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斷壁殘垣
黑風口的夜風吹著焦糊味,漫過元軍糧倉的廢墟。朱天林靠在被劈開的糧囤旁,手指摳著木板上的裂痕 —— 那裡還沾著沒燒儘的小米,混著灰燼,在月光下像撒了把碎銀。他的靈力感知像塊浸了水的海綿,能清晰地 “吸” 到周圍散落的靈氣波動,大多微弱而紊亂,是戰死元軍的殘留氣息。
“朱哥,清點完了。” 弓箭手抱著個麻布包走過來,裡麵是從糧倉裡搶出來的鹽巴和半袋糙米,這孩子的箭囊又空了,卻在笑,眼睛亮得像藏著星子,“山民說這些夠咱們吃五天,要是省著點,能撐到文相派人來接應。”
朱天林接過麻布包,糙米的硬度硌著手心。他的靈力感知掃過黑風口的入口,那裡的五個守衛屍體已經被山民拖去掩埋,篝火還在苟延殘喘,偶爾爆出的火星照亮了地上的血跡 —— 是剛才突襲時留下的,有元軍的,也有破山隊弟兄的。
“書生怎麼樣了?” 朱天林問。這孩子在突襲時被流矢擦傷了胳膊,雖然不重,卻嚇得臉色慘白,現在正縮在糧囤後麵,抱著青狼幼崽發抖。
“老軍醫給上了藥。” 弓箭手的聲音低了些,卻帶著刻意的輕快,“他說等明天見到文相,要把糧倉的地圖畫下來,標上咱們是怎麼摸到這裡的 —— 說這是‘破山隊的功績’。”
朱天林笑了笑,隨風步在體內緩緩流轉,500 斤力量帶來的滯澀感徹底消失,腳步輕得像踩著棉花。剛才撤離時,巴圖的追兵被甩在身後,現在黑風口隻有他們幾個,還有山民留下的兩個向導,守在入口的巨石後,耳朵貼在地上,像青狼幼崽一樣警惕。
“朱什長!” 個向導突然跑過來,手裡攥著塊染血的布料,是從元軍守衛身上撕的,“這上麵有字!山民說好像是元軍的傳令符!”
布料上的蒙古文歪歪扭扭,朱天林卻認出了其中幾個字 ——“海豐”“城破”“回師”。他的心臟猛地一沉,靈力感知瞬間鎖定海豐城的方向,那裡的靈氣波動雜亂得像團亂麻,原本屬於南宋守軍的氣息,正在快速消散。
“海豐城破了。” 朱天林的聲音很穩,卻帶著金屬的冷硬,“巴圖的追兵突然撤退,不是怕咱們,是收到了城破的消息 —— 他們要回師接應。”
弓箭手的笑容僵在臉上,手裡的麻布包 “啪” 地掉在地上,糙米滾了一地。書生新兵從糧囤後探出頭,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隻有青狼幼崽蹭了蹭他的手,喉嚨裡發出安慰的嗚咽。
朱天林撿起麻布包,把散落的糙米一粒粒撿回來。月光落在他手上,能看到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想起海豐城頭的積雪,想起張都尉的銀色鎧甲,想起分麥餅的小兵 —— 那些人或許已經不在了,像這散落的糙米,融進了這片被元軍占領的土地。
“文相說過,城破了不算輸。” 朱天林把糙米塞進麻布包,鐵鏈在手腕上輕響,“隻要人還在,就能再建一座城;隻要旗還在,就有回去的那天。” 他突然提高聲音,對著黑風口的方向喊道,“都聽著!願意跟我去找文相的,現在就收拾東西;想回家的,我讓向導指條隱蔽的路 —— 但記住,隻要咱們還活著,海豐就不算真的丟了!”
