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醫療室的燈光冷白,薑雲蜷縮在病床上,左臂纏繞的繃帶下透出不詳的青黑。
護士指尖夾著銀針,小心刺破一張淨化符,淡金色的符文化為煙塵融入藥膏,反複塗抹他手臂上三道猙獰的抓痕。
刺痛與寒毒交織,每一次按壓都帶來更深的灼痛和麻痹感,冷汗浸濕薑雲額角。
宋無忌蜷在硬塑椅上,圓胖的臉上沒了平日的嬉笑,堆滿了焦慮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夜色深沉,病房窗簾緊閉,隻餘牆角的夜燈投下微弱光芒。
手臂上的邪煞陰寒如活物般在骨髓裡亂鑽,混雜著灼痛,一次次抽搐。
更恐怖的是那漆黑眼珠、滴血的巨口、撕裂空氣的骨爪……反複在眼前閃現!每一次都帶著濃烈的血腥與腐爛氣息!
薑雲死死抱著枕頭,身體蜷得更緊,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旁邊,宋無忌終是抵不住疲憊,歪在椅子上打起呼嚕。
師父……我怕……無邊的恐懼和委屈吞沒了他,尋求庇護的本能占據了上風。
薑雲閉上眼,沉沉睡去。
方寸山洞府,青煙嫋嫋。
薑雲身影瞬間凝實,甚至忘了行禮,像隻受驚的雛鳥撲向巢穴,一頭栽倒在菩提祖師膝前。
祖師正凝神以銀勺舀取玉瓶中的星輝露水,滴向木盒那道細微裂紋。
“師父!師父!”
薑雲聲音嘶啞顫抖,指著仙軀完好意念中卻劇痛刺骨的左臂,“那怪物!它又來了!爪子又尖又長,差點撕碎了我的胳膊!那指甲!那指甲……”
他伸出兩根手指,竭力比劃著,“有這麼長,沾著血。
弟子跑得再快也躲不過,打不到它!隻能看著它撲過來,爪子都要碰到眼睛了!弟子差點……差點就被它撕碎吃掉了!”
菩提祖師手中銀勺懸停,目光平靜掠過涕淚橫流的小徒兒。
指尖在廣袖中極微一動,一道難以察覺的印訣悄然結成。
一縷細若遊絲的神念如風拂過薑雲神魂,纏繞其神念深處凡人手段難祛的陰寒邪煞。
以及那份源自靈魂的深刻驚悸,便清晰倒映於心湖。
祖師眼底波瀾微動。
祖師目光落回那意念中隱隱作痛的手臂,指尖隨意淩空一劃。
嗤啦!
一道細若發絲卻亮得刺目的白電在指尖一閃而逝,隻留下一縷清冽中帶著微刺的氣息。
他看著驚魂未定的徒兒,淡淡問道:“不想再被這些汙穢之物追索撕咬?”
薑雲看著那跳躍的電芒,瞬間想起白日撕裂黑暗、焚滅妖物的恐怖白光。
眼睛亮起光彩,“師父!師父!”
他急切呼喚,伸出完好的右手,拇指食指極其小心地捏住一絲空氣距離,比劃出一個微小的光點,眼神充滿懇切的乞求與卑微的期盼。
“您能……就教弟子這麼一點點嗎?像您剛才那樣的小火星就好!
真的不用像那個人間司長那樣轟隆隆的!就隻要……這麼一點點!
弟子就想……能不能把它嚇一跳,燎疼它一點點指甲尖,讓它不敢再追……行不行?”
他想象著小火星燎著怪物爪尖的畫麵,驚懼的小臉上夾雜著一絲小心翼翼的向往。
菩提祖師看著這副純稚帶怯的懇求模樣,眼底終究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無奈。
指尖輕彈,一枚細微電光凝聚成的無形意念烙印沒入薑雲眉心深處。
“引氣訣要在此。澄心感召天地間一縷至陽雷霆氣機,引之祛邪。
拿去便是。留心在意,莫誤燒了他人曬場的柴薪稻草。”
話語平淡,授予的卻是真正可引動天罰的本源大道。
薑雲隻覺神魂微微一涼,識海中仿佛落了一顆溫溫的小火星。
“謝謝師父!”
他心頭微鬆,卻又忐忑地摸了摸小指尖,怯生生問:
“師父,弟子點這個小火星,它就真的……真的隻有針尖那麼點大嗎?
會不會,不小心呼啦一下,就就變成那個人間司長那樣……轟隆隆……炸開?”
他笨拙地比劃著驚天動地的爆炸。
祖師闔目,聲線透出倦意:“心念收束其微,靈火自如其微。
此引火之術,聊作驅蠅之用罷了。去吧。”
薑雲這才安心,謹慎地揣摩著腦海裡那點“防身小炮仗”。
帶著一絲期望,意識沉落,重返人間。
意識回籠,手臂的灼痛提醒著現實。
宋無忌的鼾聲在寂靜中略顯響亮。
薑雲輕輕坐起,活動左臂,刺痛讓他蹙眉。
腦中那點溫熱的小火星不停躍動。
得試一下……不試怎麼知道能不能燎疼怪物?下次遇到也能定心點。
去哪試?
病房不行,走廊有護士。
他凝神回想,記憶錨定在醫療區附近一條廢棄通道的終點——那個掛著“危險!設備殘骸處置場!”警示牌的地底空間。
他悄然下床,動作輕靈避開值班護士的視野範圍,流雲步自然帶動身形,已飄至深藏牆角的厚實合金門外。
門鎖緊閉,旁邊一處鏽蝕的通風柵格鬆動。
宋無忌在夢中翻身,並未醒來。
薑雲足尖點地,身體仿佛沒有重量,滑膩地從那狹窄縫隙穿入。
門內是巨大的地下墳場。
鐵鏽、機油與能量衰變後的焦腥味彌漫。
堆積如山的報廢儀器扭曲如怪誕骸骨,碎裂的能量水晶反射著慘綠應急燈幽光。
巨大的熔爐蹲踞角落,嗡鳴聲是這片鋼鐵廢墟的唯一脈搏。
混亂的靈磁波動令人煩悶。
應該……夠遠了。
薑雲走到深處半圈破銅爛鐵圍出的窪地,在還算堅固的金屬基座坐下。
他深吸一口氣,屏息凝神。
小火苗……小火苗……他閉上眼,集中全部意念。
小心翼翼地感應、牽動腦海中那點《天雷引氣訣》的本源印記:凝神,靜氣,澄心,一念引之……試圖輕輕將其“擦燃”。
嗡!
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驟然降臨!
仿佛他微弱的意念無意間輕觸了某個沉睡於遠古的偉大意誌!
那意誌並非蘇醒,僅是被這絲擾動勾出了一縷極其細微、甚至算不上回應的……本能的“氣息”!
轟隆——哢嚓!!!!!!
天塌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