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源聞言沉默了許久,然後問道:“若子璿當真與仕途無緣,你當真還願意嫁給他?”
其實隻要姐姐咬死不答應,父親也不會非要她嫁給於光的。
順慶府那麼多青年才俊,總能挑到一個還不錯的。
“自然,我是對著月神起了誓的。”寧照安眼眸溫柔:“子璿也是起了誓的,他還說若違誓言天打雷劈。”
若是發了誓還食言的話,那真是枉讀那麼多年聖賢書了。
這種事兒於娘子自然不敢回娘家說,萬一被宣揚出去怎麼辦?她可還有個尚在繈褓的女兒呢。
李瑜被通知可以下聘以後,便準備好聘禮請了官媒去寧家下聘。
等找到機會與照安說話,李瑜才知道她撒了這麼大謊。
“你瘋了不成?難道就不怕被嶽父大人大義滅親?”
那電視劇裡不是經常演麼?
男女私奔或者是婚前婚後背著丈夫偷人什麼的,女人就會被家族裡的人清理門戶官府都不管的。
比如浸豬籠或者沉塘,雖然他穿來這麼久也沒聽見過這種事,但是這種事兒應該還是有的吧?
畢竟藝術來源生活,沒有的話電視劇怎麼可能拍?
“啥?大義滅親?”寧照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抿嘴笑道:“那不是整個順慶府都知道了這件事,我爹才不會乾這麼傻的事情。”
她笑著戳了戳李瑜的臉:“你腦子在想什麼東西?”
李瑜靦腆地笑了,想著原來古代沒有那麼嚴苛啊。
多年以後李瑜到了北方任職後才知,不是古代沒有這麼嚴苛,而是他們這個地方沒有這麼嚴苛。
這種情況大多出現在偏遠、宗族和地方勢力比律法強勢的地方。
而他出生長大的這個地方,大多人家通過移民而來,宗族之間的聯係並沒有其餘地方那麼緊密不說。
官府在這裡是能實際辦事的,不是他們想動私刑就能動的,何況他與照安本來也算是未婚夫妻,隻不過沒有下聘而已。
李瑜的婚禮辦得很是熱鬨,畢竟不看在他的麵子上也要看在寧家的麵子上,還有吳家的麵子上。
他雖然沒有考中進士,但是他妻弟和姐夫都是進士啊。
因為這場婚禮,大家對李瑜落榜的原因又有了動搖。
如果真的是被陛下嫌棄的話,寧家那麼聰明的人家還會和他成親嗎?
“莫不是他考場上打瞌睡,汙了卷子的緣故?”
於是乎原本見他就躲的街坊鄰居,這會兒竟也又恢複成從前的模樣,怪不得人家說人心最難琢磨。
李瑜成婚那日,吳景誠喝的酩酊大醉。
“子璿,我過兩日……就就得進京了。”他扶著李瑜的肩:“我……我在京師等你,有機會我看能不能從禮部那裡套點話。”
他倆從小就在一塊兒讀書、科考,這會兒當官居然不在一起了。
不在一塊兒,他都有點不習慣。
“不必了,好好當你的差。”
李瑜雙頰通紅,腦袋雖然暈乎乎的但還是不忘提醒。
“眼下局勢混亂,你一定要小心莫要參與到任何一派。”
“做好自己差事兒,彆的什麼事情都彆管知道嗎?”
這小子大大咧咧的,真怕他傻乎乎地剛進去就把命給丟了。
他沒有邀請沈家人參加自己的婚禮,隻邀請了沈旦,本來沈旦今年是可以去府城參加鄉試的。
隻是他在縣學裡沒有排進前五,也就沒有拿到進鄉試的入場卷,隻能繼續努力三年再說。
親哥成親他也很高興,對於沒請爺奶的事兒自然也沒意見。
“哥,祝你與嫂嫂日子似蜜如糖,早得貴子。”
本來還擔心寧家會反悔,沒想到寧家不但沒有反悔。
還拉了十多車的嫁妝來,聽說還有許多良田鋪麵。
這樣一來就算哥當不了官兒,下半輩子也不缺吃不缺喝的了。
以後再開間私塾啥的,這日子也是比大部分人都好過了。
“謝謝。”李瑜將杯中酒一口飲儘,笑嗬嗬地道:“哥祝你早日考進縣試前五,成為本朝咱們縣第五個舉人老爺。”
他喝完了李璉就在後麵添酒,甚至還捏著拳頭滿臉認真道。
“二哥哥當第五個舉人老爺,我就在排二哥哥後麵,我當咱們縣第六個舉人老爺。”
“咱們哥仨兒以後都是舉人,將來再出個一門三進士的佳話,給咱娘、給咱姐都請上誥命。”
十二歲的少年還沒有褪去嬰兒肥,認真做夢的樣子啥得可愛,喝得有些多的沈旦有些暈乎乎的。
這麼多年過去,他也想明白了很多。
很多事情都是時也,命也,母親肯定是沒有錯的,弟弟也是沒錯的,他就是再難過也不能對著無辜的人撒氣。
於是他第一次伸出手,摸著小家夥的腦袋道。
“有誌氣。”
不遠處的張三娘見兄弟和睦,提著的那口氣也徹底鬆了下去。
隻要孩子們好好的,為娘的做什麼都值得。
李綱拉著大兒子到一旁說話,將斟好的酒杯遞給他。
“桃花好,朱顏巧,鳳袍霞帔鴛鴦襖,爹是過來人,爹也知道娶到心上人是什麼滋味,”
娶到想娶的姑娘,那心情就跟將軍打了大勝仗一樣。
“爹為你高興,可爹作為尊長,卻也不得不在這個大好的日子提醒你,可不能因為成親便冷落了讀書啊。”
十八歲的少年精力旺盛,他怕這小子沒有節製誤了功課。
“不過也不能因為讀書冷落了新婦,爹跟你娘還等著抱孫子呢。”
長輩的話總是帶著善意的催促,上輩子聽自家爸媽說話總覺得煩,如今聽李綱說話卻隻覺得暖暖的很貼心。
果然還是要經過生活毒打,才能深刻理解絮絮叨叨的爸媽。
“爹,放心吧。”
帶著長輩的祝福,李瑜走進了滿目都是紅的新房。
寧照安餓得兩眼昏花,剛叫丫鬟拿了些糕點來吃。
見新郎官兒進來,連忙拿起合歡扇將自己的臉遮住不讓他看自己的臉,這是新婦嬌羞端莊的表現。
李瑜往左邊去看她的臉,她就嬌羞地將合歡扇往左邊擋。
他往右邊看,姑娘就往右邊擋。
“行了,你今日不累啊?”
李瑜可不想在今日跟她躲貓貓,於是伸手一把將礙眼的扇子搶過來,便見著了自己那位雪膚華貌的新娘。
哦不。
這裡是古代,應該說是自己的新婦。
“餓不餓?”
姑娘沒有說話。
李瑜低頭見她那繡著百子千孫的石榴裙上,散落著些許糕點碎屑,便知道肯定是餓極了的。
這玩意兒也不頂飽啊,乾乾的吃下去嘴裡也不舒服啊。
“雲板,請你幫娘子做碗雞湯麵來。”
這是首富送他的宅子,今日之前他從來沒有過來住過。
他也還不太會使奴喚婢,所以讓奴婢幫忙做飯都不忘說個請字,嚇得雲板恨不得跪下來磕個頭再走。
“主君使喚奴婢是應該的,可千萬彆說什麼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