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自從在南海子看到朱由校無中生有的神仙手段之後,就對朱由校死心塌地,此時看向朱由校的眼神中甚至帶著一絲狂熱。
如果朱由校能看忠誠度的話,就能看到魏忠賢忠誠度高達100。
朱由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神色一斂,語氣低沉卻透出一絲淩厲:
“朕知道,宮裡這些年,太監們倚仗外戚,互通聲息。鄭貴妃、李選侍那邊,多少人背著朕的父皇通風報信,乾預朝政,搬弄是非,暗結權臣。如此者,欺君罔上!”
說到這裡,他聲音依舊平淡“你們幾個,務必要給朕把這些人查清楚。凡是膽敢把朕的機密外泄的,哪怕隻是風聲一句,也要徹查,嚴辦!”
劉若愚和魏忠賢連連低頭:“奴才明白!”
朱由校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望著乾清宮外夜色中飄搖的宮燈火影,沉聲吩咐:
“鄭貴妃、李選侍向來倚仗寵幸,插手宮務,私下拉攏內侍,乾擾政事。既然如此,著她們即刻交出所有檔案賬冊,由你們二人分彆帶著東廠和錦衣衛入宮,清查她們的寢宮及私庫。若有抗命者,格殺勿論。”
“查出敢對外廷泄密者,或是私通外臣者,儘管治罪!必要時可調禁衛軍,絕不能手軟!查抄所得銀兩、珍寶、田契,悉數入內務賬冊。若有私藏——斬。”
“奴婢領旨,必肅清閹豎奸黨!”魏忠賢聲音低沉,臉上浮現一抹獰厲。
可是仙人垂青,天命所歸的天子,竟然敢有人對皇爺不忠,那就是逆天而行,自找死路。
朱由校微微點頭,眼神望向夜幕中籠罩的皇城,語氣淡淡卻透著威嚴:
“記住了,對外,朕是大明天子,所有人的君父,對內,朕是內廷的天,是你們的主子。爾等當以此為鑒,行事必不徇私,不徇舊情,唯忠於朕、忠於大明。”
“奴婢謹遵聖諭!”
兩人低頭齊聲應下,心頭已是一片緊張而肅殺。
“好了,去吧。讓朕看看你們的手段和忠心。”
兩人恭謹退出,乾清宮的門扉緩緩闔上,夜色愈發沉重。
出了乾清宮,正好碰到被傳喚來的王承恩、田義、塗文輔三人,二人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情,他們幾人在先帝在位的時候,在這內廷之中,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可是現在搖身一變,就成為這內廷之中權利最大的五個人。
而這一切,都隻不過來自天子的一道口諭。
二人率先拱手向三人道喜,然後向乾清宮一拜“聖上口諭”
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連忙跪倒在地,他們也隻是聽小太監說皇爺要見他們,一路趕過來就看到這兩位如今在內廷風頭正盛的大太監,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被二人一陣恭喜,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陛下有旨,命不得有誤”
“謝陛下”聽完旨意,王承恩、田義、塗文輔三人低著的臉上紛紛露出狂喜,什麼叫一步登天?無外乎如此!
魏忠賢上前一步,將三人扶起來,輕聲安慰道:“內廷事務繁雜,咱們都是聖上的耳目與心腹。自今日起便是內廷的五司之首,權責重大,卻也需互相倚仗,謹防外人窺伺,為皇爺守好家才行。”
王承恩、田義、塗文輔三人麵上俱是感激與振奮之色,連連稱頌聖恩浩蕩。
一番互相吹捧之後,幾人經過商量後,決定由劉若愚坐鎮司禮府,統籌各方消息,梳理抄查所得的賬冊文書。魏忠賢和塗文輔則親自率領東廠番子,清理宮內王安黨羽以及鄭貴妃與李選侍親信。王承恩和田義則是帶著錦衣衛控製宮中內府供應庫、內承運庫等重要倉庫和賬冊。
簡單分工之後,幾人不再耽擱,各自率領人馬,朝著各自的目標疾馳而去。
晚上九點多,紫禁城內依舊燈火通明。
手持火把的錦衣衛的東廠番子,還有朱由校派來監督協助的禁衛軍,在魏忠賢、塗文輔的帶領下,衝進內廷各個衙門,第一時間將主事太監,各司檔案、賬本控製起來,以防有人狗急跳牆。
翊坤宮外,剛剛處理完李選侍的魏忠賢親自帶著一隊禁衛軍和東廠番子前來拜見,魏忠賢作為皇宮裡原來生活在底層的小太監,深知鄭貴妃的權勢和手段遠非李選侍可比。
二十年裡,此婦仗著萬曆皇帝的寵愛,不僅掀起“國本之亂”導致朝野分裂,而且還疑似“梃擊案”的幕後黑手,但是哪怕這樣,仍然能在萬曆皇帝死後被封為貴妃,可想此人勢力之大,不知道有多少文臣內侍都受過她的恩惠、或者有把柄落在她的手中,不由得魏忠賢不重視。
不過,魏忠賢並未讓人稟告,他可是代表皇爺過來降罪鄭貴妃的,帶著一眾人手直接走進翊坤宮,沿途遇到的太監,宮女則全部被甲士拿下,顫顫巍巍的跪在兩旁。
這些平日裡仗著鄭貴妃霸道慣的內侍,剛開始還有不服氣的,可魏公公正愁沒機會立威,這些人的人頭來得正好。
走進正殿,魏忠賢就看見鄭貴妃端坐在主位上,端著一杯茶慢慢的品著。
魏忠賢心中冷笑,這個女人雖然聰明,但也被萬曆皇帝這麼多年的寵愛給昏了頭,現在的大明天子可是天啟皇帝朱由校,而不是萬曆皇帝那個幾十年不上班,躲在後宮談戀愛的戀愛腦。
“奴婢參見娘娘,奴婢有皇命在身不便行禮,請娘娘恕罪”魏忠賢拱手行禮,不管鄭貴妃如何,他此時還是貴妃,他一個奴婢不能亂了禮數,以免落人口舌。
火把映得殿中明亮,鄭貴妃身著一襲月白色妃服,麵容仍保著幾分雍容,微微抬眸,冷冷看著魏忠賢。
“聖諭?本宮不過被皇帝禁足區區幾日,沒想到就有人敢擅闖翊坤宮,還妄言聖諭?”她輕聲開口,似有幾分譏諷。
魏忠賢聞言,緩緩抬頭看她,眼底卻無半分笑意。
“娘娘誤會了,奴婢並非擅闖,而是奉旨而來。宮中有人吃裡扒外,私通外朝,陛下龍顏震怒,已下旨徹查內廷諸弊。”
“娘娘素來深居簡出,自然清白,但若有小人假借娘娘之名,暗中結黨營私,豈不是汙了娘娘聖名,破壞天家情誼”
鄭貴妃麵色微變,放下茶盞,語氣緩和了一些:“本宮自先帝駕崩後,便閉門謝客,不問外事。翊坤宮上下,皆為先帝所賜舊人,忠心耿耿,何來‘結黨營私’一說?”
