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仙會的會場設在靈霄峰巔,雲霧繚繞間,各方宗門的旌旗獵獵作響。南宮雪身著琉璃宗的素色道袍,身姿輕盈卻又帶著幾分沉穩,隨李天澤踏入這彙聚天下修士的盛會時,便感受到無數道或探究、或豔羨、或隱晦帶著惡意的目光,如芒在背。
“南宮小友。”一道似從雲端飄來的聲音,讓喧鬨的會場瞬間靜了幾分。南宮雪抬眸,就見星隕仙尊負手立於高處,一襲黑袍獵獵,渡劫境巔峰的威壓如淵似海,壓得在場低階修士呼吸都滯了滯。他目光掃過南宮雪,像是透過皮囊看到了她身為萬靈體的本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難明的笑,招手道:“來,到本座身旁坐。”
李天澤微微躬身,傳音給南宮雪:“星隕仙尊乃渡劫巔峰,小心些。”南宮雪頷首,蓮步輕移,在眾人或驚或妒的目光中,走到星隕仙尊身側落座。她能感覺到,身旁那道強大的靈壓,似要將她的靈脈都碾碎,可麵上仍維持著端莊有禮:“見過仙尊。”
星隕仙尊睨她一眼,漫不經心道:“距離上次離開到現在修為都是有所長進,萬靈體生得這般標致,倒比那些枯燥的靈脈有趣。”南宮雪垂眸,暗自運轉靈力抵禦那股壓迫,口中謙遜:“仙尊謬讚,晚輩不過蒲柳之姿,能得仙尊青眼,實屬僥幸。”話語輕柔,卻暗藏機鋒,既回應了誇讚,又隱晦表明自己並非任人拿捏的花瓶。
場中賽事如火如荼,各宗門弟子各展神通。有禦劍如飛,劍氣縱橫斬山嶽的;有禦使法器,布設奇門法陣困敵的;更有體修肉身如鐵,拳風掃過碎石紛飛的。南宮雪雖端坐一旁,神識卻悄悄探入賽場,默默記下各派手段,思忖著日後琉璃宗對敵之法。
星隕仙尊似笑非笑瞥她:“小丫頭倒勤勉,不過這萬仙會的比試,看的是當下,爭的卻是日後。”南宮雪抬眸,眼波清澈:“仙尊所言極是,晚輩觀他人勝負,悟自身不足,也算有所得。”星隕仙尊不再言語,指尖輕輕敲擊石案,似在思索,又似在等什麼時機。
賽事漸入尾聲,負責侍奉的童子端來玉盞,盞中茶水泛著琥珀光,香氣沁人心脾。南宮雪淺嘗一口,隻覺一股清涼順著喉間流入丹田,正欲細品,卻突然眼前一黑,意識如墜深淵。她強撐著想要運轉靈力抵禦,卻發現全身酸軟無力,最後一絲清明消散前,她看到星隕仙尊嘴角那抹誌在必得的笑,心瞬間沉入冰窖。
“仙尊,我宗弟子……”李天澤驚怒的聲音,似從極遠之地傳來,南宮雪卻再無力回應,徹底陷入昏迷。
再睜眼時,南宮雪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座孤峰之巔,四周被玄妙大陣籠罩,符文流轉間,隱隱有星辰之力與地脈之氣交融。她掙紮著起身,就見星隕仙尊負手站在陣眼處,黑袍被山風獵獵鼓起,如一尊從遠古走來的魔神。
“仙尊這是何意?”南宮雪強壓怒火,聲音卻仍帶著幾分顫抖——不是怕,是怒自己大意,更怒星隕仙尊的不擇手段。
星隕仙尊轉過身,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似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品:“萬靈體、陰陽日、此陣,三者合一,可助本座衝擊大乘境。小丫頭,你該慶幸,能成為本座晉階的機緣。”話語冰冷,不帶一絲人情,仿佛她隻是一件工具,而非活生生的修士。
南宮雪攥緊衣袖,指甲幾乎掐入掌心:“仙尊為求突破,便要犧牲晚輩?修行界雖以實力為尊,可這般行徑,與魔道何異?”她想不通,眼前這位被尊為巔峰強者的存在,為何如此瘋狂,連基本的底線都不顧。
