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瘋狂、更加慘烈的突圍衝鋒,如同海嘯般爆發了!
一名戰士手中的合金長劍被烈焰之劍斬斷,他狂吼著,用儘全身力氣,合身撲上,用頭顱狠狠撞向麵前女天使戰士的麵門!
哢嚓!鼻梁骨碎裂的聲音伴隨著女天使的慘叫!兩人翻滾著墜向虛空!
另一名戰士被斬斷了持劍的右手,他獰笑著,用僅存的左手死死抱住一名女天使戰士的腰,張開嘴,露出染血的牙齒,狠狠咬在對方毫無防護的脖頸動脈上!
滾燙的鮮血噴了他滿臉!女天使戰士驚恐地掙紮、尖叫,卻無法擺脫!
一架小型突擊艇被密集火力擊中引擎,冒著濃煙打著旋兒墜落。
駕駛員在最後時刻,狂笑著將動力核心功率推至毀滅臨界點,駕駛著燃燒的戰艦,如同隕石般撞向女天使防線最密集的一艘戰列巡洋艦艦橋!
轟隆——!!!
巨大的火球吞噬了一切!
更有甚者,身上綁滿了高爆炸藥的戰士,故意衝入女天使戰士群中,在被刺中的瞬間,引爆了身上的毀滅之源!
無聲的湮滅白光或狂暴的火焰,一次次在女天使密集的陣型中綻放!
每一次綻放,都代表著一條生命的終結,也代表著防線上被硬生生撕開一個短暫的血肉缺口!
最令人膽寒的是,一些已經衝破了防線缺口、本可以逃出生天的男天使戰士,竟然紅著眼睛,調轉方向,重新殺了回來!
他們衝入敵群,用身體為後續的袍澤擋住致命的攻擊,用最後的生命去擴大那來之不易的缺口!
“兄弟!快走!這裡交給我!”
“替我多殺幾個!!”
有的戰士頭顱被削掉小半,僅靠神經本能和最後的意誌驅動著殘軀,如同地獄爬出的喪屍,依舊揮舞著斷劍,踉蹌著撲向最近的女天使!
那景象,足以讓最勇敢的女天使新兵精神崩潰!
這是一支什麼樣的軍隊?!
他們不是為了生存而戰!
他們是為了死亡而戰!
為了拉著敵人一起墜入地獄而戰!
為了讓身邊的袍澤能活下去而戰!
他們的眼中沒有恐懼,隻有最原始的瘋狂和最純粹的毀滅欲望!
他們的戰鬥方式,超越了天使文明曆史上所有關於戰爭的記載!
這是一群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索命惡鬼!
是一支用“同歸於儘”作為唯一信條的亡靈軍團!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女天使攔截部隊中蔓延!
“魔鬼!他們是魔鬼!!”
“不!不要過來!!”
“救…救命啊!!”
新兵被那斷頭衝鋒的景象嚇得呆若木雞,手中的烈焰之劍都在顫抖!
老兵看著那些渾身綁滿炸藥、獰笑著撲來的身影,眼中充滿了無法抑製的驚駭,下意識地後退!
有的女天使戰士在目睹同伴被活生生咬斷喉嚨後,精神徹底崩潰,發出歇斯底裡的尖叫,丟下武器,轉身就逃!
更有甚者,直接被那慘烈到極致的景象刺激得雙眼一翻,昏死過去,漂浮在冰冷的虛空中!
女天使那看似堅固無比、正在急速增厚的攔截防線,在這支徹底瘋狂的“亡靈軍團”和那個浴血奮戰、如同魔神般引領衝鋒的鶴風麵前,如同被燒紅的烙鐵插入的黃油,開始從內部劇烈地動搖、崩潰!
“頂住!不許退!!”女天使指揮官聲嘶力竭地咆哮,甚至親手斬殺了一名逃兵,但依舊無法阻止恐慌的蔓延和防線的鬆動!
鶴風渾身浴血,如同從血池中撈出的修羅。他手中的“鐵棍”早已在無數次狂暴的砸擊中斷裂,隻剩下半截扭曲的劍柄被他丟棄。
他揮舞著雙拳,手肘,膝蓋,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成了致命的武器!每一次攻擊都伴隨著自身傷口的崩裂和敵人的骨斷筋折!
