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來,滿室陽光。
薑明哲坐起身來,隻覺頭腦清醒無比,精力彌漫,毫無以往熬了大夜的疲乏感。
“內功……果然神奇!”
薑明哲低聲感歎,翻身下床,隻覺身體仿佛輕便了許多,似乎抬腳就能暴扣。
推開窗戶,看了眼插在院子裡的木棍,影子幾乎看不見,應該是正午時分。
他睡前吃了飽飽一頓,此刻倒還不餓。
走到廚房,找到刷牙用的青鹽和豬鬃牙刷,簡單梳洗,又去方便了一回,將沉甸甸的淨桶提去後門。
甲乙樓都有後院後門,後院有井,解決了弟子們的生活用水問題,垃圾、淨桶放到後門,每天會有負責此事的未入籍弟子統一收集,清理刷洗後送回原處。
阿紫昨天特意交代過,送回來的淨桶,使用之前務必仔細檢查,若有人放了毒蛇蠍子之類倒是小事,就怕撒上難以察覺的毒粉、毒水。
一旦大意中招,雖無性命之憂,苦頭肯定是免不了的。
穿上製服般的外衣,薑明哲來到前院,身架一拉,先把三陰蜈蚣爪打了五遍。
昨日丁老怪教的極細,加上薑明哲對招數理解深刻,內功又入了門,此刻練起這套功夫,動作已是標準無比,動作展開如行雲流水。
五遍打完,他自己琢磨了片刻,打起第六遍來。
這一次,他嘗試著將內力融至動作中,一開始有些滯礙,內力似乎也沒有練功時聽話,但薑明哲極有耐心,一點一點增加內力,一招一招慢慢嘗試。
待打到第十遍,內力基本能夠隨著招式吞吐流動,出手的速度、力度,明顯加強了不少。
他不厭其煩的打著拳,時慢時快,身體漸漸出汗,周體通泰無比。
一直到日影偏西,薑明哲才停下,燒水洗了個澡,換上乾爽衣服出門。
推開院門,薑明哲微微愣神,門外或遠或近,立著十餘人,各個胸前都繡著星星,顯然都是入籍弟子。
這些人忙忙碌碌,有的蹲在路邊看螞蟻,有的立在樹旁看蜘蛛,也有的呆呆望天,還有兩個大概正在研究薑明哲院門上的銅鎖,見薑明哲開門,若無其事走開。
沒人招呼,沒人理會,薑明哲撇撇嘴,應付著抱拳道:“小弟薑明哲,見過諸位師兄。”
那些人中有的置之不理,隻是扭頭看他一眼,有人大剌剌點了點頭,意思是收到。
極個彆抱拳還禮,說的話卻不懷好意:“原來這就是新師弟,新師弟這麼英俊,必得師父歡喜,嘿嘿,怕是過不多久,我們大夥兒就要改口喊師兄了吧,嘿嘿。”
還有人仿佛開玩笑般笑嘻嘻道:“剛才聽得院中風聲虎虎,不知師父傳了你什麼絕技啊?”
薑明哲不慌不忙,一一回話:“師兄過獎了,小弟不過皮膚白些,如今每日要練武功,怕是要不了幾日便曬得黑了,相比起來,師兄體態魁偉,英姿勃發,這才是好男兒應有模樣,實在令小弟羨慕啊羨慕。”
“小弟初學乍練,讓師兄見笑了,昨天師父還說小弟年紀太大,怕是難有成就,哪敢奢望練成什麼絕技,若是勤奮之下,能有師兄十分之一的功力,已是心滿意足。”
一番應答下來,一句乾貨沒有,反而捧得一乾入籍弟子露出笑臉。
這時又有個弟子上前,虛情假意笑道:“新師弟入門,做師兄的豈能沒有見麵禮?來,這是老子好不容易捉到的‘小鬼臉’,毒性一般,也就比普通毒蛇毒個幾十倍,給師弟養著玩吧。”
這人手一伸,掌心赫然趴著一隻小小的蜘蛛,通體漆黑如墨,腹部圓碩,背上生著三塊鮮豔的紅斑,上二下一等距排列,恰似兩隻赤目、一張血口。
“喏,快拿著。”這人笑吟吟將手遞來,看架勢若是薑明哲不接,竟是打算直接放到他身上。
但薑明哲臉上沒有出現這人期待的恐懼,反而一臉興奮:“好漂亮的蜘蛛,多謝師兄惠贈!”
