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會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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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二十七年,二月初九寅時三刻,京師貢院外。

二月的晨風冰冷刺骨,甚至比下雪那幾日還要冷些。

貢院大門前早已是人頭攢動,考生們有站著的、有席地而坐的,還有閉著眼睛坐在地上用手在地上劃拉著背書的。

信神明的母親跪在地上,祈求天地神明保佑自家兒子高中,旁邊來送考的父親表麵上滿臉不屑。

其實藏在袖子裡的手,卻一直做著作揖的動作。

京師也不愧是天下最繁華的地方,李瑜在貢院外見到了許多豪華馬車。

那些丫鬟小廝身上穿的,頭上戴的比他們這些人都好得多。

範相的兒子也在此次科舉之中,好家夥那場麵簡直是大的嚇人,開道的官兵就有三四十。

少年意氣風發,看人的眼神說話也算是有禮貌。

可場麵再大也沒用,最後還是要和他們一樣在那小號房裡待上九日,也不會因為範相的關係吃上大魚大肉。

門口小販賣的東西也是花樣百出,什麼吃的喝的穿的了,還有一些算命先生在門口擺攤設卦。

有良心的算命先生,收了銀子就說幾句好聽的話,鼓勵得考生們信心大增,雄赳赳氣昂昂地進入考場。

沒良心的就嚇唬人家有災考不過,但是隻要買他一碗符水喝下去就能必過,沒想到居然還真的有人信。

看熱鬨的李瑜忍不住表達質疑:“你得不得行哦?”

他故意說的方言,雖然他的方言和官話還是有些差彆,但是意思已經是很容易聽懂的那的了。

算命先生滿臉認真:“我日日都在此處擺攤,怎會騙他?我要是騙他不是砸自己招牌麼?”

那個傻白甜的考生聞言就要掏錢,人家收費還不便宜,嘛一碗符水就要收人家一貫錢。

還說什麼……已經給他便宜了一半。

李瑜忍不住出言戳穿他:“先生你這也沒有店麵,等我們考試完出來你怕不是早就跑了。”

不是他有多想多管閒事,那些不缺吃穿的闊少爺他當然不管。

可眼前的少年身上的儒衫,還是是補過丁的,看著就是舉全家之力來考試的,所以才忍不住多句嘴。

算命先生見騙不到他的錢,當即便憤怒地道,

“信不信由你,不信你就走遠點莫要擋著我。”

章文瀚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立刻將掏出的錢又給揣了回去,然後對著李瑜躬身道謝。

“多謝這位仁兄,否則我這荷包便要保不住了。”

李瑜擺擺手表示沒什麼,吳景誠卻有些不理解地道。

“你好好一個讀書人,應當知道若是自己學問夠深,不必求神拜佛也能高中,怎麼還信這些呢?”

章文瀚哭笑著表示他心裡緊張得很,這才想著來給自己求個心安。

沒想到遇到個無良的算命先生,居然連幾句好聽的情緒價值都不提供,還故意恐嚇於他。

“在下姓章、名文瀚、字伯淵,出自福州連江,不知兩位仁兄如何稱呼?家鄉是何處?”

三人交換了自己的名字、籍貫還有自己年紀,發現年紀也都差不多的,於是便交流得更加愉快了。

章文瀚好奇道:“聽說此次有三千孝廉應考,也不知最後能錄幾人?”

鄉試他們那一千才取五十位舉子,也不知會試能不能取到兩百人左右?

“乾元二十四年,三千舉子最後取了三百五十人。”寧源卻是絲毫不慌:“會試要比鄉試好過得多。”

李瑜點了點頭,鄉試確實是科舉中最難的一關。

章文瀚表示過不了也沒關係,還可以參加吏部組織的考試,給自己考個八九品的小官兒當著唄。

卯時一刻,緊閉了三年的貢院大門在三年後的今天準時開啟,三千名考生排著長隊魚貫而入。

從脫衣檢查到領取考位牌,再到坐回那個熟悉的號房。

李瑜:“……”

不管這京城是多麼的豪華,可是這考棚卻永遠都是這麼逼仄、這麼磨人,就不能改善改善環境嗎?

他最喜歡會試的一點就是不考詩詞,經義判語這些也難不倒他,今年的時政題卻滿滿當當安排了五道。

第一道還是國家要打仗,國家無法平衡民生與戰事的問題。

第二道是:

論商賈物價不平,何以整肅?使百姓得益?其法何如?

第三道:

論朝廷廣開言路之利弊,如何辨彆真偽,確保朝政清明、萬無一失?

第四道:

論學子文風昌盛是空談,試論如何倡導實學,讓士子成為真正的棟梁。

第五道:

論官場腐敗之風漸盛,何以整肅吏治?其法何如?

李瑜伸了個大大懶腰,心中暗道這會試到底是會試,就是和以前的考的試都不一樣。

這五道策論聚集了兵部、戶部、都察院、禮部、吏部如今的問題,簡直就是在給各部挑選人才。

怪不得古代那些名臣就是塊磚,六部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搬。

前麵的考試李瑜有啥說啥,還取得了非常不錯的成績,這次自然也是要直陳其害的。

更何況第四道策論不是也說了,朝廷希望能夠倡導實學,說明朝廷現在要的是實乾型人才。

最後三日李瑜筆下如飛,將自己見解想到的辦法都寫了上去,並且在會試中練就了九日沒大號的大功。

當然,這也不是很難,天天就給三個乾饅頭飽腹而已,肚子都給他餓扁了,還不如留在裡麵讓身體二次吸收,

畢竟也不是經常如此,偶爾一次問題也不大。

會試過後李瑜把自己關在屋裡,痛痛快快地睡了三天三夜,吳景誠和寧源也差不多。

哦,現在還多了個章文瀚。

李瑜發現寧家人,還有寧源是真的很喜歡跟人結交。

剛剛認識的人就願意把人領回家,包吃包住不說給做新衣裳新鞋子,跟錢多得沒地方花一樣。

可能這就是那些地主、世家們能傳幾百年的原因吧。

乾元二十七年,三月初一,深夜。

禮部尚書華郎從貢院拿著好幾份謄好的卷子匆匆趕往王府,並在相府書房將幾份卷子交給了王知秋。

“明楓,不知你說的其中哪一份?”

都是糊了名字謄了卷子的,想靠名字和字跡分辨卷子那是不可能的,最多隻能根據文風猜想。

“這幾份卷子見識非凡,字字珠璣,尤其是這個考生的卷子,您看這個考生的起股……”

“應嚴刑峻法,以儆效尤,夫法不嚴,則治不肅,對於貪腐之官吏,應施以重刑,必要可起複前朝懲貪之法。”

說到這裡華郎歎道:“前朝懲貪一百六十八條律,早已廢棄快兩百年了,老閆他們便覺得此考生過於凶殘,想將此人的卷子刷下去。”

這要是再被提起來,整個朝堂也找不出幾個不用受罰的。

“老閆?”王知秋聽到此人,忍不住嘲諷地笑了笑:“若舊法得以重施,他腦袋第一個保不住。”

他早就想恢複大新懲貪法了,隻是陛下一直猶猶豫豫,怕與前朝那般太過嚴苛起反作用。

王知秋戀戀不舍地撫著卷子,來回在這些未來實乾家的卷子上摩挲,最後還是狠心點火給燒了。

“那便如他們的意,這幾份卷子一個也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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