他不知道自己打碎了多少喉骨,踢斷了多少脖子,撞碎了多少胸腔!他隻知道向前!向前!再向前!
終於!
在付出了無數戰士用生命鋪就的血肉之路後,在鶴風這柄永不折斷的人形戰矛無數次洞穿敵陣之後,前方那密集的白色身影驟然變得稀疏!
一道充斥著混亂能量湍流、通往怒海之外相對平靜星域的狹窄通道,出現在了突圍大軍的正前方!
出口!生路!就在眼前!
“將軍!通道打通了!!”雷恩帶著哭腔的狂喜嘶吼在通訊頻道炸響!
鶴風渾身浴血,站在通道口堆積如山的屍體之上,腳下是破碎的鎧甲、斷裂的兵刃和尚未冷卻的鮮血。
他猛地回頭,布滿血汙的臉上,那雙冰封的眼眸掃過身後那如同洪流般、帶著無儘悲壯與瘋狂湧來的男天使殘軍。
掃過那些為了打通這條路而永遠倒下的兄弟,最後定格在那片依舊燃燒著戰火、代表著天宮秩序徹底崩塌的怒海核心。
他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血腥與硝煙的空氣仿佛帶著自由的味道。
他用儘全身力氣,將那個代表著生還、也代表著未知未來的命令,如同戰鼓般擂響:
“全軍——!!!”
“通過通道——!!!”
“目標——”
“怒海入口大蟲橋——!!!”
“活下去——!!!”
最後的“活下去”三個字,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希冀,瞬間點燃了所有幸存者心中那幾乎被瘋狂淹沒的最後一絲清明!
“衝啊——!!!”
“為了將軍——!!”
“活下去——!!!”
殘存的戰艦、飛艇、戰士,如同決堤的洪流,帶著滿身的傷痕和無儘的悲愴。
跟隨著那道浴血的銀色身影,衝破了女天使最後的攔截,衝出了怒海這片血腥的死亡煉獄!
他們身後,是依舊在燃燒、崩塌的天宮號,是女天使氣急敗壞的追擊命令,是無數永遠留在那片血海中的英魂。
而前方,是怒海入口處的大蟲橋,是勝利的曙光,是活著!
血路已開,星火渡海!
冰冷的宇宙真空,本應無聲。但此刻,怒海通往外界的大蟲橋入口區域,卻被引擎的轟鳴、能量湍流的嘶吼以及劫後餘生的粗重喘息所填滿。
鶴風率領的殘破艦隊,如同一條傷痕累累卻依舊掙紮向生的鋼鐵巨龍,正艱難地穿過這片充斥著毀滅餘波的星域,朝著那象征著暫時安全的巨大蟲橋入口航去。
“光明號”艦橋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破損的儀器閃爍著不穩定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臭氧、血腥和金屬熔化的刺鼻氣味。
鶴風矗立在主控台前,身上的銀色夙銀鎧甲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冽光澤,被乾涸發黑的血跡、焦痕和無數道深淺不一的裂痕所覆蓋。
左肩窩那道被烈焰之劍貫穿的傷口,雖然經過了緊急處理,但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牽扯著神經,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右手虎口崩裂,掌心被烈焰之劍劍柄排斥力場灼燒得一片焦糊。
內腑如同被重錘反複擂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悶的痛楚。
疲憊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他吞噬,但他依舊挺直著脊梁,如同定海神針,支撐著艦橋內所有軍官搖搖欲墜的精神。
他深邃而疲憊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全息星圖上那越來越近的巨大蟲洞漩渦——大蟲橋的入口。
那是通往天使文明腹地的門戶,也是他們逃亡路線上必須經過的咽喉要道。
隻要穿過它,就能暫時擺脫怒海這片血腥墳場,獲得寶貴的喘息之機。
就在艦隊前鋒即將抵達蟲橋入口,那扭曲的時空能量光膜觸手可及之際——
嗡——!