說話間使出半招‘啄腕式’,右手以極為詭異的姿勢疾彈而出,這一招本意是在敵人出手攻擊時,勾起三指扣啄敵人腕部,薑明哲此刻卻並未做出蜈蚣爪的手型,而是以拇指、食指向下叼捏。
那人萬沒料到薑明哲一個剛入門的弟子,出手如此快捷,但聽噗的一聲微響,那小鬼臉蜘蛛已給薑明哲捏爆。
“哎呀,手重了!”薑明哲不待對方反應,搶先驚呼,甩了甩手指,滿臉遺憾:“這小蜘蛛也太軟了,師兄你還有嗎?”
“你、你……”那人亦沒想到薑明哲如此大膽,他都說了比毒蛇毒上幾十倍,對方居然還敢直接捏爆,他不怕中毒麼?
薑明哲心中冷笑,真當老子什麼都不懂麼,古話說得好,拋開劑量談毒性,純屬耍流氓,蛇和蜘蛛的毒液分泌計量,那是一個量級的麼?世界上四五萬種蜘蛛,能毒死人的隻有寥寥幾種罷了。
當然這隻小鬼臉,大概率是能毒死人的。
如果薑明哲沒認錯,這蜘蛛應該和名聲赫赫的黑寡婦屬於近似科屬,黑寡婦作為最具代表性的毒蛛,在動物世界和短視頻出鏡頻率極高,二者從外形上看,隻是背上紅點略有不同。
但是薑明哲仍然不怕,彆說比毒蛇毒幾十倍,你就是毒幾萬倍又如何?
毒死人的前提是要咬到人,這蜘蛛跟個紅豆差不多大小,除非暗算偷襲,不然一旦被看見,拍死它比拍蚊子還容易。
在那名弟子想來,尋常人聽說是劇毒蜘蛛,必然退避三舍,捏爆了它,不怕中毒麼?
誰知薑明哲全然不在意,信手就捏死了這隻好不容易捉來的毒蛛,一時又是憤怒,又是心疼,忍不住大叫道:“他媽的,誰讓你捏死的,你賠老子的小鬼臉!”
薑明哲訝然道:“師兄,這不是你送我的麼?雖然我不小心捏死了,有負師兄美意,但也不至於讓我賠吧?”
那弟子見他裝模做樣,心中怒火越熾,發起蠻性道:“我偏偏讓你賠,你能怎地?你再說一句不賠,讓你嘗嘗老子的千蛛萬毒手!”
薑明哲退後一步,神色謹慎:“師兄,我入門不足兩年,你要挑戰門規麼?”
那弟子冷笑道:“拿門規壓老子麼?按規矩老子的確不能挑戰你,但是你捏死老子蜘蛛在先,又不肯賠,老子打你一頓出出氣,這可不礙著門規!”
薑明哲搖頭歎道:“或許吧,但是你口口聲聲自稱是我老子,老話說師徒如父子,你當了我老子,豈不是和師父平了輩?你目無尊長,這也不犯門規麼?”
那弟子聽了心中一慌,頓時退後幾步,正要辯解,忽聽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傳來:“明珠子,你口無遮攔,大是不該,我以執法尊者身份,罰你自抽十記嘴巴,你可服氣?”
這聲音初起時,這叫明珠子的弟子臉色都驚得煞白,及聽完所言,卻是滿臉狂喜,連聲叫道:“服氣服氣,師弟一萬個服氣!”
說罷劈裡啪啦,飛快的扇了自己十個耳光,下手不留餘力,兩邊臉頰頓時高腫一片。
摘星子!
薑明哲心中暗恨,他沒有看見摘星子,這才用言語擠兌明珠子,沒想到摘星子居然藏在暗處。
摘星子作為大師兄,兼任執法尊者職位,此刻開口懲處明珠子,看似公允,其實卻是讓薑明哲再不能拿此事當把柄。
便聽摘星子嘻嘻一笑:“好了,明珠子既然認罰,先前小罪一筆勾銷,以後說話之前,多過一過腦子,我去也!”
他聲音飄渺回蕩,也不知從何處傳來,明珠子連忙對著空處行禮:“師弟謹記教訓,恭送師兄!”
起身來,獰笑看向薑明哲:“薑師弟,我的錯大師兄已然懲處,現在該算我們的賬了,你說我送你蜘蛛,誰人作證?”
薑明哲眼光掃去,現場一眾弟子轉身就走,顯然是沒人肯替他作證。
薑明哲並不意外,伸手在牆上蹭了兩下,又搓了搓,一臉無辜道:“你說我捏死你蜘蛛,誰看見了?”
明珠子放聲狂笑:“學我?可笑,等老……等我教訓完你,自然有人看見!”
說罷從懷裡摸出一隻鐵指套,戴在了右手食指上,獰笑一聲,抬手一指戳向薑明哲肩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