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哲尷尬一笑,心想茶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雲中鶴一個采花賊居然不愛喝酒,這他媽誰能想得到?
男兒不喝酒,枉在世上走,怪不得同樣做采花賊,田伯光能和主角稱兄道弟,雲中鶴卻連自家老大都將他拋棄。
他正要重新編一個理由,南海鱷神忽然像條大狗一般,仰起臉把鼻子插在風裡,使勁嗅了幾下,神情更是猙獰。
“血的味道……他娘的,你們殺了雲老四?你們怎麼可能殺得了雲老四?雲老四雖然是王八蛋,但死在外人手裡,豈不是折了四大惡人的名頭?”
一連三個問號,每說一句,南海鱷神就迫近一步,每近一步,說話的聲音便響亮一層。
待說到最後一句,內力鼓蕩,聲如巨雷:“殺雲老四我不管,但是四大惡人的名頭不能折!誰敢折,老子就宰!”
“宰”字出口,南海鱷神陡然躍起,淩空一掌拍向薑明哲腦門。
薑明哲移形換位,雙爪連環勾出,正是三陰蜈蚣爪最厲害的一招“三陰絕戶”!
口中同時暴吼:“師姐帶大家去福地等我,我義弟認得路!”
南海鱷神一腳踢開薑明哲手爪,擰身落地,大罵道:“敢拆老子祠堂?老子活活打死你!吃我萬鱷吞龍掌!”
說罷再次殺出,出手如電閃雷轟,仿佛同時長出十餘條手臂,衣袂翻飛之間,忽拳忽掌,忽指忽爪,威勢狂猛至極,真好似波翻浪湧,無數巨鱷猙獰撲擊。
薑明哲隻覺氣息一窒,急聲道:“走啊!”
腳下淩波微步展開,繞著南海鱷神疾轉,便似驚濤駭浪中一隻小船兒,隨時都有翻覆之險。
段譽吃了大量解蜈蚣毒的靈藥,呼吸倒是順暢了許多,頂著一臉一身的紅腫水皰,大叫道:“大哥我來幫你!”
他紮手紮腳撲出,阿紫伸腿一絆,頓時成了滾地葫蘆,發怒道:“你乾什麼!”
阿紫麵沉如水,嗬斥道:“你若是想找死,我現在就成全了你,省得你害我師弟!”
段譽委屈道:“我怎麼會害我大哥?我去幫他打架。”
阿紫見他冥頑不靈,氣得狠狠踢了一腳:“打個屁!大醜八怪武功奇高,我師弟全仗輕功和他周旋,你這小醜八怪添什麼亂,快滾!我們走了,我師弟才好找機會脫身!”
段譽愣一愣,才反應過來自己就是小醜八怪,愈發委屈,卻也知道局勢危急,癟著嘴爬起身:“大哥讓我帶你們去福地等他,你們都跟我走!”
鐘靈上身穴道沒解,急得一跳一跳:“紫丫頭,我們真的走麼?我瞧乾脆大夥兒一起上,未必怕了大醜八怪。”
阿紫發怒道:“一起上,一起死,你想死就跳懸崖,不要連累大生薑!都給我走!”
鐘靈給她嚇得一抖,委屈巴巴道:“你彆凶我,我我,我派閃電貂幫他。”
阿紫一手一個,推著段譽鐘靈背心就走:“大老鼠對付一般好手還行,對付這種高手,一把就給捏死了,大生薑不知哪裡學來的輕功,我們走了,大醜八怪追不上他……”
說話間推著兩人跑出七八丈,忽然落下淚來,低低聲道:“大生薑,你不許被打死啊!”
聲音中隱隱帶著哭腔,卻硬挺著沒有回頭,生怕薑明哲露出破綻被對手所趁,一邊默默流淚,一邊推著兩人飛奔。
她悶頭跑出二三十丈,忽聽鐘靈叫道:“哎哎,木姐姐呢?”
阿紫一驚,回頭看去,哪有木婉清蹤跡?
這才放心道:“木頭人早就跑了吧,她自己走了也好,說話冷冰冰的,我都怕我一生氣毒死了她。小醜八怪,那個福地怎麼走?”
段譽氣苦道:“我不是醜八怪,我隻是中了毒,你們跟我來!”
薑明哲見阿紫攆著幾人走了,心下大慰:關鍵時刻,到底還是阿紫,星宿派那種惡劣土壤裡長出的罌粟花,畢竟不是段譽鐘靈這種溫室花朵能比的,嗯,等他們再走遠點,我便設法脫身。
他起初還不時反擊,但很快發現差距太大,不僅難傷對方半根毫毛,還破壞了步法的連貫性,弄的自己險象環生。
乾脆便隻閃不攻,反而輕鬆起來,很有些“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的風采。
南海鱷神猛攻數十招無果,隻氣得哇哇亂叫:“不要臉,不要臉,你若有種,和老子對上三掌,比一比誰是好漢!”
