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已經想好了,我答應你。”
葉楓凝視著餐桌上,那精心擺放,但早已涼透的菜肴。
他無聲地笑了,笑容中帶著深深的無奈。
電話那頭,傳來林阿姨沉重的歎息:“算我們林家對你的虧欠,長痛不如短痛,早點結束這段感情吧。”
她的聲音裡,藏不住的愧疚。
“是我們對不起你,讓你這些年受苦了,唉,早知道會是今天這樣,當初就不應該同意你們結婚。”
林阿姨的歎息如同沉重的陰雲,籠罩在葉楓的心頭。
窗外,狂風肆虐,樹枝在風中搖曳,撞擊著窗戶,發出陣陣尖銳的聲響,好像也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屋內卻是另一番安靜,靜得讓人無法呼吸。
葉楓的雙手早已冰涼,失去了所有溫度,似乎連心跳也在這份冷漠中停滯。
“媽,不,林阿姨,娶雨晴是我心甘情願的,您不用為此內疚。”
他輕輕歎了口氣,眼中儘是疲憊與失落。
“我給你卡裡轉了五百萬,我知道當年為了照顧雨晴,你放棄了很多東西,一直都心有遺憾,離了婚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和你爸永遠都會支持你。”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柔和,卻也有些許不舍。
葉楓輕輕放下電話,拿起茶幾上的那張卡。
這張卡裡存著林家這幾年給他的所有錢,他從未動用過一分一毫。
心底的苦澀悄然彌漫。
他再次抬頭望向牆上的時鐘,時針已指向了深夜十二點。
他早已明白,林雨晴不會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就在他準備起身,將桌上已經冷卻的飯菜清理掉時,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葉楓心中一震,抬頭一看,林雨晴已經推門而入。
她隨意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微微皺起眉,眼中露出一絲不耐煩:“這麼晚了,還弄這些做什麼?”
葉楓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今天是我生日……”
林雨晴愣了一下,不耐煩地從包裡掏出一個禮盒,隨手丟在桌麵上,“生日不早說?給你的。”
葉楓內心五味雜陳,他剛想說什麼,卻見她已經接起電話,語氣驟然柔軟下來:“方銘?對,我剛到家……我不累,你呢?”
她眼底的溫柔與剛才對葉楓的冷淡,形成鮮明對比,完全沒有任何掩飾,仿佛已經忘記了眼前的男人。
葉楓愣住了,視線落在禮盒上。
他慢慢打開,裡麵是一隻精致的手表,定製款,全球限量。
他不禁苦澀一笑,表盤背後刻著一行字:“親愛的銘,永遠隻屬於你。”
這禮物根本就不是給他準備的。
那一刻,他心中不禁一陣沉重,仿佛一塊大石頭壓在了胸口。
他聽見林雨晴若無其事地繼續講電話:“明天啊?當然有空,哪次不是為你推掉所有安排的?”
葉楓握緊拳頭,沉默了良久,才低聲道:“雨晴,我明天也有事,能不能陪我一趟?”
林雨晴微微偏頭,眉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悅:“你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得讓我陪?再說了,我們這種關係,有必要這麼麻煩嗎?”
“我隻是想……”葉楓試圖解釋,卻被她直接打斷。
“彆再鬨了,”她語氣冰冷地說,“我還有正經事要忙,彆總這麼閒得沒事乾。”
葉楓的心像是被狠狠捏住了一般。
“正經事……”他低聲重複了一遍,苦笑漸漸從唇角蔓延開來。
是啊,他和她之間,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正經事”。
五年了,從他踏進林家門檻的那天起,他的存在便隻是一個被忽略的影子,一個隱形人。
林雨晴身體常年羸弱,加上當年出了那一場車禍,身體變得更差了。
為了照顧經常生病的她,葉楓放棄了夢寐以求的出國深造機會。
平日裡哪怕做得再好的事情,在她眼裡看來總是那麼不值一提。
葉楓默默望著手裡的那塊手表,冰涼的金屬質感如刀鋒般割裂著他的自尊。
當年,林雨晴與方銘的感情如火如荼,兩人度過了無數個甜蜜的時光。
然而,命運總是出其不意。
在一次前往郊外度假的路上,兩人遭遇了可怕的車禍。
當時正好路過的葉楓,毫不猶豫地衝了過去,奮力將奄奄一息的林雨晴救了出來。
儘管他全力以赴,卻沒能看到方銘的身影。
隻有林雨晴受傷昏迷,方銘則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事後,葉楓得知,方銘在獲救後,為了尋求更好的治療,連夜出了國,徹底從她的世界中消失了。
之後,葉楓的母親突發重病,診斷為嚴重的腎衰竭,必須儘快進行腎移植手術,否則生命將岌岌可危。
為了籌集昂貴的手術費用,他耗儘了所有積蓄,依然不夠。
那時,林雨晴出現在他的麵前,遞給他一張銀行卡:“拿去吧,先救伯母。”
手術那天,林雨晴整整守了一夜。
醫生宣布手術成功,母親脫離危險後,她才鬆了一口氣,疲憊地合上了眼。
葉楓喜極而泣,“這筆錢我一定會儘快還的。”
“不必還了,”林雨晴淡淡地說,“我隻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們結婚吧。”她的語氣是那麼的堅定。
葉楓無法拒絕,也不敢拒絕。
他知道這隻是一場交易,但她眼中的那一絲真誠,始終讓他難以釋懷。
直到很久之後,他才從林家的傭人口中得知,當年林雨晴提出結婚,不過是因為她得知方銘在國外另結新歡。
那時,他才明白,她當年的主動,並非出於愛,而是一種自暴自棄的選擇。
他曾以為,這輩子就這樣陪伴她,靜靜度過。
而方銘的回國,卻輕易撕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自那以後,林雨晴開始越來越晚歸,夜不歸宿成了常態。
她甚至不屑於找一個借口。
而他也已經習慣了她的冷漠。
第二天,他早早去看望了母親。
他蹲在墓碑前,輕輕擦拭上麵的灰塵,目光落在母親的照片上,往事如潮水般湧來,難以平息。
他靜靜地放下一束花。
“媽,這是雨晴給您帶的花,她今天臨時有事,來不了,又是隻有我來看您了。”
風輕輕拂過鮮花,帶著幾分深沉的心痛。
葉楓靜默許久,“媽,我要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