“倒是魏公公”她唇角微揚,似笑非笑,“今日帶兵闖入後宮,口稱‘奉旨’,卻無聖旨明示,莫非是欺陛下年幼,想效仿當年劉瑾,欺君罔上?”
魏忠賢眼神一沉,心中暗罵這女人果然難纏。
“娘娘言重了。”他微微躬身,語氣卻愈發陰冷,“奴婢不過是奉皇爺口諭,清查內廷奸佞。
陛下念在福王就藩,擔心娘娘在宮中被奸人迷惑,所以人清查翊坤宮的賬冊、往來書信,也好還娘娘,還福王一個清白,以保全天家情誼”
聽到福王,鄭貴妃的臉色一固,手指微微顫抖。
她當然明白,涉及藩王,魏忠賢肯定不敢擅作主張,此番話必是朱由校的心意。
她雖然頗有手段,不信朱由校敢對福王做些什麼,可是作為一個母親,她依然不敢有任何僥幸,繃緊的手鬆了下來,像是妥協。
“魏公公……”她聲音低了幾分。
魏忠賢看在眼裡,微微拱手,語氣緩和了幾分:“娘娘莫要誤會,娘娘隻需將那些蠱惑娘娘的人員名單交出,陛下自會念及娘娘舊寵,不再深究。”
鄭貴妃沉默片刻,殿中寂靜得仿佛連燭火跳動聲都清晰可聞。她緩緩抬眸,望著魏忠賢:“若本宮依你所言,福王殿下……便可安然無恙?”
魏忠賢垂下眼簾,聲音低沉:“福王乃聖上親叔叔,陛下如何不疼惜?隻要娘娘明白事理,聖上自會保全福王。”
殿中又陷入死寂,鄭貴妃麵色如霜,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好。既如此,便依你。”
她緩緩從袖中取出一封折疊整齊的黃紙名單,輕輕放在麵前小幾上。魏忠賢目光微亮,伸手接過,躬身一禮。
“娘娘放心,奴婢必向聖上如實稟明。”
鄭貴妃閉上眼睛,微微點頭,似是蒼老了許多。她再未說一句話,隻端坐著,那張本該尊貴無比的臉,透出幾分憔悴與無奈。
魏忠賢雙手捧著那封名單,心中狂喜,轉身帶著東廠番子退下。
接下來,隻聽見翊坤宮內一陣喧嘩,不少太監和侍女都被直接帶走,而他們的主子鄭貴妃卻充耳不聞。
根據名單,一場大清洗由此展開,涉事的太監宮女直接被帶走,情節輕的直接被杖責流放,情節嚴重的則是被押入詔獄,嚴刑逼供。
夜風中,內廷各處都傳來哭喊與呼號,夾雜著皮鞭抽打和低低的痛呼聲,恍若從地獄深處傳出。
魏忠賢帶著塗文輔親自審訊,錦衣衛的校尉們神情冷漠,熟稔地使用一眾手段,將這些宮裡慣會逢迎的人一一挑揀、細問。
即便是往日裡最得鄭貴妃歡心的近侍太監,此刻也隻能被五花大綁,拖進暗室裡等候問罪。
司禮府中,王承恩、田義二人則在內務府與內承運庫裡來回巡視,將掌庫太監一一收押,徹夜審訊,以絕後患,不斷有內侍輪番進出,飛快地將抄錄出來的供詞與賬冊攤在禦案上。
劉若愚則是組織人手,通宵整理抄查所得的檔冊,親自過目、親自篩查,為了算清楚賬目,他幾乎把整個內廷所有會算賬的太監都召集在一起,整個房間裡都是劈裡啪啦的算珠聲。
要不古代的皇帝都喜歡用太監,這幫人為了權利和地位,會不擇手段的迎合皇帝的要求,就像這種事情,要是給文臣,沒有個一年半載估計都出不來個結果。
夜色深了,紫禁城內火光點點,對於有些人,這一夜注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