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防站行政大樓。
陸昭站在走廊抽煙,他在等張立科開完會。
相比起他這個巡山小差,張立科這個少校算是站裡的二把手。
會議室大門打開。
一個有些虛胖的中年人率先走了出來,見到陸昭笑嗬嗬嘉獎道:“小陸今天又立功了。”
陸昭掐滅煙頭立正敬禮,嘴上卻一句恭維的話都懶得說。
他叫呂金山,是邊防站的站長。
“好好乾,來日我會向上麵邀功,爭取讓你晉升。”
呂金山麵上笑嗬嗬的,仿佛一直卡了陸昭的晉升的不是他。
第一年剛來的時候,呂金山便以“需多崗位鍛煉”為由,將其調離一線連隊。
第二年陸昭好不容易進了連隊,並且與毒販火拚立下二等功,又以“工作表現尚需考察”為由,拖到最低服役年限才辦理晉升。
第三年壓不住了,陸昭晉升中尉,卻又封鎖營級崗位,賦予虛職。
今年陸昭在張立科幫助下,終於晉升中尉,當上了前哨連隊的排長。
這本應該是上一年就該得到的,
呂金山勉勵幾句後,裝模作樣的負手離開。
會議室內開始不斷有人走出來,張立科出門走向陸昭,後者開門見山道:
“再借我點錢。”
“乾啥?”張立科有些警惕,“這不剛剛借錢給你媽治病嗎?”
“手機壞了。”
陸昭掏出雙折疊。
張立科猶豫半響,道:“我給你買吧。”
“一千塊錢磨磨蹭蹭的,怕我不還嗎?”陸昭有些無語,“你要是缺錢,我就去找你侄子借。”
“我跟他說過了,不能借錢給你。”
張立科見四下人都散了,挎著陸昭肩膀,壓低聲音坦言道:“我不怕你不還,我怕你用我的錢買去蒼梧城的票。那邊敢這麼逼迫你,肯定是有防備,聽我的大不了不乾了。”
這才是他警惕的,一千塊錢足夠從南海到蒼梧城了。
自古以來有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的說法,現代也不為過,陸昭作為一個超凡者他有魚死網破的能力。
最近幾天武器庫那邊戒備森嚴就是因為陸昭,站長怕陸昭去截了武器庫。如果讓他拿到一把狙擊槍後果將不堪設想,站長估計要連夜逃離。
整個邊防站能不能擋住陸昭,取決於他槍裡有多少發子彈。
陸昭道:“我根正苗紅的,能乾出這種事情嗎?”
“難說。”
在陸昭再三保證過後,張立科還是不願給錢,帶著他出去買了一個手機。
隨後一同去下館子。
酒後三巡,張立科道:“你今天殺的逃犯是綠林的人。”
綠林,指的是嘯聚山林的盜匪,30年代以來特指一個土匪勢力。
綠林早年間在全國各地流竄,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許多大案都是他們犯下的。
“那我算是積德了。”陸昭笑了笑並不在意,反而帶著些許蔑視道:“一群土雞瓦狗,還能翻了天不成?”
“當年時局不穩,外有獸潮牽製軍隊,所以才能讓他們鬨騰。如今太平年代,再想嘯聚山林隻有被剿滅的份。”
這些所謂的聚義好漢本質就是黑社會,做的都是些欺男霸女、燒殺搶掠的勾當。
張立科不可置否:“話是這麼說,可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安全。領導說給你帶薪休假一段時間,你覺得怎麼樣?”
他希望陸昭能冷靜一段時間。
陸昭道:“你怕我帶槍跑了?”
“怕。”張立科給陸昭倒酒,“私底下呂金山說不能再讓你繼續在一線崗位了,可你這個履曆和功勞,貶肯定不行,升又礙於陳家。”
“站長說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副團級職位,養休院的所長助理。”
陸昭沉默了,一瞬間張立科的呼吸都變得緩慢起來。
他自然明白張立科的潛台詞,上頭還打算卡一手自己,可又怕徹底激怒自己。
於是便有了這個看起來連升兩級,一下子從中尉跳到了副團,實則是要把自己丟養老院的操作。
職位不在高低,而在於含權量。
如果是以前,陸昭絕對不會答應,離開一線他就真沒機會翻身了。
可現在有了煉精化氣,他有絕對的把握在短時間內到達五十點生命力,進而獲得自由轉業的資格。
武侯對於個人來說是龐然大物,但炎聯邦也不是她陳家的。隔行如隔山,邊防體係有陳家勢力,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
他思索著:‘我可以拿個副團的履曆,然後再轉業離開。’
一股以往所沒有的輕鬆感湧現,或許這就是自由。
隻要保證生命開發程度穩步提升,他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
陸昭問道:“雨季會讓妖獸活躍起來,如果我走了,螞蟻嶺前哨站誰來負責?”
張立科回答:“還不確定,但大概率會從覃澤、梁飛中選。”
“覃澤這人執行任務都是糊弄了事,難擔大任。梁飛為人圓滑,但太勢利了難以托付。張彥峰之前都是從事文職,沒有一線工作經驗。”
陸昭搖頭否決,他不認為這三個人能守好螞蟻嶺。
這三人是邊防的老人,乾了十幾年整天混吃等死。
張立科笑道:“你真以為誰都是你嗎?依我看他們能力足夠了,如果能比你做的好,那帝京也彆開了。”
炎聯邦一直有一句話,武德殿出帝京,將軍在赤水。
教育界兩大巨頭,絕大部分軍政兩界大佬都是出自這兩個地方。
整個邊防站包括呂金山在內都是吏和兵,上限基本都被釘死了,而陸昭是被當做未來統治者培養的。
他的能力毋庸置疑,以他為標準要求其他人就過於苛刻。
陸昭皺眉搖頭道:“我還是不太認可他們。”
“呂金山這次很有誠意,他再過兩年應該就升遷走了,咱沒必要跟他置氣。”張立科勸解道:“就忍兩年,當給我一個麵子……”
陸昭打斷道:“再過一個月就到雨季了,山洪會裹挾妖獸入境,他們能乾本職工作嗎?我可以走,但必須等雨季過。”
張立科有些錯愕,他本以為陸昭是因為權力才不願意離開一線。
這也倒是符合他的風格,如果圓滑一些可能就不會落到今天這番田地了。
但又無人能指摘陸昭,他隻是堅守正確。
他歎氣道:“呂金山隻會認為你不識抬舉,我跟你去說一下。”
陸昭知道他難辦,保證道:“我也不想一輩子留在這裡,雨季過後我會接受升遷的。”
他不會一輩子留在這個小地方,但也不缺那一個月。多待一個月,能讓附近三縣八鄉少死幾個人。
說實話陸昭鐵了心要留任,領導們隻能升。因為程序上隻要陸昭不犯原則性錯誤,再大的官也拿人沒辦法。
事情談妥,張立科終於敞開肚皮吃喝,喝到微醺道:
“綠林的人你還是要小心一下,這家夥犯的事情不簡單,剛剛開會就說郡裡會有專案組來。”
“人都死了還查什麼,還能讓死人說話不成?”
陸昭卻略微清醒,他是見過世麵的,在帝京大學接觸到許多東西。
比如國家是有能讓死人說話的能力。
回憶起來了自己的大學導師。
有一節課叫《精神與記憶的關係》,裡麵講到過向內開發的精神力能夠讀心,乃至讀取死人的心。
這種事不能宣揚,不然大家又要傳謠官府給人洗腦了。
死人的‘心’失去主觀意識,比活人更容易讀取,但得是新鮮完整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