一股強大、威嚴、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僵硬感的暗通訊信號,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強行切入艦隊所有作戰單位以及每一個男天使戰士的私人通訊頻道!
一個讓所有殘存男天使戰士靈魂都為之震顫的聲音響起,正是他們曾經宣誓效忠、如今卻深陷敵手的王——華燁!
“第二軍團軍團長鶴風!及所有忠誠的天宮將士們!”
華燁的聲音被刻意拔高,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嚴肅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試圖模仿他鼎盛時期的威嚴,卻掩蓋不住其下那份空洞與被迫的僵硬。
“本王諭令!即刻停止前進!”
這聲音如同驚雷,在劫後餘生的男天使戰士們心中炸響!無數人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驚疑不定地望向旗艦方向!
華燁王?!他還活著?!他還……在命令我們?!
華燁的聲音繼續傳來,語速刻意放慢,字斟句酌,仿佛在念誦一份精心準備的稿子:
“第二軍團長鶴風將軍,及其麾下軍團,以及所有暫時加入其序列之部隊,即刻起,停止一切非授權機動!”
“本王已與天刃王凱莎達成全麵、永久之和平協議!”
“怒海之戰,至此終結!”
“天使文明內戰,宣告結束!”
“此協議經雙方最高領袖莊嚴確認,旨在恢複天使文明和平與秩序,保障所有天使子民之福祉!”
“汝等浴血奮戰、忠誠護主之功績,本王銘記於心!現命你部,立刻放棄當前航向,掉頭返航,回歸怒海戰場指定坐標!”
“而後接受整編!本王以天使之王的名義保證,既往不咎!所有將士,皆可享有和平之榮光!”
“鶴風將軍!執行命令!”
“立刻返航!你繼續前進的行為,將被視為對天使文明和平進程的公然破壞!”
“是對本王諭令的嚴重抗命!其後果……”
華燁那帶著威脅意味的“後果”二字尚未完全出口——
“哼!”
一聲冰冷刺骨、飽含著無儘嘲諷與決絕的冷哼,如同北極寒風,瞬間凍結了通訊頻道中所有的雜音!
艦橋主控台前,鶴風覆蓋著血汙的手指,如同最精準的鍘刀,狠狠按下了控製麵板上一個猩紅色的物理按鈕!
那是“光明號”搭載的最強反乾擾陣列的核心開關——“暗能黑域”!
嗡——!!!
一股無形的、強大到足以扭曲局部空間的能量場,以“光明號”為核心瞬間爆發、擴散!
如同一個絕對沉默的黑暗領域,瞬間籠罩了整個突圍艦隊!
華燁那帶著虛偽與脅迫的聲音,如同被掐斷了脖子的鴨子,戛然而止!
所有強行切入的暗通訊信號,在這片人為製造的“暗能黑域”中,如同投入黑洞的光線,被徹底吞噬、湮滅,再無一絲痕跡!
整個艦隊頻道內,隻剩下引擎的轟鳴和能量湍流的嘶吼,一片死寂。
鶴風緩緩收回手指,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冰冷的嘴角,勾起一絲極度諷刺、極度冰冷的弧度。和解?和平?既往不咎?
華燁……你連做傀儡,都做得如此拙劣不堪!豬玀!愚蠢的牲畜!
他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向部下證明什麼。
他隻需要一個動作,一個斬斷過去、昭示決心的動作!屏蔽掉這來自腐朽王權的最後一聲哀鳴!
讓所有人明白,他們選擇的道路,再無回頭可能!
“全艦隊!保持航向!最大戰速!穿越蟲橋!”鶴風沙啞而冰冷的聲音,穿透了艦橋的寂靜,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作戰單位。
“是!將軍!”軍官們從短暫的驚愕中回過神,眼中最後一絲對舊主的迷茫被徹底斬斷,隻剩下對鶴風無條件的信任和追隨!艦隊引擎再次爆發出光芒,義無反顧地衝向那巨大的蟲洞漩渦!
