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寢殿“汀蘭苑”裡，藥味彌漫。
上官婉兒靠在軟榻上，聽著青禾哭哭啼啼地彙報原主的記憶——李明月，芙蓉國嫡長公主，十六歲，琴棋書畫樣樣精，性子軟得像棉花，是皇帝李昭的心肝寶貝，這次賞花宴遇襲，八成是宮裡哪個不長眼的想給她使絆子。
“公主您從小身子弱，太醫說這次受了驚嚇，得喝三副安神湯才能壓驚。”青禾端著個描金瓷碗進來，碗裡是黑褐色的湯藥，“奴婢給您吹涼了，慢點喝。”
上官婉兒瞥了那碗藥一眼。
末世裡她喝過高濃度營養液，啃過壓縮餅乾，甚至為了活命嚼過樹皮，但這種聞著就苦唧唧的東西，她是真沒碰過。
“拿走。”她皺眉，“我沒病，不喝。”
“可是公主……”青禾急了，“陛下剛派人來問了，說一定要看著您喝下去。”
正說著，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太監尖細的通報：“陛下駕到——”
上官婉兒抬眼望去，就見一個身著明黃常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進來。他眉眼深邃，帶著帝王的威儀，可那雙眼睛落在她身上時，威儀瞬間化成了擔憂，連腳步都放輕了：“明月，怎麼樣？嚇著了吧？太醫說的藥喝了嗎？”
這就是原主的爹，芙蓉國皇帝李昭。
上官婉兒看著他，腦子裡湧入原主對父親的孺慕之情，心裡有點彆扭。她末世裡沒爹，隻有並肩作戰的戰友，突然冒出來個真心疼“自己”的爹，感覺很奇妙。
“沒喝。”她實話實說。
李昭剛在她身邊坐下，聞言愣了一下：“怎麼不喝？是不是太苦了？讓禦膳房給你端點蜜餞來？”
他招手讓青禾把藥碗遞過來：“來，爹看著你喝，就一口。”
上官婉兒看著他遞過來的藥碗，又聞了聞那苦味，實在下不去嘴。她伸手去推：“我說了不喝，這玩意兒喝了沒用。”
她忘了自己現在有“大力士”異能，哪怕隻是隨意一推，力氣也比尋常女子大得多。
“哢嚓——”
一聲脆響。
李昭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自己手裡的描金瓷碗，被女兒輕輕一推，竟從中間裂開了縫，黑褐色的藥汁順著裂縫淌出來，濺了他一手。
更驚悚的是，上官婉兒推完還嫌燙似的甩了甩手，那裂開的瓷碗“啪”地一聲，竟被她無意識地捏成了兩半！
碎片和藥汁掉在錦墊上，濕了一大片。
殿裡瞬間安靜。
李昭看著自己手裡剩下的半個碗底，又看看女兒那隻白皙卻剛捏碎了瓷碗的手，瞳孔微縮。
他女兒從小連提個食盒都要丫鬟幫忙，怎麼可能捏碎瓷碗？
青禾嚇得“撲通”跪下了：“陛下饒命！不是奴婢沒拿穩！是、是公主……”
上官婉兒也意識到自己露餡了。她乾咳一聲，試圖補救：“手、手滑。”
李昭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啊。明月，你今天……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記得很清楚，早上賞花宴前，女兒還拉著他的袖子撒嬌，說想看新到的墨寶，聲音軟得像棉花。可現在，她說話的語氣硬邦邦的，眼神也亮得嚇人，一點都不像他那個柔婉的明月。
上官婉兒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乾脆直說道：“我沒事，就是不想喝那藥。還有，早上那個刺客，審出結果了嗎？”
李昭更驚訝了。
尋常閨閣女子聽到“刺客”二字都要害怕，她倒好，不僅不怕，還主動問審沒審？
他壓下心頭的疑惑，歎了口氣：“侍衛正在審，有結果了爹再告訴你。藥不喝就不喝吧，彆嚇著自己。”
他揮揮手讓青禾收拾碎片，又道：“你剛醒，再歇會兒，爹晚上讓禦膳房給你做你愛吃的水晶蝦餃。”
等李昭走了，青禾才敢從地上爬起來，看著自家公主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公主，您剛才……力氣好大啊。”
上官婉兒靠回軟榻上，揉了揉眉心。
看來以後得收斂點。在這個連捏碎個碗都能讓人驚訝的地方，她的異能和力氣，暫時不能隨便露。
不過……
她想起李昭剛才擔憂的眼神，心裡那點彆扭淡了些。
有個爹罩著，好像也不是壞事。
至少，不用像在末世裡那樣，什麼都得自己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