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館的人在老孫的帶領下,迅速準備好東西,準備前往石嶺公社訪尋名為“劉一民”的作家。
臨行前,老張親自給幾個人掛上水壺,對著他們語重心長地說道:“咱們是文化人,也是革命文人。現在文學界正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之勢,咱們汝縣的作家不能坐視,而是要參與進去。
你們的任務很重,下去後,一定要跟基層群眾打好關係,不要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要脫離了人民群眾,這樣你們的尋訪工作,才能順利。我跟館裡麵的同誌,期待著你們的好消息。”
老孫鄭重其事地說道:“放心吧,老張,我們一定會完成任務。前幾年下鄉參加'雙搶',我就是在石嶺公社那邊的生產隊勞動,我在那兒還是比較熟悉的。隻要是石嶺公社的人,我一定找到。
就怕不是石嶺公社的!”
老張點了點頭,他也怕這種情況,於是說道:“我跟館裡的同誌會挨個給下麵的公社通電話打探消息,你們一有消息,就給館裡打電話,”
三人聽罷,推著自行車離開了文化館,朝著石嶺公社而去。
“哎呦,累死我了,背上都脫了一層皮。”李蘭勇一屁股坐在樹蔭下,順勢就躺了下去,結果因為背上脫皮,被小石頭硌的疼的齜牙咧嘴。
劉一民遞給李蘭勇一個水壺,李蘭勇擺了擺手,他連喝的力氣都沒了。
劉一民衝著他眨了眨眼睛說道:“真不喝?”
李蘭勇品出了一點不對勁,於是接過水壺,仰頭就喝,接著一臉驚喜地看著劉一民,大口咕咚咕咚了幾口。
“汽水?可真有你的,水壺裡麵裝汽水,隻有你能想的出來了。”李蘭勇將水壺遞給劉一民後,還不舍得舔了幾下嘴唇。
“太熱了,再這樣下去,我要中暑了。”
今年天太旱,生產隊裡麵種的玉米葉子都開始打卷了,有的甚至還葉片發黃。沒辦法,大隊開始組織社員拉水抗旱。
整個隊裡就那幾頭牛,牛幾乎是一天不停的在拉水,蹄子都磨出了血。其餘的社員也不能歇著,要用扁擔往地裡麵挑水。
即使如此,旱情依然沒有得到緩解。最讓人擔心的事情是,枯葉河也快沒水了,河裡麵的水主要是從山上下來的,旱了這麼長時間,山上的泉眼早已經乾涸了好幾個了。
劉福慶這陣子整天愁眉苦臉,也隻有想到劉一民的時候,臉上才會露出笑容。
“石嶺公社的全體社員同誌們,好消息,接上級氣象部門通知,我縣最近將有一場大雨,隻要大雨一來,我們的旱情就會得到緩解。但是,我們不能等,老天不下雨,我們就要自己想辦法,各生產大隊要積極響應縣革委會下達的抗旱指示。
我們要在困難的時候看到成績,看到光明,要有戰天鬥地的勇氣。婦女同誌們,也要發動起來,總之發動一切能發動的力量。公社的乾部,包括公社主任都已經參加了各地的抗旱行動。
團結起來,困難是暫時的,勝利最終屬於我們。我們要一定要多打糧食,這樣才能支援國家的現代化建設。”
大隊的廣播裡一遍一遍的播放著公社的廣播,廣播完之後開始播放革命歌曲,一片火熱的氛圍。
【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
“一民,起來,帶著社員們唱起來,跟著廣播唱!”李大山披著中山裝,站在一個小土包上,一邊指揮大家乾活,一邊衝著劉一民喊道。
劉一民笑著拍了一下李蘭勇的肩膀,疼的他又是齜牙咧嘴:“好了,你不是要當保爾柯察金嗎?”
幾天下來,劉一民黑了整整一圈,手上已經看不出來握筆的痕跡,手掌心也磨破了皮。晚上躺到床上,像初夜的死魚一樣一動也不會動。
楊秀雲多次喊劉一民吃飯的時候,發現他早已經沉沉地睡去。
文化館的老孫三人來到麥積大隊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他們在石嶺公社找了好幾天,幾乎逛遍了整個石嶺公社的生產大隊。
本來想到石嶺公社找到文化乾事,好好了解一下。發現公社裡麵隻有一個播音員和看門老頭,問了才知道,其餘的人都已經下去參加抗旱了。
好不容易用電話聯係到了文化乾事,文化乾事指了一個生產隊,到那兒找人。去了那人說是石嶺公社北麵的生產大隊傳的,具體的不知道哪一個。
三四十個生產大隊,後經過大家添油加醋,傳的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最終找到一個在麥積大隊看過電影的,才知道是麥積大隊的劉一民。
“你好同誌,你們這兒有個人叫劉一民嗎?”老孫看到一個社員,就像是看到了自己親戚一樣,激動地問了起來。
這幾天下來,他們一臉風塵,晚上在公社打地鋪,現在看著像逃難的。
“一民?我們隊長家的孩子?”社員反問道。
“孩子?”老孫跟身後的小劉,小王對視了一眼,接著試探著問道:“有沒有年紀大一點的劉一民。”
“你這老同誌說話有點意思,我們麥積大隊隻有一個劉一民,今年應該是22了。年紀大點的,還真沒有。”
“22?”老孫暗道,難道又跑錯地方了?
“有沒有一個作家叫劉一民?”身後的小劉不甘心地問道。
“作家?一民就是作家?稿子被燕京發表了,燕京你們知道吧?那可是我們的首都。你們說也奇了怪了,我們這山窩窩偏偏出了金鳳凰。”社員得意地說道。
“還真是啊!”老孫吃了一驚,沒想到劉一民這麼年輕,還以為至少也要跟身後的小劉小王一樣有三四十。
“你們是誰?你們難道也是作家?”社員打量了幾人的穿著,疑惑地問道,接著右手的一伸,擺了個抽煙的姿勢。文化館的小王,立馬遞上去了一根煙。
老孫挺了挺胸膛,帶著一絲自豪地說道:“我們是縣文化館的作家。”
“哦?你們也在燕京發過文章嗎?能在燕京發文章,厲害嗎?你們跟一民比,誰寫的好?”社員饒有興趣地問道,
老孫的笑容立馬僵硬了起來,硬著頭皮支支吾吾地說道:“發發過。”
“發就發,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這老同誌,心虛什麼?俺們支書說了,現在不興批臭老九了。”
老孫擦了擦鬢角的汗,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怎麼著的。
“走吧,我帶你們找一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