沒人動。書生新兵把青狼幼崽放在地上,撿起散落的短刀,雖然手還在抖,卻把刀鞘係得很緊;山民向導從巨石後走出來,把藏在石縫裡的水囊遞過來,裡麵是清甜的山泉水;連最膽小的民夫都撿起地上的糙米,說要給傷兵留著。
朱天林看著他們,突然想起望嶽台的銅錢陣。那時他以為隨風步是為了閃避,現在才明白,真正的 “順” 不是逃避,是像山風一樣,就算遇到巨石,也能聚成新的氣流 —— 就像現在,海豐城破了,他們這些殘兵,反而聚成了更堅韌的力量。
“天亮就出發。” 朱天林把麻布包背在身上,長柄刀在手裡轉了個圈,隨風步讓這個動作帶著輕盈的弧度,“向導說有條近路能通到蓮花山的聚義坪,文相多半在那裡 —— 山民說聚義坪有座舊寨,能容下咱們這些人。”
黑風口的篝火在黎明前熄滅,最後一點火星沒入灰燼。朱天林帶著弟兄們鑽進密林,青狼幼崽在前麵開路,鼻尖貼著地麵,時不時對著某個方向低吼 —— 那裡有元軍巡邏兵的氣息,被隨風步巧妙地避開。
路過一片開闊地時,朱天林突然停下腳步。東方的天際泛起魚肚白,能隱約看到海豐城的輪廓,那裡的炊煙不再像之前那樣連綿,隻有零星的幾縷,被晨風吹得七零八落。他的靈力感知 “看” 到城牆上插著元軍的黑旗,在晨光裡像塊醜陋的補丁。
“走吧。” 朱天林轉過身,不再看海豐城的方向。隨風步讓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裡,身後跟著破山隊的弟兄,跟著散落的殘兵,跟著那些沒被元軍打垮的靈魂。
城破了,大勢似乎已去。但隻要腳步還能移動,隻要手裡的刀還能劈砍,隻要心裡的旗還沒倒下,就不算真的輸。
第二節 聚義殘兵
蓮花山的聚義坪藏在雲霧裡,像塊被遺忘的翡翠。朱天林踩著露水走進舊寨時,晨光正從寨門的裂縫裡漏進來,照在布滿蛛網的石桌上,灰塵在光柱裡跳舞,像群沉默的見證者。
“朱哥,這裡好像很久沒人來了。” 弓箭手用刀挑開寨門的鐵鏈,鐵鏽簌簌下落。青狼幼崽竄了進去,對著空蕩蕩的石屋低吼,尾巴卻搖得歡快 —— 這裡沒有元軍的氣息,隻有草木和舊人的味道。
朱天林的靈力感知掃過整個聚義坪,能 “看” 到二十幾道微弱的靈氣波動,散落在不同的石屋裡,大多帶著傷,氣息奄奄 —— 是從海豐城逃出來的殘兵,顯然比他們先到一步,正躲在裡麵養傷。
“有人嗎?” 書生新兵突然喊道,聲音在空寨裡回蕩,帶著少年人的清亮,“我們是破山隊的,文相讓我們來這裡集合!”
石屋的門簾動了動,個拄著拐杖的老兵探出頭,他的腿不自然地彎曲著,顯然是被馬蹄踩過,看到朱天林身上的鐵鏈和弓箭手的箭囊,突然老淚縱橫:“是…… 是自己人!”
更多的人從石屋裡走出來,有穿著殘破鎧甲的士兵,有抱著孩子的民婦,有背著藥箱的郎中 —— 總共二十七人,大多帶傷,卻都睜著眼睛,像在黑暗裡看到了光。
“你們是從海豐城逃出來的?” 朱天林問,長柄刀在手裡轉了個圈,讓動作顯得不那麼有壓迫感。
“城破了……” 老兵的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元軍用投石機砸開了西城牆,巴圖帶著人衝進來,見人就殺…… 我們是從密道逃出來的,一路被追著打,就剩這麼點人了。” 他突然抓住朱天林的手腕,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文相呢?張都尉呢?他們是不是……”
“文相在蓮花山深處,張都尉也活著。” 朱天林的聲音很穩,500 斤力量讓他的手掌帶著讓人安心的力度,“我們就是來接你們的,等聚齊了人,就去找他們。”
這個消息像火一樣點燃了殘兵們的希望。民婦們開始收拾石屋,把乾草鋪在地上當床;郎中打開藥箱,給傷兵們檢查傷口;連最年幼的孩子都撿起地上的樹枝,說要幫著燒火。
朱天林看著這一切,突然想起海豐城的城隍廟。那時他以為安穩就是有糧吃,現在才明白,真正的安穩是知道身邊有同伴,知道就算城破了,也有個叫 “聚義坪” 的地方能收留你,有群像破山隊這樣的人,願意等你、帶你、護著你。
“朱什長,這裡有口井!” 弓箭手突然喊道,他和青狼幼崽在寨角發現了口枯井,井底還剩點積水,足夠暫時解渴,“山民說下雨時這井會積水,咱們不用怕沒水喝了!”