星隕仙尊卻哈哈大笑,笑聲震得山間碎石滾落:“魔道?正道?不過是弱者給自己找的遮羞布。本座若成大乘,便是正道標杆,誰敢置喙?至於你……”他目光再次掃向南宮雪,“待本座晉階,自會給琉璃宗一個交代,你也算死得其所。”
南宮雪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仙尊可知,強行借萬靈體與陰陽日晉階,天道豈會容你?稍有不慎,便會遭天打雷劈,萬劫不複!”她試圖用天道威懾,哪怕隻有一絲機會,也要為自己爭取生機。
“天道?”星隕仙尊不屑冷笑,“本座修行至今,曆經劫數無數,何曾怕過天道?更何況,成了大乘,便是天道都要忌憚三分,些許小劫,能耐我何?”他抬手一揮,大陣符文流轉更急,南宮雪隻覺體內靈力不受控製地翻湧,似要被這大陣抽乾,疼得冷汗如雨下,卻仍咬著牙不發一聲。
山下,琉璃宗駐地亂作一團。林筱雨握著楓紅劍,劍上楓葉紋路似也因主人的焦急而黯淡。她紅著眼眶,質問李天澤:“宗主,師尊到底去了哪?星隕仙尊為何說師尊‘先行離開’?這裡麵定有蹊蹺!”李天澤長歎一聲,袍袖下的手緊握成拳:“筱雨,星隕仙尊乃渡劫巔峰,我等……無力抗衡。但你放心,宗主定不會放棄尋找雪丫頭。”林筱雨咬唇,淚水在眼眶打轉:“我不信師尊會不告而彆,定是那星隕仙尊使了手段!楓紅劍與我心神相連,它也在躁動,定是感知到師尊有難!”說罷,她不顧李天澤阻攔,提劍便要往山外衝,誓要尋到南宮雪的蹤跡。
與此同時,萬仙會的其他角落,也因南宮雪的“失蹤”暗流湧動。有宗門暗自揣測琉璃宗得罪了星隕仙尊,準備疏遠;也有宗門覺得其中必有隱情,靜觀其變。而星隕仙尊的親信,正守在各處要道,阻攔著琉璃宗弟子的探尋,整個萬仙會,因這一場“劫”,氣氛愈發壓抑。
孤峰之上,南宮雪已被大陣折磨得幾近脫力,可她仍在心底默念琉璃宗的靜心訣,試圖穩住紊亂的靈力。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若今日屈服,便再無生機。“星隕仙尊,你這般所為,就不怕天下修士共討之?”她嘶啞著聲音,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呐喊。
星隕仙尊像是聽到了最可笑的話,嗤笑一聲:“天下修士?他們隻會羨慕本座即將大乘,誰敢討?小丫頭,認命吧。”他抬手掐訣,大陣靈力如潮湧來,南宮雪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昏迷,唯有那股深入骨髓的疼痛,提醒著她仍活著,仍在這黑暗深淵掙紮。
不知又過了多久,南宮雪悠悠轉醒,卻發現大陣的靈力波動有了細微變化——是陰陽日到了。她看到星隕仙尊站在陣眼處,周身被一層奇異的光暈籠罩,那光暈中,竟有她熟悉的靈力波動,分明是從自己體內抽離的。“你……竟如此喪心病狂……”南宮雪怒極,卻隻能眼睜睜看著星隕仙尊借助大陣,借助她的萬靈體,一步步觸摸大乘境的門檻。
而山下,林筱雨正瘋了般搜尋,楓紅劍在她手中不斷嗡鳴,似在指引方向。她路過一處山穀時,劍上楓葉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林筱雨渾身一震,不顧山穀中彌漫的詭異迷霧,提劍便衝了進去。迷霧中,隱隱有星隕仙尊布置的禁製,可楓紅劍似與南宮雪的氣息有特殊關聯,硬生生斬出一條通路。林筱雨一路跌跌撞撞,身上被荊棘劃破無數傷口,卻仍未停下腳步,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找到師尊,哪怕付出性命!
