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軍統總部戴春風辦公室內。
戴春風麵色陰沉地看著總務處長楊景行,冷聲道:"軍統保密條例第七條第二款,是什麼?"
楊景行額頭沁出冷汗,喉結滾動著:"一旦行動人員被列入絕密檔案,與其相關的知情人員需建立監控名冊,定期核查"
"砰!"戴春風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盞砸在楊景行腳邊,碎瓷片和茶水濺了他一褲腿,楊景行卻紋絲不敢動。
"林致遠的檔案三個月前就升為絕密,現在負責看守的獄卒被日本人弄到滬市,你的監控名冊是擺設嗎?"
楊景行慌忙解釋:"局座,王三是因車禍請假,獄政科按普通病假流程處理的,實在沒想到這是日本人一手策劃的"
戴春風重重一拍桌案:"那你想到了什麼?整整半個月都沒去他家核查?把獄政科相關人員全部按瀆職罪處置。"
"另外,這些日諜是怎麼知道王三身份的?怎麼這麼巧在他外出時發生車禍?我看軍統的監獄都快成篩子了!給你三天時間整頓,再出紕漏,你就自己找個牢房住進去!"
楊景行連忙挺直腰板:"是!屬下這就去辦!"
待楊景行退出辦公室後,毛成輕手輕腳換上一個新茶盞,斟了七分滿的溫水放在戴春風麵前。
"老板,寒冬小組是否撤回後方?穿山甲專門來電,稱寒冬小組和他們有一些交集,希望總部不要再派他們執行任務。萬一被捕,恐怕會牽連整個穿山甲小組。"
戴春風眉頭緊皺,寒冬小組是他精心安插進敵營的重要棋子,不僅在偵緝處屢建奇功,如今更是在76號李群手下潛伏,價值不可估量。
他本指望寒冬小組繼續發光發熱,可誰能想到,一個不起眼的獄卒,竟會危及整個布局?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把穿山甲小組當做籌碼。
他沉默片刻,終於開口:"把他們全部撤回後方訓練營,改任教官。"
毛成點頭:"是。"
突然,戴春風眼中寒光一閃:"林致遠的檔案是絕密,監獄又是獨立係統,日本人卻能精準找到王三。"
他手指重重叩在桌麵上,咬牙道:"總部裡怕是有內鬼。"
"屬下明白,這就著手秘密排查。"
毛成正欲離開,戴春風突然喊住他:"等等,'寒江計劃'現在還剩幾人?"
毛成略一沉吟:"年初派往滬市的十二人中,目前僅司法處和財政部還各有一枚暗子,可惜他們現在的潛伏身份都還不高。”
戴春風若有所思地摩挲著茶杯,他現在對穿山甲又愛又恨,穿山甲在滬上確實打開局麵,但此人始終若即若離,難以掌控。
他沉吟片刻,問道:"特訓班這一期可有好苗子?"
毛成立即會意,戴老板這是想繼續往滬市派遣行動小組,他連忙道:"詹台明帶領的毒蠍小組連續三次考核名列前茅,更難得的是,詹家與傅家是世交,而傅宗耀如今是偽上海市長。"
“哦?”戴春風頓時來了興趣,“把他的檔案拿過來。”
滬西郊外,暮色沉沉,一輛馬車緩緩停在荒草叢生的野地裡。
孫濤從馬車上跳下,他望著市區的方向,神色複雜。
這大半年裡,他親手葬送了兩百多號兄弟,也向山城傳遞了無數重要情報,如今他可以撤回後方,而很多人卻一直留在了這裡。
他突然雙膝跪地,將頭重重磕在地上。
"長官"陳曼也跳下馬車,纖細的手指搭上他顫抖的肩膀。
她看著這個朝夕相處的"丈夫",聲音輕柔卻堅定:"我們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他們會明白的。"
孫濤緩緩起身,對上陳曼溫潤的目光,拍了拍她冰涼的手背,"是啊去後方當教官,未嘗不是個好的歸宿。"
很快,馬車繼續前行,76號封鎖了碼頭和車站,他們隻能先去金陵,再想辦法回到後方。
另一邊,佐川太郎得知孫濤叛逃的消息後勃然大怒,立即召來王三。
他沒了之前溫和的態度,陰沉著臉說道:"王桑,現在是你證明忠誠的時候了。立刻配合畫師,把林致遠的樣貌畫出來。"
王三戰戰兢兢地點頭稱是,不過在配合畫師作畫時,他故意含糊其辭,經過畫師反複修改,最終完成的畫像與林致遠隻有三、四分相似。
這樣即便日後日本人發現真相,他也能以記憶模糊為由搪塞過去。
佐川太郎盯著畫像仔細端詳,眉頭越皺越緊。畫中人的樣貌,竟讓他莫名聯想到石川弘明。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暗自搖頭,這怎麼可能?
"你,"他指著畫師,語氣生硬,"給他加上胡子。"
畫師是個中國人,遲疑道:"太君,您要哪種胡子?"
“八嘎,當然是衛生胡。”
畫師不敢多言,連忙提筆添了幾道。隨著胡子的勾勒,畫像中的人竟與石川弘明更像了。
佐川的心猛地一沉,但很快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世上相貌相似的人多了,何況這幅畫也隻是有幾分相似。
他轉向王三,目光銳利:"王桑,如果讓你見到真人,你確定能認出來?"
王三立刻挺直腰板,信誓旦旦道:"太君放心,隻要見到本人,屬下一定認得!"
佐川太郎現在也隻是有幾分懷疑,若沒有確鑿證據就貿然指認,後果不堪設想。
影佐機關對千鶴子案件的謹慎態度就是前車之鑒,連影佐將軍這樣位高權重的人物,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都不敢輕易質疑石川弘明,更何況他這個課長還隻是一個中佐。
思慮再三,佐川決定采取穩妥的方式。他收起畫像,對王三說道:"你明日隨我去拜訪一個人,你隻需要遠遠地看幾眼,管好你的嘴,明白嗎?"
王三連忙低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