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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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猛地睜開眼,眼底燃燒著破釜沉舟的火焰。她看向夏衍,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通知技術倫理委員會,neurolk申請召開緊急特彆聽證會。議題:就‘意識蜂巢’核心工程師陳嶼先生所涉及的技術倫理與個人權利問題,進行公開答辯。”

“公開?!”夏衍失聲驚叫,“溪姐!現在公開?陳工的身份、接口……那不是送他上刑場嗎?陳肅正等著這個!”

“對,公開。”林溪的目光穿透虛空,仿佛看到了聽證會那冰冷的會場,“但不是送他上刑場,是給他……也是給我們,一個終極的審判台!”

她走到辦公桌前,指尖在加密鍵盤上飛舞,向水塔實驗室發送了一條最高權限指令:

`核心堡壘,最高指令:`

`放棄所有被動防禦協議。`

`啟動最終作戰方案——“本源之證”。`

`需求:核心區最高級彆曆史數據訪問權限含“靈樞i型”植入記錄。`

`目標:在公開聽證會上,由核心用戶陳嶼,親自向世界揭示接口的真相,以及他存在的意義。`

`風險:核心徹底暴露於審判之下。`

`執行人:林溪作為蜂後節點與倫理辯護人。`

`是否授權?`

指令發出,如同將一把開啟潘多拉魔盒的鑰匙,投向深淵。

林溪站在落地窗前,等待著來自水塔的回音。城市的光在她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孤獨而決絕。她在賭,賭陳嶼在絕望的深淵中,是否還殘留著一絲打破宿命的勇氣,是否還願意相信她這個“蜂後”,能在他徹底暴露於世界審判目光時,為他築起最後一道——由真相和信念構成的——無形堡壘。風暴已至,退無可退,唯有背靠背,向死而生。

聽證會的門扉在身後沉重合攏,隔絕了閃光燈的狂潮與嘈雜的聲浪。走廊冰冷空曠,消毒水的氣息刺鼻。林溪攙扶著陳嶼,他的身體沉重地倚靠著她,每一步都像踩在虛空中。耳後那道細小的創口,被臨時敷料覆蓋,卻依舊有刺目的鮮紅不斷滲出,染紅了敷料的邊緣,也染紅了她扶在他手臂上的指尖。他額角的冷汗混著未乾的血跡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

“堅持住,陳嶼,醫療室就在前麵!”林溪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強行壓下的恐懼在胸腔裡橫衝直撞。切斷“靈樞i型”的物理連接,如同斬斷自身的一部分神經,後果難料。他此刻的虛弱和創口不斷滲出的鮮血,就是最殘酷的證明。

陳嶼沒有回應,隻是緊閉著眼,牙關緊咬,下頜線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壓抑的痛楚。他全部的意誌力似乎都用在對抗那剝離接口帶來的、如同靈魂被撕裂般的劇痛和強烈的眩暈感上。

手腕上的手環瘋狂震動,警報紅光在意識深處無聲閃爍:

`核心堡壘狀態:物理連接中斷!`

`生命體征:`

`心率:130+竇性心動過速`

`血壓:8550持續下降`

`體溫:358°c失溫`

`神經信號:`

`核心接口區域:劇烈異常放電疼痛紊亂`

`感知中樞:信號強度銳減意識模糊風險高`

`警告:失血性休克臨界!`

`建議:立即物理介入!維持核心溫度!建立靜脈通路!`

數據冰冷地宣告著情況的危急。林溪的心沉入穀底。她幾乎是半拖半抱著陳嶼,踉蹌著衝進最近的醫療室。門被粗暴地撞開,裡麵正在整理器械的醫護人員嚇了一跳。

“快!止血!生理鹽水!保暖毯!他需要立刻輸血!”林溪的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將陳嶼小心地平放在檢查床上。她扯開他被冷汗和血浸透的衣領,露出頸側,動作迅速得近乎粗暴。“頸靜脈!快!”

