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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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元晶在她身上。”

“王爺重傷,撐不了多久了,那些殺手是衝著雷元晶來的,你帶著她,往東邊跑。”

殘陽如血,浸染了半邊天,也染紅了密林深處的每一寸土地。

蕭至寧的意識像沉在水裡的棉絮,混沌,沉重,隻有耳邊模糊的血腥味和急促的呼吸聲,提醒她還“活著”。

她想動,卻發現自己連抬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她這是穿成了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奶娃娃?

許是她太小,身邊之人並未注意到她已經醒來,對話還在繼續。

“夫人!這可是……可是小郡主!”護衛長猛的抬頭,眼裡滿是震驚,用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去引開殺手?這與送死何異?

林素薇的手還停留在蕭至寧的繈褓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看著懷裡這個睜大雙眼,一臉無辜,還在無意識咂著嘴的小東西,那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是她和蕭玦在極北雷淵九死一生換來的牽絆,可眼下,蕭玦倒在不遠處的血泊裡,胸口微弱的起伏隨時可能斷絕,那些黑衣殺手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符,正從四麵八方聚攏。

她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眼底的掙紮已蕩然無存,隻剩下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

“快走。”她猛的將繈褓塞進護衛長的懷裡,動作快得幾乎不像一個剛生產完,又經曆了死戰的女人。

“記住,把他們引得越遠越好。”說完,她轉身抽出腰間的佩劍,劍尖直指來路,背影挺的筆直,像一株瀕死卻不肯彎折的白梅。

護衛長抱著懷裡溫熱的小小身軀,隻覺得那重量逾千斤。他看了一眼林素薇決絕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繈褓中一無所知的嬰兒,最終咬了咬牙,轉身沒入了東邊的密林。

風聲在耳邊呼嘯,蕭至寧大概知道自己應該是被人放棄了,但她如今嬰兒般的小腦瓜根本想不了太複雜的事,她隻能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著瘋狂的奔跑,顛簸得她五臟六腑都快移了位,身後的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追來。

“媽的!”護衛長低罵一聲,腳步踉蹌了一下,似乎受了傷,他回頭望了一眼,臉色慘白,:“追上來了……太多了……”

蕭至寧的心跳的飛快,作為一個成年人的靈魂,她完全明白自己此刻的處境——她就是那個移動的誘餌,一個注定要被犧牲的棋子。那個自稱她母親的女人,用最溫柔的動作,給了她最狠辣的命運。

突然,身體猛的一輕!

蕭至寧驚愕地感覺到自己被拋了出去,耳邊是護衛長帶著哭腔的嘶吼:“小郡主,恕屬下無能——!”

天旋地轉間,她看到護衛長拔劍回身,衝向了那些黑衣殺手,也看到了身下那深不見底的懸崖,雲霧繚繞,仿佛擇人而噬的巨獸。

“操!”這是蕭至寧穿越以來,第一次在心裡爆發出如此響亮的粗口,剛穿越就要二次死亡?還是這麼慘的死法?

失重感包裹了她,風聲尖銳得像要刺破耳膜,她閉上眼,等著那粉身碎骨的劇痛——

然而,預想中的撞擊沒有到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柔軟中帶著堅硬的觸感,還有一股濃鬱的,帶著腥氣的草木味。

蕭至寧費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落在了一個巨大的、由枯枝敗葉和某種滑膩鱗片堆積成的窩裡,窩裡還有幾顆比她腦袋還大的、布滿暗紋的蛋。

……蛇窩?

她這是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蛇窟?

這一刻,蕭至寧都說不準是粉身碎骨的死好,還是葬身蛇腹的好了。

求生的本能讓她想爬,想逃,但嬰兒的身體實在太不爭氣,她隻能徒勞的揮舞了一下細弱的胳膊腿,然後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困意席卷——該死的嬰兒本能!

就在她意識快要模糊過去時,一陣令人牙酸的窸窣聲從上方傳來。

蕭至寧猛地清醒,心臟狂跳。

一條巨蟒緩緩的滑了下來,水桶般粗壯的身軀覆蓋了半個蛇窩,銀白色的鱗片在崖壁透下的微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一雙琥珀色的豎瞳冷冷的盯著她,分叉的信子吐出來,帶著一股腥風。

是蛇母!

完了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蕭至寧絕望的想,被殺手追殺就算了,被侍衛扔下懸崖就算了,現在還要被巨蟒當成點心?

