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當然不知道王府的情況,他隻知道楊篙回來以後沒多久,就傳來了魯王病重的消息。
鐵衣從府城回來道:“縣尊你是沒有聞到王府那味,屬下擱外頭都能聞到藥味,府城有名的郎中幾乎全部被召進王府了。”
“聽說……是瘧疾呢。”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話這玩意可會死人的,魯王該不會就此英年早逝了吧?
“瘧疾?”寧照安聞言也來了興趣,走過來道:“那不是會傳染人的麼?不管真的假的那使臣是不敢讓魯王立刻回京,不過應該會派太醫來看真假。”
彆說是傳染給沿途的百姓,萬一帶到京城去傳給了陛下。
那誰說得準啊?
李瑜根本不信魯王得了所謂的瘧疾,更彆提京城的人了,不過他不得不說這一招是真的好使啊。
畢竟能拖一天是一天,傻子才一叫就屁顛屁顛回去呢。
“聽說遼王和興王都啟程了,看來這兩位是不怕死的。”
不過手握兵權的藩王就三個,除了魯王另外兩個應該都能活,隻不過就是出不了京城而已。
李瑜輕笑道:“我倒是希望皇帝糊塗一些將兩個叔叔直接給弄死,否則咱們手裡的東西也沒什麼大用。”
先帝留的旨意是清君側,沒出啥大事兒的時候怎麼清君側。
寧照安笑道:“夫君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你可是王相一黨的,真亂起來萬一失敗清查到夫君咋辦?”
成親前隻覺得少年正派,沒想到是個心如鍋底黑的。
不過,有點喜歡是怎麼回事?
“那是自然!”
李瑜也不與妻子遮掩,他知道富貴險中求的道理。
“小皇帝年歲太小又討厭,我可不想給範相當臣子。”
若是王相被鬥倒,多半小皇帝會逐漸變成傀儡。
至於怕不怕失敗後被清算,說實話這裡出海挺方便的。
到時候跑得掉就跑,跑不掉那就隻能認命。
這條路和賭是沒什麼區彆的,你要敢上牌桌就要有傾家蕩產的勇氣,要不然你就永遠彆上桌。
“男子漢大丈夫要當就當明君之臣,要當就當社稷之臣,要入仕途就要封妻蔭子史書留下名來。”
兩歲的胖仔聽不懂爹娘說啥,但是見爹娘笑著也拍著手笑。
“官兒,大官兒,名兒,留名兒。”
李瑜笑著抱起自己好大兒,連他兒子都知道要當官兒當大官兒。
“等爹當了大官兒,以後就給你封個教坊令的官兒當。”
“好不好呀?”
全國的教坊司都歸他管,整天和多才多藝的小姐姐吟詩作賦,真的是想想都替兒子覺得快樂。
“哪個大官兒會讓兒子去管教坊司?”寧照安哭笑不得,想了想轉移了話題:“相公近日對前朝宰輔很感興趣?”
書案上全是各宰輔的生平,不過這些不應該早就背的滾瓜爛熟。
怎麼夫君又翻出來看呢?
李瑜想知道前朝到底誰是穿越者,但是怎麼翻也沒什麼頭緒,好像誰都像可是又誰都不像。
翻來覆去他卻偶然間發現了個問題,他將兒子塞給下人帶出去,然後拉著妻子走到了公案前。
“新朝最後一任宰相姓林,可他的女婿卻姓範。”
他托人去問了翰林院的小舅子,確認那就是範承遠曾經的嫡支。
“可是……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啊。”
寧照安瞬間理解丈夫的意思,可她卻很快就搖頭否認道。
“前朝舊臣與當朝新貴,有攀扯的親戚很多啊,範相應該不是夫君想的那般,何況新朝皇室也沒了吧?”
新朝皇帝們子孫凋敝,好幾任皇帝都是抱養的宗室子繼位。
王朝落敗,太祖兵臨城下之際,皇帝太子公主皇後後妃都齊齊殉國了,宗室子弟太祖也沒留幾個。
留的那幾個不是病了就是死了,要麼就是沒有留下子嗣,範家想造反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以誰的名義造反呢?
何況寒窗苦讀數十年,為相二十多年就為舊主複國?
想想也是不可思議,還不如說他想自己當皇帝。
李瑜搖搖頭隨即翻開新史:“當時的聖烈皇後姓林出自林家,她可是翰林學士夫人範林氏的親姐姐。”
“太祖還沒攻入皇城時,實錄記載林皇後當年已經有孕六月,帝召皇後之母盛氏入宮陪產。
可兩個月後太祖攻入皇城了以後,關於林皇後她肚子裡的孩子,卻再找不到任何記載了。”
隻有皇後自戕,而遺腹子的生死卻沒有任何筆墨。
要麼這孩子在肚子裡就死了,要麼這孩子就是早被送走了。
寧照安忙道:“有沒有可能是一屍兩命太過殘忍,所以這段舊事被故意抹去了呢?”
皇後之子就算是活了下來,也會一直活在新朝的監視之下。
太祖皇帝那樣謹慎有謀略的帝王,怎麼可能不管不問呢?
李瑜分析道:“當時太祖為了收攏天下人心,隻對皇親國戚的嫡係下了手,旁係而不反抗的大多會輕輕放過,甚至是賜予官位。”
“若是那位小皇子活了下來,被藏匿與範氏旁支,倒也不是說不過去,隻是不知為何太祖沒有問起那孩子的下落?”
“按年紀來算如果小皇子還活著,與範相的年紀倒是也差不了幾歲,可我見過新朝皇室們的畫像,範承遠肯定不是皇室血脈。”
當然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他並沒有任何證據。
退一萬步就算那孩子還活著,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也沒有任何記載。
寧照安沉吟道:“不管是不是,若是王相真拿這事兒做足文章的話……”
一個前朝舊臣的後人,偷偷在家藏匿前朝的皇子。
甚至是他自己就是那個失蹤的皇子,想要藏匿在小皇帝身邊圖謀不軌。
小皇帝若是信,範相的腦袋肯定是保不住的。
小皇帝若是不信的話,魯王要起兵造反那不是也很合理的嗎?
清君測,範相就得是哪個側啊。
燭火之下兩口子心上一緊,很有默契地開始一個研墨另一個寫信。
待信寫好李瑜便道:“昨日楊指揮去見了魯王,今日縣衙外頭就多了幾個探頭探腦的,我讓人裝作沒發現他們。”
魯王也不知道咋想的?
見一麵自己又能咋了?派人來看著自己又頂什麼用?
“那感情好。”將信放入竹筒裡封好,寧照安偏頭笑道:“夫君不怕他們看,就怕魯王府的人不看。”
“是吧?”
看了就知道他們是友軍,不看還以為他們是皇帝眼線呢。
李瑜笑笑不說話,妻子果然是最懂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