孤峰上,星隕仙尊的氣息越來越強,大乘境的威壓已隱隱有了雛形。南宮雪卻在這絕境中,感受到了一絲來自琉璃宗的靈力波動——是林筱雨!她又驚又喜,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調動體內殘餘靈力,向著那絲波動的方向,發出一道微弱卻急切的求救信號。
林筱雨在迷霧中奔行,突然感受到那道熟悉的靈力波動,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師尊!我來了!”她加速衝刺,終於在山穀儘頭,看到了那座孤峰,看到了被大陣困住的南宮雪,也看到了正在衝擊大乘境的星隕仙尊。
“仙尊,還望您高抬貴手,放我師尊一馬!”林筱雨單膝跪地,楓紅劍橫在身前,聲音帶著哭腔,卻又無比堅定。星隕仙尊卻連眼都未抬,冷哼道:“小小金丹,也敢來壞本座好事?滾!”一道靈力匹練掃出,林筱雨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卻仍強撐著爬起,再次衝向孤峰:“師尊……筱雨救你……”
南宮雪看著這一幕,淚水混著血水滑落:“筱雨,你走!彆管我……”可林筱雨仿佛未聽見,仍在以命相搏。星隕仙尊終於被激怒,抬手就要將林筱雨徹底抹殺,就在這時,李天澤帶著琉璃宗數位長老趕到,他們雖氣息紊亂,顯然是突破了重重阻攔,可眼神中的堅定,卻從未有過的濃烈。
“星隕仙尊,你若執意如此,我琉璃宗縱是拚儘全力,也要討個說法!”李天澤渾身靈力鼓蕩,合體境巔峰的威壓全開,與星隕仙尊對峙。星隕仙尊這才抬眸,掃了他們一眼,冷笑道:“就憑你們?也想阻攔本座晉階?”話語間,大乘境的威壓初顯,李天澤等人瞬間如被重錘碾壓,單膝跪地,卻仍死死咬牙堅持。
孤峰之上,靈力風暴如怒海狂濤,將天地間的秩序攪得粉碎。南宮雪體內萬靈體的力量不受控地噴湧,與大陣紊亂的靈力、星隕仙尊衝擊大乘境的磅礴氣息相互絞殺,整座山峰開始劇烈震顫,大塊岩石簌簌墜落,揚起遮天蔽日的煙塵。
星隕仙尊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心神大亂,原本穩如泰山的渡劫境威壓出現裂痕。他怒目而視,看向南宮雪的眼神滿是狠戾:“小丫頭,你敢壞本座好事!”話語間,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靈力匹練向著南宮雪射去,似要將她徹底抹殺。
南宮雪避無可避,閉目待斃,卻聽得一聲淒厲的“師尊!”緊接著,一道嬌小身影撲到她身前。林筱雨用身體替她擋下這致命一擊,胸口瞬間被洞穿,鮮血如泉湧,染紅了胸前的衣襟。“筱雨!”南宮雪撕心裂肺的呼喊聲,被淹沒在靈力風暴裡——這是她最疼愛的弟子,是她手把手教著練劍、陪著悟法的孩子,此刻卻倒在自己麵前。
李天澤等琉璃宗長老睚眥欲裂,不顧自身傷勢,運轉全部靈力,向著星隕仙尊瘋狂攻去。可合體境巔峰與渡劫巔峰的差距,如天塹難越。他們的攻擊落在星隕仙尊身周的靈力護罩上,隻激起幾道細微漣漪,便消散於無形。
“爾等螻蟻,也敢挑釁本座!”星隕仙尊怒極,大手一揮,一股沛然莫禦的靈力風暴席卷而出,將李天澤等人掀飛數丈,重重砸在山壁上,鮮血順著嘴角不斷溢出。他緩步走向倒地的眾人,黑袍下的眼神冷如寒冰:“本想留你們全屍,既然不知好歹,今日便讓琉璃宗徹底除名!”