怒海·天宮號殘骸·甲板
曾經象征著天宮至高權力與奢華的龐大艦體,此刻如同一條被群鯊啃噬殆儘的巨鯨殘骸,漂浮在怒海冰冷的星塵中。
華麗的裝甲支離破碎,露出內部扭曲的龍骨和管線,燃燒的餘燼如同垂死的螢火,在破敗的艦體上明滅不定。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熔化的焦糊味、未散儘的能量輻射以及……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腥。
在相對還算完整的中央艦橋甲板區域,三位身披華貴披風的女子,如同三尊降臨在廢墟之上的神祇,俯瞰著她們一手締造的“傑作”。
天刃王凱莎,身披猩紅如血、邊緣繡著華麗金色火焰紋路的披風,如同燃燒的勝利旌旗。
她金色的長發在能量餘波中微微飄動,絕美的臉龐如同萬載不化的寒冰,湛藍的眼眸中隻有絕對的威嚴和對秩序的把控,不見絲毫勝利的喜悅。
天啟王涼冰,則披著暗黑鑲金紋的披風,但她的氣質更加張揚外放。
棕色的長發略顯淩亂,臉上帶著一絲戰鬥後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與殘忍的快意。
她一隻腳隨意地踩在甲板上一塊扭曲的金色裝甲板上,靴尖還沾著暗紅的血跡。
天基王鶴熙,則與他們不同。她的披風是深邃如夜空般的深藍色,上麵用極細的金線勾勒出繁複而玄奧的星圖與幾何圖案,象征著智慧與知識的浩瀚。
銀色的長發披散在雙肩,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如同精密儀器般冷靜的眼眸。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身姿挺拔如修竹,目光卻穿透了眼前燃燒的廢墟,投向遙遠的星空深處——那裡,是鶴風艦隊消失的方向。
“嘖!”涼冰撇了撇嘴,率先打破了沉默,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遺憾和一絲惱怒,她踢了踢腳下的裝甲板碎片。
“白費力氣!華燁這豬玀嚎得跟真的一樣,結果呢?”
“鶴風那老小子連個標點符號都沒信!”
“直接給屏蔽了!”
“那‘暗能黑域’啟動得叫一個乾脆利落!唉…可惜了,本來還想看看鶴風聽到這‘和平詔安’時臉上精彩的表情呢!”
凱莎冰封般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隻是那覆蓋著銀色手甲的指尖,在華燁的王座扶手上極其輕微地敲擊了一下。
她深邃的目光掃過全息星圖上鶴風艦隊徹底消失在蟲橋入口的信號點,聲音如同從宇宙深淵傳來,平靜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無妨。”
“這本就是一步閒棋。能對他造成一絲困擾,哪怕隻是浪費他一次屏蔽的能量,消耗他一點計算力,讓他緊繃的神經再多一絲疑慮……對我們而言,都是值得的。”
她的目光轉向涼冰,“鶴風此人,心智如淵,算無遺策。任何能削弱他一絲一毫的微小可能,都不應放過。”
她的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掌控一切的絕對自信和一絲冰冷的遺憾。她太了解鶴風了。
這種拙劣的把戲,騙騙普通士兵或許有效,但絕不可能動搖那個男人的意誌。
讓他聽到,讓他知道華燁的醜態,讓他明白天宮秩序的徹底崩塌,讓他清楚自己已無“大義”名分……這些信息本身,就是對他精神層麵的打擊。
至於他信不信“和平協議”?那根本不重要。
隻有站在凱莎身側稍後、身披如水波般流淌的藍色披風的天基王鶴熙,沉默著。
她那雙如同精密計算儀器般的銀灰色眼眸,並未像凱莎那樣遙望虛空,也沒有像涼冰那樣嘲諷腳下的俘虜,而是深深地、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全息星圖邊緣。
那個代表著鶴風艦隊群、正急速遠離怒海、信號越來越微弱的光點。
她的目光複雜難明。有對兄長那近乎非人戰鬥力的深深忌憚,有對他竟能絕境中彙聚殘兵、撕裂重圍的戰術智慧的歎服,有對第二軍團那慘烈到令人心悸的突圍代價的評估,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失去了某種重要東西的空茫。
久久不語。
艦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華燁粗重恐懼的喘息聲和儀器運行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