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淒厲,北風呼嘯,破敗的窗戶被風吹得發出吱呀聲,透出一股荒涼的氣味。
這隆冬的雪,似是上天的懲罰,無休止地飄落,將那微弱的希望徹底掩埋。
院中枯瘦的枝乾,終也承受不住上麵積雪的重壓,“哢嚓”一聲脆響,緊接著又是“噗”的一聲。雪花四散飛濺,在空中劃出一道淩亂的軌跡,瞬間又在這寒冷的空氣中凝固,仿佛從未飛揚過。
可沈清枝覺不出冷,隻覺得痛,渾身上下,撕心裂肺的痛!
“吱呀”一聲,塵封已久的木門被從外麵推開,沈清枝抬眼看去,就見一華衣女子領著侍女施施然走進來。
女子居高臨下的打量著蜷縮在屋角的沈清枝,看著被自己蹂躪到極致的人,她心中是說不出的痛快,就連話音都帶著毫不掩飾的雀躍。
“姐姐,這種被人踩在腳下,慢慢折磨的滋味如何,可還受的住嗎?”
沈清枝低垂著頭,神色麻木不堪,手指微微緊縮,瞳孔血紅一片,露出一絲絕望的恨意。
沈瑤不以為意,滿臉春風得意。
“皇上已然駕崩,三皇子是這場賭局中唯一的勝者,殿下昨夜許諾,待國喪之後,定迎我入宮為後。”
沈清枝心如刀絞。
原本與皇子有著婚約的是她沈清枝,聖上本屬意將她許給三皇子,可一場鴻門宴使她被迫“失了清白”,隻得一頂小轎送進大皇子府成為大皇子侍妾。
為表示安撫,聖上另外下旨封沈二小姐沈瑤為三皇子妃。
也是在此時,沈清枝才發現,她那據說早逝的母親竟然就是她素未謀麵的二嬸!
眼見著沈清枝認出了自己,還威脅她。
“你若是真把我當母親,就乖乖坐轎子去大皇子府幫你妹妹打點,若不然,我就當從未生過你這個孩子。”
念著對母親的孺慕之情,以及再次見到母親的喜悅,她委委屈屈的嫁了。
及至沈瑤產下長子,她徹底成為了眾人的眼中釘。
沈清枝強撐起脊背,憤恨的瞪著麵前的女子:“沈瑤,你不得好死!”
沈瑤嗤笑一聲,仿佛發現什麼好笑的事情。
“妹妹好意送你去和家人團聚,姐姐何苦詛咒我?”沈瑤拿起手帕,裝模做樣的在眼角點了點,佯裝失望地看著沈清枝,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接著又道:
“我的好姐姐,事到如此你該不會還以為一切都是我的謀劃吧,真是高看我啊。”
沈瑤居高臨下,眼底笑意狠絕,得意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得不說,你們一家還真是蠢。我那位好大伯,功高震主,明明先皇都暗示他主動交出兵權了,卻還渾然不覺,次次主動征戰,惹得先皇忌憚。也不想想,通敵叛國這麼大的罪名,若未得到首肯,父親又豈敢當眾檢舉。”
沈瑤的話,推翻了她先前心中一直所堅信的事實,沈清枝心口劇烈一縮,臉上儘是痛苦:“不,不可能!”
沈清枝不敢相信也無法接受,不願再聽下去,可沈瑤又豈會讓她如願,繼續譏諷的說道:
“可憐你和你兄長恨錯了人,拒絕父親的示好,你那位好兄長更是冒死想要救你出去。隻可惜,我早有預料,早早將你轉移到這彆院裡來。”
沈清枝心生一種不好的預感,“兄長他”
沈清枝不敢再往下想,而沈瑤可不會放過這雪上加霜的機會殘忍道:
“可惜我這位堂兄,原本滿腹詩書,清風霽月的一個人,最後萬箭穿心,死狀慘烈,就連屍骨也被丟到亂葬崗被野狗分食,真是可惜了。”
一連串的事情衝擊著沈清枝的心,她急促的呼吸著,樣子極為痛苦。
看著沈清枝狼狽的樣子,沈瑤忽地笑了起來,接著彎下腰,憐惜的撫摸著沈清枝的臉:
“你知道我曾經有多羨慕你嗎,生來就身份高貴,可如今呢,一切都化為烏有,我才是最終的勝者,我才是沈家最尊貴的人!”
看著眼前得意到有些魔怔的沈瑤,她張了張口,唇瓣顫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噗”的一聲,沈清枝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向前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沈瑤受力往後踉蹌了幾步,一旁的侍女連忙緊張的扶住她,“娘娘,您沒事吧?”
站穩身子,再看向沈清枝時,沈瑤眼中的恨意絲毫沒有掩飾,語氣也滿是嫌惡:
“不過就是個私生子的孽種,憑什麼霸占著嫡長女的身份,明明我父親才是名正言順的沈家嫡子,憑什麼由你父親繼承爵位!”
說完,沈瑤憤恨地一腳狠踹到沈清枝的心窩處。
長期的折磨下,沈清枝孱弱的身體承受不住,她根本無力起身,隻能不停喘著粗氣以緩解痛苦。
“姐姐,你知道嗎,隻要你活著,我就始終不甘心,畢竟姐妹一場,妹妹也不忍姐姐一家黃泉路上太過孤單,再忍忍,妹妹馬上就送你去和家人團聚。”
這樣說完,沈瑤便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不再管身後沈清枝無聲的咒罵。
看著沈瑤徑直離開的背影,沈清枝悲愴的嘶吼著,“啊——唔”情緒激動之下,她嘔出一口鮮血,不甘的望向再次緊閉的房門。
她隻聽到門外沈瑤的輕笑聲,那笑聲是那麼的刺耳,無不彰顯著自己先前的愚蠢。
胸口越來越痛,不多久,從外麵傳來一股刺鼻的煙油味,沈清枝看著窗外漸猛的火光,流下了兩行血淚。
她真的好恨!好悔!
隻因她的識人不清,卻要了她父兄的命,以及將軍府那數百舊部的命。
明明先前早有人勸她,她早就該意識到啊
付出了這麼多,如今卻換來這般下場,這讓她怎能不怨、怎能甘心!
先前一直飽受折磨,身體經受巨大的刺激早已是燈枯油儘,腹痛逐漸麻木,神識開始渙散,潑天的恨意充盈了整個胸口,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死不瞑目!
沈清枝硬撐著看著眼前不斷蔓延的火勢,恍惚間腦海中閃過一個青色背影,自嘲著呢喃道:
“若是當初我聽了你的勸告,是不是就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顯然,並不會有人應答。數不儘的鮮血從口中迅猛的湧出,曲若徹底沒了意識。
很快,火光籠罩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