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離看著她,眼神複雜。
他發現,自己好像又一次被她說服了。
雖然她的理由,聽起來有些牽強。
但“坐山觀虎鬥,等待時機”,確實是目前來看最穩妥的做法。
“好。”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傳我命令,讓影七他們,立刻返回。”
“是!”一直守在門外的影一,立刻領命而去。
楚寧那顆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徹底地放了下來。
她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椅子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和魔尊鬥智鬥勇,真是太耗費心神了。
“你好像,很怕我去做‘好事’?”
就在這時,夜君離那雙深邃的眼睛突然看向了她。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剖開了楚寧所有的偽裝。
楚寧的心,猛地一跳。
他……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怎……怎麼會呢?”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隻是……隻是不希望主上您,因為一時的心軟,而破壞了我們的大計啊!”
“是嗎?”夜君離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楚寧的麵前,俯下身,用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楚寧,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我沒怕什麼啊!”
楚寧被夜君離盯得頭皮發麻,眼神躲閃,不敢與他對視。
她感覺自己在他麵前,就像一個沒穿衣服的人,所有的秘密在他麵前都無所遁形。
“看著我。”夜君離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楚寧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潭,好像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你從一開始,就很奇怪。”夜君離緩緩開口。
“你總是在阻止我做一些……世人眼中的‘好事’。”
“第一次,在皇宮,你阻止我放過你。”
“第二次,在糧倉,你阻止我揭發毒糧。”
“第三次,在錢通的倉庫,你阻止我立刻去救那些孩子。”
“這一次,你又阻止我去救濟災民。”
“每一次,你都表現得比我更像一個……魔鬼。”
“每一次,你都用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理由,來說服我。”
“而每一次,當我聽從你的建議,做了那些‘壞事’之後,你的臉色,就會變得好起來。”
“可一旦我動了‘善念’,你的身體,就會變得無比虛弱,就像……就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夜君離的聲音,一字一句,都像重錘一樣,敲在楚寧的心上。
她完了。
她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他發現了。
他已經猜到了,她的命,和他的“惡”,是捆綁在一起的。
“你……”
楚寧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該怎麼解釋?
告訴他,自己是穿書的,被一個反派係統綁定了,他做好事她就會死?
他會信嗎?
他隻會覺得,她是個瘋子。
或者,是個徹頭徹尾的,想要把他拖入地獄的妖女。
到時候,他一掌拍死自己,那她就真的,死得太冤了。
看著她那張慘白如紙,充滿恐懼和絕望的臉,夜君離的心,莫名地被刺痛了一下。
那雙總是閃爍著狡黠與算計的眸子,此刻隻剩下純粹的、毫無防備的驚恐,像一隻被獵人逼入絕境的幼獸。
這種脆弱,讓他原本升起的殺意悄然凝固。
他忽然覺得,揭開這個秘密的真相,似乎不如留著這個總能帶給他“驚喜”的女人更有趣。
他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她的臉頰,指尖卻在離她肌膚一寸的地方停住,感受著她因恐懼而散發的微涼氣息。
最終,他隻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算了。”
他收回手,直起身子。
“不管你有什麼秘密,不管你到底是誰。”
“我隻要你記住一點。”
他轉過身背對著她,聲音裡帶著一股她從未聽過的鄭重。
“你的命,是我的。”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
說完,他便邁開步子,走出了房間。
隻留下楚寧一個人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他的意思是……
他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
而且,他不僅沒有殺她,沒有把她當成妖孽。
他甚至還……默許了?
他願意為了讓她活下去,而繼續……當一個“壞人”?
楚寧的心,像被投入了一把滾燙的石子,瞬間沸騰起來。
劫後餘生的狂喜還未褪去,秘密被徹底洞穿的冰冷寒意又從腳底升起,兩種極致的情緒撕扯著她。
而在那片混亂之中,夜君離那句“你的命,是我的”,竟像一簇不合時宜的火苗,在她冰封的心湖上,燙出了一個微小卻無法忽視的烙印。
她用力地掐著自己的掌心,試圖用疼痛來壓下那絲荒謬的暖意。
這個未來的魔尊大人,好像……也不是那麼冷血無情嘛。
那一絲感動剛從心底冒頭,楚寧的胸口猛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有一根無形的冰針紮進了她的心臟。她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比剛才還要難看。
【警告:檢測到宿主對目標產生危險的正麵情緒。反派之心不堅,根基動搖。生命值扣除:1天。】
腦海中冰冷的機械音,讓她瞬間清醒。
我靠!
她暗罵一聲,趕緊收起那些不該有的情緒。
感動個屁!這大魔王隻是找到了控製她的新方法而已!
對!就是這樣!
【叮!宿主成功堅定反派情緒,情緒恢複穩定。】
楚寧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個破係統,真是太了。
看來以後,她不僅要慫恿夜君離乾壞事。
她自己,也得時時刻刻,保持一顆“反派”的心。
絕對不能再有任何多餘的,不該有的情緒了。
……
雖然夜君離撤回了救災的隊伍,暫時保住了楚寧的小命。
但黃河決堤,畢竟是他們一手造成的。
下遊的災情,日益嚴重。無數的災民拖家帶口湧向了京城。整個京城,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朝廷雖然也派出了救災的官員,但麵對如此巨大的災情,也是杯水車薪。
正如楚寧所“預料”的那樣。一股神秘的勢力,開始在災區,嶄露頭角。
他們打著“開善堂,濟災民”的旗號,在災區各地,設立了無數的粥棚和安置點。
他們不問來曆,不收分文,隻要是災民就管吃管住。
一時間,這股勢力的名聲在災民之中迅速傳開。
無數的災民對他們感恩戴德,甚至為他們立起了長生牌位。
這股勢力的背後,正是皇後。
“主上,看來一切,都和楚姑娘說的一樣。”
影一向夜君離彙報著災區的情況。
“皇後的人,已經完全控製了下遊的幾個州縣。他們在那裡的威望,甚至已經超過了朝廷。”
夜君離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是靜靜地聽著。
“主上,我們現在,什麼都不做嗎?”楚寧在一旁有些按捺不住了。
眼看著皇後在那邊大刷“聲望值”,她心裡急啊。這不都是在為他們做嫁衣嗎?
“誰說我們什麼都不做?”夜君離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皇後想收買人心,就讓她去收。”
“我們要做的,是另一件更有意義的事。”
“什麼事?”楚寧好奇地問。
“發災難財。”
夜君離淡淡地吐出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