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渡邊健次郎先是給橋本一木買了早餐,然後慢悠悠的走到上次接頭的巷子。
他的目光掃過地麵,很快發現了地上有一塊很小的黃布。
之所以選擇黃布,是因為這個年代很少有人用這種顏色的布料,既便於識彆又不會太引人注目。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渡邊沒有回頭,隻是自然地站在原地。
孫文彬將一個信封塞進渡邊的口袋,"按裡麵的計劃行事,完成後還有重賞。"
說完,他便像路人一樣離開了巷子。
確認四周無人後,渡邊小心翼翼的取出信封,裡麵又有一百美金,他笑嘻嘻的揣進兜裡。
最初背叛帝國時,他還有過愧疚,但幾次下來,這種情緒早已被金錢衝淡,為山城特工賣命,報酬可比為帝國效力豐厚多了。
然而,當他展開裡麵的紙條時,渡邊倒吸一口涼氣。
他沒想到孫濤居然就是潛藏在偵緝處的山城特工,孫濤可是第二大隊的隊長,在偵緝處也算能排的上號的。
再想想孫濤當時叛變,可是送了整整兩百人的彆動隊作為給帝國的投名狀,現在回想起來,渡邊隻覺得這些山城特工手段之狠辣令人膽寒。
他又打開紙,把上麵的接頭暗號多看了兩遍,確認牢記無誤後,將紙條揉成一團塞進嘴裡。
等渡邊來到偵緝處時,橋本一木和周浩已經開始了內奸甄彆工作。審訊室內氣氛凝重,幾個偵緝隊員正戰戰兢兢地接受盤問。
渡邊掃了一眼,發現都是些不太熟悉的麵孔。他大概猜出橋本應該是先從嫌疑最小的底層隊員開始審訊,然後逐步縮小懷疑對象。
"橋本君,還沒吃早餐吧。"渡邊將早餐放在橋本桌上,臉上堆著殷勤的笑容。
橋本抬頭瞥了他一眼,滿臉的無語,"彆在這裡礙事。"
"這話說的,咱們不都是在為帝國效力嗎?"渡邊絲毫不惱,轉身又遞給周浩一份,"周桑,這是你的。"
周浩連忙起身接過:"多謝渡邊君!"
整個上午,渡邊都陪在審訊室內,整個審訊可謂毫無進展。
由於這些隊員們都害怕被送去勞工營,關於內奸的線索沒問出什麼有用的,倒是互相揭發出了不少敲詐商戶、私吞贓款的醜事。
周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手中的鋼筆幾乎都要被捏斷了。
渡邊看了看時間,估計馬上就要輪到孫濤了。
他伸了個懶腰,故作輕鬆地說:"橋本君,審訊太枯燥了,要不我去外麵巡視一下?看看有沒有人趁機偷懶。"
橋本知道渡邊這是在找借口想偷懶,他頭也不抬地擺了擺手,算是默許。
走出審訊室,渡邊長舒一口氣。他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踱步到院中,選了一處石凳坐下,點燃一根香煙。
約莫半小時後,一名憲兵押著孫濤從辦公樓走出。
孫濤神色凝重,經過院子時,他瞥見渡邊正坐在石凳上吞雲吐霧,連忙擠出笑容打招呼:"渡邊聯絡官!"
憲兵正要嗬斥,渡邊卻已站起身,隨意地撣了撣煙灰:"正好我要回審訊室,人交給我帶過去吧。"
"嗨依!"憲兵敬了個禮,轉身離去。
孫濤跟在渡邊身後朝審訊室走去,他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日本人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線索。
走在前麵的渡邊突然壓低聲音:"孫隊長,我比較喜歡你們唐代詩人柳宗元的一句詩,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孫濤身形一滯,他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渡邊。
隻見渡邊不緊不慢地吟誦:"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我覺得這句特彆有意境。”
渡邊不管孫濤的滿臉錯愕,語速突然加快:"審訊時把矛頭指向趙興生,家屬區小賣部就是他的聯絡點,小賣部的人已經被轉移走了。”
孫濤穩了穩心神,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平日隻會吃拿卡要的聯絡官,竟是深藏不露的暗樁。
同時,他瞬間領會了總部的意圖。
若能借此除掉趙興生,相當於斷了周浩一臂。
再加上新來的沈明淵、陳峰根基未穩,周浩短期內將不得不倚重他。
"到了。"渡邊在審訊室門前停下,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態,"孫隊長,請吧。"
渡邊推開審訊室的門,帶著一身煙味走到審訊桌前坐下。橋本皺了皺眉,用手在鼻前扇了扇。
"孫隊長,坐。"周浩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聲音不冷不熱。
審訊開始後,周浩先是例行公事地問了幾個問題。孫濤對答如流,神色坦然。
就在氣氛看似緩和時,周浩突然話鋒一轉:"孫隊長,上周抓捕中統人員時,你為什麼要攔住李醫生打聽審訊進展?"
見孫濤略顯遲疑,周浩猛地拍桌:"說!"
孫濤深吸一口氣:"處長,各位特高課的長官,既然問到這份上,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橋本頓時來了精神,身體微微前傾。
"處長,我帶著兄弟們投誠時,可是交足了投名狀。"孫濤語氣激動,"可您是怎麼對我們的?什麼重要任務都交給第一大隊,我們第二大隊的弟兄們隻能乾些敲詐勒索的勾當。”
“都是偵緝處的人,您這樣厚此薄彼,弟兄們心裡能服氣嗎?您一碗水得端平啊!"
"那天聽說趙隊長又抓了人,我替弟兄們著急啊!我們加入偵緝處幾個月寸功未立,就想打聽下是不是反日分子,好讓弟兄們也有立功的機會。”
“您不信的話,我可以和李醫生當麵對質!"
周浩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也是從中統叛變過來的,當然更倚重同樣出身的第一大隊。
橋本失望地靠回椅背:"你們偵緝處的內部矛盾我沒興趣,孫桑,關於內奸的事,你可有懷疑的對象?"
“有倒是有,就是我也不太確定。”
"但說無妨。"橋本眼中精光一閃。
孫濤深吸一口氣,似是下定決心:"我平時對趙隊長關注的比較多一些,發現他經常獨自去家屬區的小賣部,一待就是很久,而且"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周浩。
"而且什麼?"橋本追問道。
"近來幾次重要行動都是趙隊長親自帶隊抓捕審訊的,可那些抗日分子總能得到風聲。這未免太過巧合。"
周浩猛地站起身:"孫濤,你在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