然而,那白蟒隻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琥珀色的瞳孔似乎柔和了些許,它低下頭,用巨大的腦袋蹭了蹭蕭至寧的臉頰,動作竟意外地……溫柔?

接著,它轉身,龐大的身軀消失在黑暗中。

蕭至寧懵了,這是什麼展開?

沒過多久,白蟒回來了,嘴裡叼著一隻血淋淋、不知名的小動物放在她的麵前,似乎是在……喂食?

蕭至寧:“……”她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怎麼吃這個?

她把頭扭向一邊,嘴裡吐出一個水泡,用沉默表示拒絕。

白蟒似乎有些不解,又把獵物往她前麵推了推。

蕭至寧餓得受不了,卻又實在下不了口,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哭聲細弱,卻帶著十足的委屈和絕望。

哭了不知多久,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餓死的時候,那白蟒忽然動了。

它用尾巴尖小心翼翼的卷起一樣東西,遞到了蕭至寧的嘴邊。

蕭至寧淚眼朦朧地看去——那是一塊鴿子蛋大小、通體發紫、隱隱透著雷光的晶體。

雷元晶!

她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剛剛就是這玩意兒發出的微光引著那群殺手死追著她不放,且這東西一看就不是能隨便吃的!誰知道吃了會怎樣。

但白蟒的動作不容拒絕,尾巴尖輕輕一送,那雷元晶就順著她的哭腔滑進了喉嚨。

一股難以言喻的巨痛瞬間從喉嚨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是有無數道雷電在體內炸開,又像是有烈火在灼燒她的五臟六腑。

“呃……”她就說這東西不能吃吧,這下,蕭至寧連哭都哭不出來了,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等再次睜眼時,她喉嚨裡的灼痛感已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身體裡升起一股溫煦的暖意,像揣了團小小的雷火,順著血脈往四肢百骸裡鑽。她動了動手指,竟比先前有力了些。

蛇母就盤在她身側,巨大的身軀像堵暖牆,琥珀色的豎瞳正盯著她,見她醒了,便用尾巴尖輕輕掃了掃她的臉頰——那動作裡沒了初見時的冷冽,倒像在確認她有沒有事。

它身前還擺著那隻血淋淋的小動物,隻是這次沒再往她跟前推。

往後的日子變得規律起來。蛇母似乎摸透了她的“胃口”,不再叼生肉回來。有時它會拖著塊泛著青光的石頭回來,石麵能看到細密的靈氣紋路,蕭至寧湊過去時,能感覺到石裡的靈氣順著鼻尖往裡鑽,像喝了口清甜的泉水;有時它會銜來半株開著金色小花的草,花瓣一碰就化作光點,落在她手心裡,暖融融的,餓意轉眼就散了。

漸漸的,她從隻能在蛇窩裡揮胳膊蹬腿,到能抓著蛇母的鱗片往崖壁上爬;從咿咿呀呀發不出完整的音,到能對著深淵大喊“我想要吃飯!”

蛇母不同意她離開懸崖,但會帶她去懸崖中段的平台上曬太陽,那裡能看到遠處的雲,像一樣飄著——她總盯著雲看,心裡莫名覺得,那雲後麵該有能嚼的東西,不是石頭,不是草,是帶著香氣的、軟軟的東西。

日子在蛇母的投喂和她對“正常食物”的幻想裡溜走。在她數著日子的過了十五個春秋後,這天,她正坐在平台上看雲,忽然聽見頭頂傳來窸窣的響動——那不是她所熟悉的蛇母爬動的聲音,而是繩索摩擦石頭的鈍響。

她猛地抬頭,看見懸崖上方垂下來幾隻吊籃,籃裡站著穿銀甲的人,正低頭往崖下看,盔甲反射的光刺得她眯起了眼。

“在那兒!看崖壁平台!”有人大喊,聲音順著風飄下來,清晰得很。

吊籃越降越低,她看清了那些人的模樣——和她模糊記憶裡的護衛有點像,隻是衣裳更鮮亮。

有人朝她伸出手,聲音穿透風聲傳來:“郡主!我們來接您回王府了!”。

蕭至寧望著那雙手,又回頭看了看空曠的蛇窩,此時正是蛇母出去給她找吃食的時間,她心裡沒什麼波瀾,隻陡然冒出一個念頭——她終於可以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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