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會會長辦公室
單知影步履從容,遠遠便瞥見那個斜倚在會長辦公室門框上的身影。
“單會長,音樂盛典的報名通道即將關閉。”
柏溪站直身體,臉上掛著一貫的,仿佛精心設計的溫和笑意,將一份文件遞出,“報名表。”
單知影接過,動作流暢地推開門,徑直走向寬大的辦公桌。
她甚至沒有坐下,拿起桌上那支價值不菲的定製鋼筆,筆尖在紙麵飛速劃過,留下淩厲而漂亮的字跡。
報名完成,一氣嗬成。
“這屆的比賽主辦方就是a洲,兩周後開幕。”柏溪看著她,溫和的表象下透出一絲不容置疑的嚴肅,“我會確保每一輪的關鍵考核題目,提前送到你手上。”
“哦?”單知影微微偏頭,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銳利如刀,“首席評委大人親自下場,幫我作弊麼?”
“隻是防止‘意外’。”柏溪神情坦然依舊,仿佛在談論天氣,“所以,從今天開始,課程結束後,琴房見。”
“琴房?”單知影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指尖輕點桌麵,“柏部長不是曾親口說過,禁止我踏入琴房,玷汙你的鋼琴麼?”
“單會長是需要我為過去那些……‘有眼無珠’的言論,鄭重道歉嗎?”柏溪微微欠身,姿態無可挑剔,眼神卻深不見底。
“開個玩笑。”單知影收回目光。
【新任務】
【目標:柏溪好感度 +50】
【時限:72小時】冰冷的機械音突兀地在單知影腦海中響起。
“嗬,”她幾乎無聲地嗤笑,意念流轉,“你是看到誰就隨機布置誰的任務?這麼隨意?”
【……】
【宿主,你的話似乎有些多了】係統的電子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和被挑釁的惱怒。
【新任務發布】
【目標:白欽南好感度 +20】
【時限:72小時】這一次,電子音裡莫名透出一股賭氣意味。
單知影無奈地聳了聳肩,眼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興味,“好吧。”
怎麼才發現,原來高維度的生物這麼小心眼。
放學後 莫裡斯學院東翼琴房
悠揚靈動的音符如月光流淌,彌漫在安靜的空間裡。
柏溪一身熨帖的白襯衣,坐在琴凳上,背對著門口。流暢的旋律在他修長有力的指尖下流淌。
腳步聲輕響。
他停下演奏,緩緩回頭。
淺棕色的眼眸在琴房的暖光下,深邃得仿佛能攫取人的靈魂。
“來了?”他聲音低沉悅耳,自然地讓出半邊琴凳的位置。
單知影沒有客套,徑直坐下。兩人並肩,完美的側顏輪廓在光影中如同精心雕琢的藝術品,構成一幅完美的古希臘畫卷。
柏溪抽出幾頁泛著歲月痕跡的琴譜,輕輕放在譜架上,“試試這幾首。”
第一首是純粹的技巧性練習曲,沒有情感負載,隻有高速跳躍的音符。
單知影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鍵上,瞬間化作兩道模糊的白影。
每一個音符都清晰銳利,帶著令人心悸的掌控力。
“下一首。”柏溪的聲音微啞,目光緊緊鎖住那翻飛的手指。
第二首,名為《苦難》。
幾個世紀前,一位飽經命運摧殘的音樂巨匠,在接連遭受至親背叛、摯愛永訣的滅頂之痛後,於極致的絕望深淵中譜就此曲,隨後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這是用靈魂的碎片和泣血的心聲鑄就的挽歌。
單知影知道他選擇這首曲子的目的,偉大的藝術家要有最強大的共情能力和想象力。
讓從小錦衣玉食的貴族彈奏這樣一首以痛苦為源的曲子,更容易考察能力。
當單知影的第一個沉重和弦砸下時,整個琴房的空氣驟然凝固。
琴音帶著令人窒息的痛苦、深入骨髓的孤寂、以及靈魂被反複撕裂的痕跡,狠狠撞向柏溪的心臟。
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從地獄深處來的,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
柏溪屏住了呼吸,淺棕色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看著琴鍵上那雙纖細完美的手,眼眸中的震撼與……癡迷幾乎溢出。
天才……整個大陸能把這首曲子彈出這麼充沛的情感恐怕不超過三人。而另外兩人皆有著廣為人知的悲慘童年。
【柏溪好感度 +30】係統提示音響起,帶著一絲詭異的波動。
最後一個音符帶緩緩消散。
單知影的手指懸停在琴鍵上方,微微顫抖。她緩緩收回手,眼底殘留著一絲尚未褪儘的戾氣與深不見底的痛苦。
“單會長?”柏溪溫和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試圖將她從那種令人心悸的狀態中拉回。
單知影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恢複一片漠然,仿佛剛才的情感隻是錯覺。
“柏部長覺得如何?”她的聲音聽不出波瀾。
“即使沒有我,”柏溪深吸一口氣,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你也會是冠軍。”
最後一首曲子,曲譜簡單得多。一首廣為人知的婚禮進行曲,背景故事是曆經磨難的有情人終成眷屬,旋律洋溢著幸福與圓滿的憧憬。
單知影的手指再次落下。音符準確無誤地流淌出來,節奏精準,技巧無可挑剔。然而……
柏溪的眉心卻越蹙越緊。
那本該甜蜜歡欣的旋律,在她手下十分空洞,仿佛一台設定精準的機器在執行指令,冰冷得刺骨。
僅僅一個小節,他便再也無法忍受,猛地伸手,一把按住了她正在移動的手腕。
“停下!”他的聲音失去了慣有的溫和,帶著壓抑的焦躁。
他迅速抽出另外幾張同樣以愛情或溫情為主題的曲譜,“試試這些。”
然而,結果如出一轍。
無論是甜蜜的戀曲還是溫馨的親情頌歌,從單知影指尖流瀉出的,永遠隻有精準卻冰冷的音符。
每一次嘗試,都超不過一個小節,便被柏溪帶著明顯不耐和厭惡地打斷。
“夠了!”
“毫無靈魂!”
“簡直是……對鋼琴藝術的褻瀆!”
單知影微微挑眉,“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柏溪猛地站起身,胸膛微微起伏。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依舊端坐在琴凳上的單知影,那雙總是含著溫和笑意的淺棕色眼眸,此刻翻湧著劇烈的失望和怒氣。
良久,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
“單知影……”
“你根本沒有心。”
“你不懂愛,不懂感情……”
“所以,所有需要注入‘愛’的旋律,在你手下,都隻能變成一堆令人作嘔的噪音垃圾。”
單知影聽著這尖銳到近乎刻薄的評價,眉心終於微微蹙起。
不懂感情?
她不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