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東暖閣內。
夜深如墨,急促的叩門聲驟然撕裂寂靜,如同冰錐紮入繃緊的弦!
“殿下!殿下!陛下……陛下急召!” 門外,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安的聲音失了往日的沉穩克製,竟帶著一絲掩不住的驚惶!
榻上,剛進入淺眠的“朱由校”猛然驚醒,心臟幾乎撞出胸膛!
“對了,泰昌皇帝駕崩……就是在今夜!”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意識深處轟鳴。他彈身坐起,黑暗中急促地吸了幾口冰冷的空氣,強行壓下靈魂深處那屬於“雲凡”的驚濤駭浪。
沒錯,此刻占據這具少年身體核心的,已非昔日懵懂的皇長子,而是一個來自後世的靈魂——“雲凡”。
三天前,他還隻是個普通的研究生,答辯剛剛結束,正想窩進實驗室重溫《帝國時代;亞洲王朝》以慰疲憊。哪知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再睜眼,已魂穿這四百年前的深宮,成了大明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
穿越至今已經三天了,從最初的惶惑失據,到此刻的冷靜應對,他已迅速完成了身份的“代入”。
通過對內侍宮女的旁敲側擊,曆史塵煙終於在他眼前鋪開:現在正值萬曆四十八年,而前麵說的泰昌帝,也就是他那便宜“父皇”——明光宗泰昌帝朱常洛,登基不足一月,就即將走向其注定的悲劇終點!
也正因了解這段曆史,雲凡——或者說現在的朱由校,心中早已拿定主意:不必乾涉!
他知道那“紅丸”是索命之藥,但麵對這位在萬曆朝飽受壓抑、又對自己同樣冷漠疏遠的父皇,他並未生出多少舍身救父的衝動。他隻是不動聲色地利用信息差,故弄玄虛,敲打了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安,為自己可能的繼位先落下一枚暗棋。
“改變曆史?笑話!” 他在心中冷笑,掰指算算,大明尚有二十餘年國祚,自己上輩子不過隻是一個理工科出身的普通學生,縱是熟讀《明史》,也終是紙上談兵。
此刻,最好的選擇莫過於靜待泰昌歸天,自己順理成章即位。難不成還要費心費力把他救活,然後繼續當個憋屈太子,等到亡國不成?要是仁厚的孝宗皇帝在位,或許還值得挽留,可眼下這千瘡百孔的大明,再做太子……將來也躲不過一個亡國之君的稱呼!
快速整理好常服,他推開殿門,夜風裹挾著初秋的寒意撲麵而來。
廊下,王安的身影在搖曳的燈火中躬身靜候,當看到朱由校竟已穿戴齊整、眼神沉穩如深潭時,王安心中那份莫名的敬畏更深了——殿下……似乎總能洞悉先機?這念頭讓他背脊微微發涼。
與此同時,乾清殿內,已經是燈火通明,內侍宮女屏息垂首,身影在壁上拉長扭曲,空氣凝滯得如同膠凍,唯聞禦榻上那人艱難的喘息。
“皇兒……”朱常洛虛弱得如同破舊風箱的聲音響起
這位泰昌帝此刻麵色灰敗如槁木,眼眶深陷,被病痛徹底抽乾的生命力僅剩遊絲,卻仍在支撐著那份君主的架子。
朱由校疾行上前,在禦榻前跪倒,動作恭謹中帶著恰到好處的悲痛:“父皇!您定要保重聖躬!兒臣……兒臣年幼,尚需父皇教導庇護啊!”聲音微顫,竟真染上了幾分孺慕的哽咽。
那隻枯瘦的手費勁地抬起,緩緩撫過少年低垂的發頂,朱常洛渾濁的眼中,罕見地掠過一絲混雜著愧疚與審視的複雜情緒:
“癡兒……父皇的大限……恐是到了。這祖宗托付的江山,終究要落在你的肩上了。”
朱由校猛然抬頭,淚水漣漣,用力搖頭:“不!父皇,兒臣不要江山!兒臣隻要您萬安!”
這份哀切的“赤誠”,讓穿越來的雲凡自己也有些恍惚,那是原身殘留的執念在嘶鳴嗎?
不過此時他也無暇細究,隻全情投入這場最後的父子“告彆”。
朱常洛勉力提氣,聲音愈發艱澀:“校兒……聽著……朝堂之上有方從哲、楊漣……皆為忠直棟梁,可堪倚重……內廷之中,王安、魏朝……忠心可用……然……人心叵測……謹記提防……遼東建奴……如虎狼環伺……”每說幾個字,便要劇烈喘息數息,“你,需……需廣納賢才,擢用良將……固守……疆土……”交代身後事般的囑托,帶著無儘憂慮。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必竭心儘力,重振大明!”朱由校鄭重叩首,言辭懇切。
“好……好……”朱常洛凝視著少年,似乎想要透過表象看清什麼,終是化作一聲歎息般的呢喃,一絲微不可察的釋然閃過眼底,隨即,眼皮緩緩闔上。
“父皇——!”如同身體自主迸發的悲鳴!朱由校一聲痛呼,撕心裂肺。殿內瞬間哭聲四起。
就在這悲聲彌漫的時刻,角落裡的李選侍,臉色卻陰晴不定,最後隻剩一片鐵青!