朱天林走過去,井壁上的青苔滑膩,能看到前人刻的字 ——“大宋景炎三年,聚義於此”。是前朝的義軍留下的,他們或許也像現在這樣,在絕境裡聚集,在殘寨裡守望。
“破山隊分成三組。” 朱天林用刀在地上畫了個簡易的地圖,“弓箭手帶兩人去附近找水源和野菜,注意彆走遠;書生帶著民婦打掃石屋,把能住人的地方整理出來;剩下的跟我去加固寨門 —— 用舊寨的石塊,再把弓箭手射斷的樹乾拖來當障礙。”
殘兵們聽得認真,連之前癱在地上的傷兵都掙紮著坐起來,說要幫忙撕布條捆樹乾。那個拄拐杖的老兵自告奮勇,說認識山裡的草藥,能采些止血的回來,還說要教大家辨認毒草,免得像在海豐城那樣,有人誤食了元軍扔的毒草送命。
朱天林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突然覺得聚義坪有了生氣。石屋裡飄出草藥的清香,寨門口傳來搬運石塊的悶響,連青狼幼崽都叼著根樹枝,跑到朱天林腳邊放下,像在幫忙乾活。
“朱哥,你看!” 弓箭手突然從山路上跑下來,手裡舉著麵殘破的旗幟,是從海豐城逃出來的民婦藏在懷裡的,邊角被燒得卷曲,卻還能看清上麵的 “宋” 字,“她說這是張都尉最後插在城頭上的旗,她拚死才搶出來的!”
朱天林接過旗幟,布料粗糙得像砂紙,卻帶著熟悉的靈氣波動 —— 是張都尉的氣息,還有無數戰死弟兄的氣息,像團溫暖的火,熨帖著他因為城破而發冷的心。
他把旗幟插在聚義坪的最高處,讓晨風吹拂著殘破的旗麵。雖然隻剩下半麵,卻比在望嶽台看到的任何旗幟都挺拔,都像依靠。
“朱什長!” 個民婦突然喊道,她在石屋的角落裡發現了個陶罐,裡麵裝著半罐鹽巴,是前朝義軍留下的,雖然結了塊,卻還能用,“咱們有鹽了!”
歡呼在聚義坪響起,驚飛了樹上的鳥雀。朱天林望著飄揚的殘旗,靈力感知掃過周圍 —— 破山隊的弟兄在加固寨門,殘兵們在晾曬草藥,山民的向導帶著人去探路,準備接應可能趕來的更多幸存者。
海豐城破了,大勢似乎已去。但聚義坪的殘兵聚集起來,像顆埋在土裡的種子,隻要有這麵殘旗當方向,有這口井當依靠,有彼此當同伴,總有破土而出的那天。
朱天林握緊長柄刀,隨風步讓他的身影在寨子裡輕快地移動,檢查著每個防禦點。500 斤力量讓他能輕鬆搬動石塊,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沉重,反而帶著守護的沉穩。他知道,聚義坪隻是暫時的落腳點,他們遲早要走出蓮花山,要去麵對巴圖的追兵,要去收複被元軍占領的土地。
但現在,他們可以先在這裡喘口氣,像受傷的狼一樣舔舐傷口,像被吹散的山風一樣重新聚攏。因為隻要這麵殘旗還在,隻要聚義坪的炊煙還在,隻要他們這些殘兵還能聚集在一起,南宋就不算真的亡,海豐城就不算真的丟。
青狼幼崽突然對著山路方向低吼,耳朵貼在地上 —— 有腳步聲正在靠近,不止一個,帶著熟悉的氣息。朱天林的靈力感知瞬間鎖定目標,眼睛亮了起來。
是文相和張都尉!還有十幾個弟兄,正艱難地往聚義坪走來,老軍醫背著藥箱跟在後麵,看到寨門口的殘旗,突然老淚縱橫。
朱天林的嘴角揚起一抹笑,隨風步讓他像陣輕快的風,迎了上去。聚義坪的殘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像在為這遲到的重逢,奏響新的序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