說著,他抬起右手,五指虛握,一股遠超之前的恐怖靈力開始彙聚,空氣中的靈力都因這股力量而扭曲,連空間都泛起細微的褶皺。這一擊若是落下,彆說重傷的南宮雪等人,恐怕整座孤峰都會被夷為平地。
“星隕老賊,休想得逞!”李天澤掙紮著撐起身體,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顫抖著探入懷中,摸出一枚布滿裂紋的古樸陣符——那是琉璃宗鎮宗之寶“九轉琉璃陣符”,需宗主以精血溫養百年,不到宗門存亡之際絕不可動用。此刻,他毫不猶豫地將殘餘的靈力與本命精血注入其中。
“以吾精血,引陣魂蘇醒!九轉琉璃,護我宗門!”李天澤嘶吼出聲,陣符驟然爆發出璀璨的七彩光芒,化作一道巨大的琉璃光圈,將南宮雪、重傷的林筱雨及幾位長老儘數籠罩其中。光圈上流轉著玄奧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像是由無數細小的琉璃碎片組成,散發著溫潤卻無比堅韌的氣息。
星隕仙尊的攻擊恰好落下,狠狠砸在琉璃光圈上。預想中的毀滅並未發生,光圈隻是劇烈震顫了一下,符文流轉速度陡然加快,竟將那股恐怖的靈力硬生生反彈回去,震得星隕仙尊後退半步。
“嗯?”星隕仙尊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更深的怒火,“區區一枚陣符,也敢在本座麵前班門弄斧!”他不信邪,雙手結印,一道道凝練到極致的靈力匹練如同暴雨般砸向光圈,每一道都足以讓合體境修士粉身碎骨。
“砰砰砰——”密集的撞擊聲不絕於耳,琉璃光圈劇烈搖晃,光芒忽明忽暗,顯然已到了極限。光圈內,李天澤臉色慘白如紙,嘴角不斷溢出鮮血,他咬著牙,將最後一絲靈力注入光圈:“雪丫頭,守住!這陣符最多能撐半個時辰,無論如何……也要撐下去!”
南宮雪強忍剜心之痛,將林筱雨抱在懷中,指尖凝聚起萬靈體最後的溫潤之力,小心翼翼地護住弟子渙散的神魂。“筱雨撐住,師尊在!”她一邊為弟子續命,一邊將自身殘餘的力量渡入光圈,“長老們,一起注入靈力!”
幾位長老雖重傷在身,卻無一人退縮,紛紛盤坐下來,將體內僅存的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光圈上。林筱雨躺在南宮雪懷裡,氣若遊絲,卻仍艱難地抬起手,想觸碰師尊的臉頰:“師……師尊……彆管我……”
“胡說什麼!”南宮雪握住弟子冰冷的手,聲音哽咽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是我南宮雪的弟子,是琉璃宗的希望,誰也不能帶你走!”她將更多的萬靈體之力渡向林筱雨,哪怕自身因此靈力枯竭,也要為弟子多爭取片刻生機。
光圈的光芒漸漸穩定下來,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星隕仙尊的攻擊雖仍在持續,卻再也無法撼動光圈分毫。他看著光圈上流轉的符文,眼神越來越陰沉——這陣符的防禦力,竟遠超他的預料,其核心陣法邏輯甚至隱隱觸及了空間法則的邊緣。
“好,很好!”星隕仙尊停下攻擊,負手而立,黑袍在山風中獵獵作響,“本座倒要看看,你們這點靈力,能撐到何時!”他不再急於攻擊,而是站在光圈外,冷眼旁觀。他有的是時間,等光圈內的靈力耗儘,這些人依舊是待宰的羔羊。
光圈內,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林筱雨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南宮雪能清晰感受到弟子的生命正在流逝,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她將頭埋在弟子頸間,淚水無聲滑落,滴在林筱雨染血的衣襟上:“是師尊沒用……沒能護好你……”
“師……師尊……不怪你……”林筱雨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扯出一個虛弱的笑,“能做您的弟子……筱雨……很開心……”話音未落,她的手無力地垂落,氣息徹底斷絕。
“筱雨!”南宮雪發出一聲壓抑的悲鳴,周身靈力驟然暴動,若非被光圈束縛,恐怕會瞬間失控。李天澤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沙啞:“雪丫頭,節哀……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們還要……撐下去……我已經通知李長老,他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