皇帝至死,隻言片語都未曾顧及她這個寵妃!她幾乎是數著日子熬到萬曆駕崩,看著朱常洛登基,以為自己終於能如鄭貴妃那般把持乾坤……誰曾想,皇位寶座屁股還沒焐熱,竟戛然而止!
望著伏地慟哭的朱由校,李選侍隻覺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氣從腳底升起。
她不是他的生母,甚至在他生母王氏受寵時,她沒少暗中排擠。一旦朱由校登上皇位……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冷宮?殉葬?或者更糟?
恐懼與不甘瞬間被毒蛇般的野心和算計取代。她看向朱由校的眼神,再無絲毫哀戚,隻剩下一片冰冷的權衡和瘋狂滋長的念頭:必須掌控住局麵!
確認泰昌帝確實沒了氣息,王安目光如電,迅速掃過還在抹淚的李選侍,眼神深處閃過一絲精明的考量,這個女人,或有可用之處?
他幾步趨近李選侍身側,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如釘:“娘娘,陛下龍馭賓天了……按祖宗法度,應即刻召內閣諸輔、六部正堂入宮,商議嗣君繼位事宜。”
李選侍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顫,眼神從悲傷的偽裝中瞬間清明,甚至染上了一絲狠厲!
“斷然不可!”她的聲音低冷如鐵,“傳下去,就說陛下的旨意,即刻封鎖乾清宮,所有宮門落閘。任何人無令不得出入!”
“這……”王安麵露“難色”,眼光“下意識”瞟向一旁朱由校的方向,又迅速收回,心中卻在瞬間完成了得失衡量,他麵上顯得極其“為難”與“掙紮”。
李選侍霍然轉首,目光如刀:“嗯?”僅一聲,威脅儘顯。
王安頓覺脊背生寒,連忙低頭垂目:“奴才……遵旨!”再不猶豫,他躬身快速退後,帶著幾名親信內侍疾步離開寢殿。
李選侍獨立於冰冷的龍榻前,望著泰昌帝尚存餘溫卻雙目微張的遺體,神色一片幽沉。仿佛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權力的天秤,已然徹底傾斜。
“李進忠。”她聲音不高,卻冷冽如冰。
“奴婢在!”一個麵容俊秀、身著精乾服飾的年輕太監應聲而出,站在她身側。
“從此刻起,”李選侍一字一頓,“皇長子殿下哀思過度,需靜養。除本宮之命,不得踏出這偏殿暖閣半步!”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李進忠恭敬領命,垂下的眼瞼遮蔽了所有情緒,但眼角卻不自覺掃過偏殿內那個少年單薄的身影。
此刻,那位年僅十五歲的皇長子正靜靜站在偏殿一角,神情木然。
他似乎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一動不動地站在窗邊陰影裡,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緊抿,眼神……空洞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氣,活像一座沒有靈魂的雕塑。
李選侍目光掃過他,以為他是悲傷過度失了神誌,心中反而安定幾分,語氣故作哀傷地安撫道:“校兒,莫要太過悲傷傷了心脾,且安心在此為父皇守靈吧……”
然而此刻,朱由校哪顧得上回她的話,那個看似木然的軀殼深處,屬於朱由校的腦海正掀起前所未有的狂瀾!
因為就在泰昌皇帝剛剛囑咐完賓天的那一刻,一個冰冷而宏大的聲音,如同九天驚雷,毫無征兆地在他意識最深處轟然炸響:
【檢測到宿主獲得大明帝國儲君身份,《帝國時代》係統綁定中】
朱由校緊緊的盯著眼前隻有他才能看到的透明頁麵:已加載百分之百!
頁麵驟然一變,夜幕下,號角如巨獸低吼。編鐘清響,血色圓月升起,萬裡長城磚石泛金。明軍紅金戰甲陣列中,火槍兵齊射火光迸濺,硝煙與月光糾纏,鐵甲戰馬嘶鳴奔騰,碎石飛濺。
畫麵一轉,江南白牆黛瓦間商船穿梭,水墨雲霧中福船破浪。
而在遙遠的地中海,羅馬軍團的龜甲陣緩緩推進,持盾的方陣步兵齊聲呐喊,青銅盾牌碰撞出鏗鏘之聲;
法蘭西騎士全身板甲鋥亮,長槍如林,騎著高頭大馬衝鋒,馬蹄揚起沙塵。
草原上蒙古騎兵彎刀映火,雪域高原寺廟金頂閃耀;
阿爾卑斯山麓,瑞士長槍兵結成密集方陣,長達六米的長矛直指蒼穹,
德意誌雙手劍士揮舞著誇張的巨劍劈開敵軍盾牌。
大明日月文明旗幟獵獵飄揚,青銅器紋路與羅馬柱式、哥特花紋交織,彙聚成 “帝國時代” 四字。
金光閃過,五爪金龍與獅心王徽章標誌同時破屏,化作星光沒入雲凡額頭,與係統提示音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