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也是艱難。”
李瑜卻很是理解秦尚書,財會家人的苦誰能比他更清楚呢?
見蕭家的人一個不落地下了船,然後又都上了囚車以後,李瑜才拍了拍鐵衣手中的印信箱道。
“這麼賺錢的香餑餑,也不知道會落在誰的手裡。”
落誰手裡也落不到自己手裡,有了蕭家的教訓,他們這些大臣權臣,多半是接觸不到這些東西了。
回京後李瑜才知道皇帝剛剛下旨,讓崔延齡兼了吏部尚書,借著這次朝中的重臣幾乎被洗牌了一遍。
年輕的、且去城門迎過魯王進京的那些臣子,還有從魯王府出來的幕僚都被放到了比較重要的位置。
那些年紀大的、為興安帝出過主意賣過名的,貶官的貶官、關大牢的關大牢都淡出了權利的中心。
趙翊還是給越國公蕭淮麵子的,派了車馬將帶了手鏈腳鐐的蕭淮送進宮,此時在京的四品官員都在大殿。
李瑜抱著印信跟在蕭淮後麵,見他穿著囚衣華發淩亂,短短半個月就從不可一世變成了小心翼翼的老翁。
蕭淮看著熟悉的大殿,眼底閃過一瞬間的恍惚。
上次站在這個大殿上的時候,他才剛剛二十五歲。
那時候龍椅上坐著的還是他姑父,姑父從小待他就如同親子,也是手把手教他寫過字的。。
那時候姑父從龍椅上走下來,滿臉鄭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肩。
“望之,去了杭州府,要好好地輔佐你父親管好皇家商務院,你是姑父最信任的孩子,可不要叫姑父失望。”
那時候他是怎麼回的來著?
蕭淮目光有些迷茫,他使勁地回憶……好似有些記不住了,亦或者是他刻意去忘了當時對姑父的承諾。
不過片刻,他眸光有些清明。
如今的大殿還是那個大殿,隻是龍椅上的人已經不是他姑父,兩邊站著的重臣也沒幾個是蕭家故人了。
想清楚這一切之後,蕭淮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衝高位上的趙翊行大禮,不再想以長輩的倨傲求得原諒。
“陛下,臣有罪。”
姑父的孫子,他的姑表侄子,可他們並不熟悉。
蕭淮這時候才恍然醒悟,他們中間的那點兒血緣,如今已經是仿佛隔著長江黃河那麼遠了。
趙翊這時候在打量蕭淮的時候,李瑜也時刻注意著趙翊的微表情,揣測他對這些親友的態度。
而且李瑜還注意到,慶國公顧明遠拿笏板的手捏得很緊。
他與回到隊列的吳景誠悄悄對視,都明白顧明遠是兔死狐悲,同樣也在揣測皇帝的心意。
“表叔年紀大了,給表叔賜座。”
良久,趙翊才出聲。
他與蕭淮確實算不上熟悉,隻是童年的記憶中祖母很是疼愛自己,每次下學總有他愛吃的糕點。
舅公每次進宮與皇考說事,也總愛捎些自己與大哥喜歡的東西。
眼前的蕭淮雖然可惡,可他到底是舅公唯一的血脈。
當年祖父想要他二叔繼位,蕭家站的也是自己父親這邊。
望著李瑜帶回來印信,趙翊覺得自己該給自家親戚些恩典才是,順道也讓顧明遠自覺一些。
將該說的說出來,那他們就還可以是好親戚。
他是不願意做惡人的,除非有人想要逼他。
“朕聽說表叔年紀大了不管事,所有的混賬事兒,都是蕭晏那個混賬所攛掇的,是也不是?”
李瑜早知道皇帝會網開一麵,卻沒想到皇帝居然會將一切的過錯,全部推到蕭晏的身上。
在場的人沒有誰是傻子,大家不禁朝著坐在小凳上,瑟瑟發抖的白發老人看去,心裡都清楚這個看似可憐的老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作惡多端,沒少殘害百姓,殘害命官。
雖然蕭晏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虎毒不食子。
他當真會為了自己活命,將什麼都推到親兒子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