薑明哲邊走邊笑:“這還用比,當然我是好漢……”
不待南海鱷神發怒,立刻又道:“你是惡漢!堂堂天下第二惡人,怎麼會是好漢,隻有做惡漢才和你身份匹配!”
南海鱷神一愣,不由自主點頭道:“說的是啊!你小子的眼光可真不錯,要不是你折了四大惡人的名頭,老子倒舍不得殺你了。”
說罷回身一掌,薑明哲晃身閃過,笑嗬嗬道:“你本就不該殺我,你以為我殺了雲中鶴,是折你們四大惡人名頭麼?錯了,大大錯了。”
南海鱷神狂劈三掌,踢出一腳,都被薑明哲躲過,這才道:“放屁,你以為老子沒腦子,任你哄騙麼?“
薑明哲滿臉誠意:“燈不拔不亮,理不辯不明,晚輩若是胡言亂語,以前輩的聰明才智,難道聽不出麼?“
南海惡神呼呼兩拳落空,點頭道:“這話倒是不錯,你若胡說,老子當場便要揭穿!“
薑明哲道:“四大惡人名震江湖,便是我這等晚輩,也自如雷貫耳,譬如‘惡貫滿盈’武藝高強,心思深沉,那真正是一等一的大惡人,‘凶神惡煞’就更彆說了,天下第二大惡人不是白叫的,看誰不順眼,哢就扭斷脖子,那是真凶真惡……“
南海鱷神高興大笑,順手撈向薑明哲脖子,被他一閃而過,繼續道:“還有個無惡不作,據說是個女流之輩,卻是辣手無比,心黑手毒,天下第三惡人,舍她其誰?”
南海鱷神四大惡人排名第三,平生最大夢想,便是把葉二娘變成葉三娘,自己則從嶽老三改稱嶽老二。
薑明哲屢次把他稱作第二惡人,實在由不得他不喜,一記掃膛腳沒踢中,興致勃勃道:“喂,小子,你說我是第二,姓葉的婆娘是第三,這是你貪生怕死討好老子,還是江湖公論?”
薑明哲忽左忽右,躲過一連串爪擊,笑道:“晚輩拳腳內功雖不如你,輕功倒是不弱,前輩未必便能傷我,我又何必討好前輩?”
這話若之前說,南海鱷神必然狂怒,此刻涉及排位之爭,他卻是興致勃勃點頭:“對呀,你既然不必討好老子,說的話自然都是真心。”
薑明哲嚴肅道:“有道是天地分上下,乾坤有陰陽,這個世道畢竟是男爺們兒當家作主,葉前輩能躋身四大,已是極為了不起,但前輩又是何等人物?男人中的男人,爺們兒中的爺們兒,她一個女人,便再凶再惡,也非低過前輩一頭不可,此乃廣大江湖人心所向、人所共知之事。”
嶽老三心曠神怡,反正也打不到薑明哲,索性便不打了,噗的跳出戰團,哈哈笑著問道:“你這小子果然明理,那你且說,她一個女流,如何排名又在雲老四之上?”
薑明哲停步於兩丈之外,露出鄙薄之意道:“雲中鶴算什麼男人?真男人,隻和了不起的男子漢爭鋒,似他這般專門欺負弱質女流,也能算是男人麼?四大惡人中前三位,都是實至名歸,偏偏這個窮凶極惡,我看倒不如叫窮凶極色,一個采花賊,彆說堂堂四大惡人,他就是進了牢獄,獄中犯人都瞧他不起。”
嶽老三小眼連眨,訝然道:“你這話說得很對啊!雲老四天天隻想著弄娘們兒,憑什麼竟和我嶽老二並列?怪不得老子一向見他就要來氣!”
薑明哲打蛇隨棍上:“所以我殺了雲中鶴,並不是折了四大惡人名頭,反而是保全了你們的名頭。”
“嗯,你不是折了我們的名頭,是保全了名頭……”嶽老三皺著眉頭,雖然聽上去很有道理,但似乎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思考片刻,忽然一拍大腿:“不對!老子險些被你蒙混過去。天下四大惡人,江湖中誰不知道一共有四個,如今少了一個,名頭如何不被折了?不過雲老四窮凶極色,的確比不配做惡人,倒是你小子,一肚子陰謀詭計,若是做起惡來,想來也比旁人更惡,乾脆我把你引薦給老大,以後你就是第四惡人,這般一來,四大惡人還是四個,名頭自然也就保住了,那我也就不必殺你了”
薑明哲倒沒想到嶽老三這般看好他,竟然邀請他入夥。
一時哭笑不得,順口敷衍道:“那可好極了,不過這裡荒無人煙,不好殺人,這樣罷,晚輩現在就去屠了無量劍、神農幫,做一個投名狀,然後再來做第四惡人!”
說罷便要離去,卻被南海鱷神伸手一攔:“你又何必舍近求遠?這樣罷,你去把藏在石頭後麵的娘們兒折磨致死,便算是你的投名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