醫護人員被她的氣勢震懾,立刻行動起來。尖銳的止血鉗探向耳後創口,陳嶼的身體猛地一顫,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冰冷的生理鹽水衝洗著模糊的血肉,林溪死死按住他因劇痛而本能掙紮的肩膀,指甲幾乎嵌進他的皮肉裡。

“看著我!陳嶼!看著我!”她低吼,強迫他渙散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臉上,“接口切斷了!你自由了!聽見沒有?自由了!給我撐住!”

陳嶼的瞳孔艱難地聚焦,對上林溪布滿血絲、寫滿驚恐與決絕的眼睛。那眼神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短暫地刺穿了他意識中的混沌。他極其緩慢地、幾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一絲。

保暖毯裹上他冰冷的身軀。針刺入頸靜脈,暗紅的血液被迅速抽出,同時溫熱的生理鹽水混合著血漿代用品開始注入。監測儀器的警報聲漸漸平息,血壓和心率艱難地開始回升,但依舊在危險的邊緣徘徊。

醫療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夏衍臉色鐵青地衝了進來,手裡拿著嗡嗡作響的加密平板:“溪姐!陳肅出手了!技術安全局的人已經到總部了!拿著最高級彆的協查令!要‘保護性接管’陳工和他的所有研究數據!理由是……‘涉及高度敏感神經工程原型技術,存在重大安全隱患及泄密風險’!他們現在就要進醫療室!”

林溪猛地回頭,眼神如同淬火的刀鋒!保護性接管?這是赤裸裸的、利用權力的力量進行終極回收!一旦陳嶼被他們帶走,他剛剛在聽證會上用血淚換來的自由,將瞬間化為烏有!他將重新淪為冰冷的實驗品,甚至可能被“處理”掉!

“攔住他們!啟動最高物理防禦協議!沒有我的授權,任何人不得進入這間醫療室!”林溪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帶著金屬的鏗鏘。她轉向意識模糊的陳嶼,俯下身,嘴唇幾乎貼著他的耳廓,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如同最堅定的誓言:

“堡壘協議升級。核心指令:守護陳嶼,至死方休。執行人:林溪。”

她直起身,對夏衍厲聲道:“通知我們所有能動用的媒體資源!立刻!把聽證會的完整錄像!把陳肅當年實驗記錄的片段!把陳嶼耳後接口的真相!全部!立刻!散出去!目標隻有一個——把水徹底攪渾!把‘最高機密’這張皮撕下來!讓全世界都看看,所謂的‘接管’,是要對一個剛剛揭露自身苦難、宣布放棄技術的受害者做什麼!”

夏衍眼中爆發出決絕的光芒:“明白!就算把天捅破,也絕不讓那幫混蛋帶走陳工!”

醫療室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冰冷的交涉聲。對方的人已經到了門口。

林溪最後看了一眼監測屏幕上依舊危險的數值和昏迷中的陳嶼,毅然轉身,走向門口。她的背影挺得筆直,如同即將麵對千軍萬馬的孤城統帥。手腕上的手環,傳遞著陳嶼微弱卻頑強的心跳。那是她的戰鼓。

她拉開醫療室的門。門外,幾名穿著筆挺製服、麵容冷硬的男人堵在門口,為首一人亮出證件:“林總監,技術安全局。請配合工作,交出陳嶼先生及其所有研究資料。”

林溪站在門口,目光如冰,掃過對方:“陳嶼先生是neurolk的工程師,也是剛剛一場公開聽證會的核心證人。他現在身受重傷,正在接受緊急治療。根據法律,你們無權在此時強行帶走危重病人。”

“我們有權確保敏感技術不外泄,有權對‘潛在高危技術載體’進行必要管控。”對方語氣強硬,毫無轉圜餘地。

“潛在高危技術載體?”林溪冷笑一聲,聲音陡然拔高,穿透走廊,帶著刻骨的諷刺,“就在半小時前,全球直播的聽證會上,他剛剛親手切斷了你們所謂的‘高危技術’連接!他耳後流出的血還沒乾!你們就迫不及待地要來‘接管’一個受害者?接管一個為了自由而自毀接口的、剛剛脫離生命危險的人?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保護’?還是陳肅教授下達的‘回收’指令?!”

