探出的兩隻手,忽然生出兩團紅霧。火獅出手了。
隻見兩團紅霧碰到陸青、陸紅兩人時,忽然炸裂而開,如同數朵炸裂開的火苗一樣,竄到二人身上。
“啊!啊……”
接著就是兩人的慘嚎聲。火獅這次出手不重,但非常的殘忍。沒用真力傷人,而是把它的火性魔力借助左離的赤焰掌釋放出來,灼燒了陸青、陸紅二人。
“嘎嘎……小子!有點兒東西。咱們聯手毀了這三個黑沙島的狂徒。本魔把創生之柱借你一個月。”
白骨神魔乾癟的嘴角掠過一絲不可察覺的陰笑。顯然,他是看到左離的修為有古怪,目前的戰局中對他不利,在有意把左離拉入其中。
“老怪!你彆胡說,小爺和你沒有半點瓜葛。”
左離開口駁斥道。
“小輩!果然不是好路數。拿命來!”
把帶著火的衣服剝光,陸青、陸紅不顧一身紅紫色的燒傷,又向左離撲了過來。兩個人皆是一副拚命的打法。
無奈,左離也隻得借助火獅的魔力,施展他在魔界所學的鬥技,與二人纏鬥在一起。
而那邊的白骨神魔也以飄忽不定的身法,向矮猿侯泰動手了。
“小子!拖住兩人,我收拾完矮猴子就來幫你。”
其實,以白骨神魔天武巔峰境的修為,拿下剛衝上地武境的侯泰並不困難,他是在有意拖延。一是想看清楚左離的宗門路數,另一個是等著三人拚個你死我活後,他再出辣手,徹底掌握局勢。
白骨神魔在打著如意算盤,左離何嘗不是同樣的想法呢。他明白,有黑沙島三人牽絆著,白骨神魔就抽不出手來對付自己。
可不成想,兩處、五人的纏鬥還未完全進入狀態,又有五條人影閃電般縱躍到場中。
左離偷眼一看,最前麵的老者身材雄偉,白髯繞頷,鼻直口方,滿麵肅穆之色。
身後一人身材,亦相仿佛,唯獨臉麵如焦炭,油黑發光,絡腮胡子,根根見肉,生像威武。
這二人,除了頭頂沒有半根頭發外,長相倒也不惡。
而兩人身後跟著的三個人,竟然是黃埔猙、古琦和柏廉。
“如此看來,這三人背後的勢力定然是黑沙島無疑了。”
想到這,左離不由地暗自觀察著退身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