她的質問如同驚雷,在走廊裡炸響。原本在遠處觀望的neurolk員工和聞訊趕來的媒體記者,瞬間騷動起來。無數鏡頭對準了這裡。

“林總監,請注意你的言辭!這是妨礙公務!”男人臉色一沉,上前一步,試圖強行推開林溪。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林溪肩膀的刹那!

“住手!”一聲蒼老卻極具穿透力的怒喝響起!

人群分開,霍夫曼教授在幾名bci核心成員的簇擁下,麵色鐵青地大步走來。他直接擋在林溪和男人之間,花白的頭發因憤怒而微微顫抖,銳利的目光直視著為首的軍官:

“我是伯納德·霍夫曼!bci負責人!陳嶼先生是我最重要的合作者!更是剛剛向全世界展示了人類在技術倫理十字路口勇氣的先驅!你們現在要做的,不是保護技術,是在謀殺一個剛剛獲得自由的靈魂!是在向全世界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宣告——追求真理和自主,就是這樣的下場!”

他猛地轉身,麵向所有媒體鏡頭,聲音洪亮而悲憤:

“我以畢生學術聲譽擔保!陳嶼先生的技術和他本人,沒有任何危害!所謂的‘安全隱患’和‘泄密風險’,是某些人為了掩蓋肮臟人體實驗曆史的無恥構陷!bci將動用一切力量,阻止這場對科學尊嚴和人權的無恥踐踏!所有有良知的人,都應該站出來!”

霍夫曼的怒吼如同點燃了火藥桶!原本就因聽證會錄像在網絡瘋狂傳播而沸騰的輿論,此刻被現場直播的畫麵徹底引爆!社交網絡上,保護陳嶼(rotectchenyu)、停止回收(sthereci)、科學非奴役(sciencenotsvery)等話題瞬間屠榜!無數科學家、人權組織、甚至普通民眾發出憤怒的聲援!

男人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們低估了林溪的決絕,低估了霍夫曼的影響力,更低估了真相公開後那排山倒海的民意壓力!強行帶走陳嶼,此刻已不僅僅是技術問題,更是一場足以引發國際譴責的輿論風暴!

僵持。冰冷的空氣在走廊裡凝固。

就在這時,醫療室的門再次打開。一名護士探出頭,聲音帶著一絲激動:“林總監!陳先生醒了!他……他想見您!”

林溪的心臟猛地一跳!她不再理會門口臉色鐵青的男人,轉身衝回醫療室。

病床上,陳嶼的眼睛虛弱地睜開了一條縫,臉色依舊蒼白如紙,但眼神不再渙散。他的目光艱難地移動,落在林溪臉上。耳後的敷料依舊滲著血,但監測儀上的生命體征,奇跡般地穩住了。

他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乾裂的唇瓣沾著血絲。

林溪立刻俯身,將耳朵湊到他唇邊。

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氣流,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拂過她的耳廓:

“堡壘……協議……”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才吐出最後兩個字:

“……生效。”

林溪的眼淚瞬間決堤。她緊緊握住他冰涼的手,將額頭抵在他的手背上,肩膀因無聲的哭泣而劇烈顫抖。

堡壘協議生效。

他以身為盾,在終極審判台上斬斷枷鎖,用鮮血昭示自由。

她背靠深淵,在強權壓境時寸步不讓,引燃了滔天的輿論海嘯。

風暴遠未停歇,權力方的壓力、陳肅的反撲、陳嶼未知的康複之路……但此刻,在這彌漫著消毒水和血腥味的醫療室裡,在門外喧囂的世界和冰冷的威脅之間,他們用彼此的鮮血和信任,構築起了一道無形的、堅不可摧的堡壘。堡壘內外,皆是戰場,但堡壘本身,已然在血火中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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