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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門裡門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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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二刻。

侯管家、杜二郎杜三郎率數十名家丁氣勢洶洶湧入西跨院。

正在吃早飯的龍衛軍軍卒猝不及防,瞬間被衝散。

杜二郎領著數名家丁在前院搜屋,侯管家則帶著大部隊一窩蜂衝進後院。

想必是前邊動靜已驚動後院,侯管家帶人衝進來時看到了令人意外的一幕

龍衛軍那名小什長,獨自坐在房門前石階上,製式雁翎刀橫於膝前,神色沉穩淡然,像位年少成名的俠客,也像名征戰歸來的少年將軍。

一人虎踞,竟隱隱有種萬夫莫開的凜然氣勢。

侯管家、杜三郎這等長久廝混於後宅的貨色,當即一滯,腳步本能釘在原地。

後方不明就裡的家丁還在推搡前湧,將前方幾人撞得東倒西歪,場麵一片混亂。

“狗東西!瞎了嗎?”

杜三郎被撞得一個趔趄,回身對著肇事家丁破口大罵。

那家丁嚇得縮脖,慌忙自抽耳光賠罪。

家丁的卑怯,反倒重新點燃了杜三郎的虛火,朝丁歲安叫囂道:“兀那小子,快快起開!”

丁歲安看都沒看他一眼,隻笑眯眯望向侯管家,“老侯,前日我不是跟你說了麼?你若再來,我不依你”

“一起上,將他綁了!”

侯管家不願和丁歲安費口舌,揮手呼喊一聲。

家丁並不知龍衛軍代表著什麼,隻曉得吃主家糧便要為主家做事,當即有幾個急於立功的仗著人多勢眾便撲了上去。

“龍衛軍乃天子親軍!爾等欲造反麼!”

‘滄啷~’

一聲鏘鳴,丁歲安抽刀立於門前。

平平無奇的製式雁翎刀,鋒刃之上竟流轉著一層凝練如實質的森然白芒!

剛剛衝到近前的家丁一個急刹,齊齊止步

周遭‘哄’的一下,一片冷氣倒吸之聲。

造反的罪名確實唬人,但附著在雁翎刀上的白芒同樣嚇人這是成罡境武人催動武器時的獨有特征。

怪不得這小子年紀輕輕就做了龍衛軍什長!

讓他們仗著王府威勢欺淩弱小、在後宅抓幾個女眷還行麵對一言不合就拔刀的禁軍悍卒,還是露了怯。

四十餘年的溫柔鄉,早泡軟了武勳後人的骨頭。

侯管家心頭發慌,下意識回頭找李鳳饒撐腰可方才還跟在後頭的知府大人,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恰在此時,胸毛、胡大、王喜龜等袍澤奮力擠到丁歲安身側,在他們一聲聲‘襲擊龍衛軍,形同造反’的齊喝中,有些膽小怕事的,開始悄悄往後退。

就在杜家眾人氣勢將潰之時,一道深沉女聲從人群後方響起,“龍衛軍的兄弟莫誤會,蘭陽王一脈出自軍伍,王府怎會向袍澤刀兵相向?”

人群如潮,左右分開,自動讓出一條路,身穿命服的吳氏在婆子攙扶下緩慢卻穩健的走到了人群最前方。

強大氣場瞬間穩住了局麵。

侯管家、杜三郎見到了主心骨,重新鎮定下來。

“小兄弟,並非王府為難你們,實因家裡出了醜事,女眷竊財逃走,不得已才如此”

吳氏麵容慈愛,語氣懇切和善。

看向丁歲安等人的目光,柔和的像是在看自家兒孫。

以至於胸毛等人都扭頭看向了丁歲安,那意思是頭兒,這老太太說話好聽人又和善,看麵相就是個好人,實在不行就讓她的人進屋瞅瞅不得了?

反正咱也沒藏她家女眷。

杜三郎見狀,膽氣複生,大聲嚷道:“小子,若心中無鬼,敢不敢開門讓我們搜!”

“哈哈哈~”丁歲安仰天大笑,隨後笑容一斂,“不敢!”

“”

這特麼不是耍無賴麼!

吳氏臉色不由沉了下去,“這麼說來,我府逃眷就在這間屋子裡了?”

“不錯,王妃就在此處。”

‘嗡~’

西跨院內一片嘩然,眾家丁此時方知,他們要捉的逃奴竟是蘭陽王妃!

但比他們更驚愕的,卻是王喜龜等人,一個個張大了嘴巴望著丁歲安,胸毛錯愕之餘,不由自主瞄了眼茅司。

吳氏似乎對此早有預料,“這位小郎,此乃我王府家事,和你並無乾係,你硬要出頭,不怕連累屬下弟兄麼?”

怎麼和咱沒關係將林寒酥交了,老子的銀子就沒了;銀子沒了、就沒錢娶媳婦兒;沒錢娶媳婦兒,就沒法生娃娃;沒法生娃娃,老丁家就得絕後!

關係大了去了!

但這老太太確實厲害,一句‘連累屬下弟兄’,離間人心、直指軟肋。

丁歲安目光微垂,在弟兄們臉上快速掃過,“若怕,自可散去。”

幾人眼神交彙,胸毛忽然嘿嘿一笑,抽刀在手,“頭兒,自打秋時你幫我老娘籌來湯藥錢那日起,我這百多斤就賣於您了!”

‘滄啷~滄啷~滄啷~’

有他這一下,龍衛軍軍卒紛紛擎刀出鞘。

狹小後院,頓時充斥兵刃寒光。

本以為隻有一個丁歲安難纏,沒想到這是一群二百五啊!

吳氏見狀,終於動怒,“爾等果真要與我蘭陽王府為敵?”

“蘭陽王府?誰是蘭陽王府?我龍衛軍甲營丙都安字什接到的軍令是護衛蘭陽王,如今蘭陽王已故,蘭陽王妃便是此間主母!我護的,便是蘭陽王府!”

丁歲安睥睨四下,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誰若不服,可上前一試!”

‘這麼說來,我府逃眷就在這間屋子裡?’

林寒酥被外間嘈雜驚醒,聽到的第一句,便是吳氏這句冰冷質問。

多年積威形成的條件反射,讓她猛地從床上坐起。

敷在額頭的濕布巾悄然滑落

林寒酥茫然望著布巾,遲鈍的感知著渾身酸痛和腦袋裡的昏沉。

再一看,自己躺在丁歲安的床上。

昨晚,好像發了熱症。

‘若怕,自可散去。’

一門之隔,丁歲安的聲音清晰得如同在耳畔低語。

林寒酥再顧不得思索昨晚是不是丁歲安照顧的她、是不是被他抱上了床這等細枝末節的小事。

她隻覺困惑,聽丁歲安的意思,是要硬鋼王府?

她隱約記得,昨晚對他說了頂不住就交她出去的話。

你護我一日,我還你富貴。

一場交易而已。

既然事不可為,何苦再來搭上前途乃至性命她口中的聖旨昨日傍晚就該到了,小郎卻已經幫她又多撐了一晚。

仁至義儘。

林寒酥掙紮著下了床,腳步虛浮幾乎站不穩。

但她仍想自己走出來,以免待會像死狗一般被人拖出去既失了體麵,又讓吳氏小看。

好不容易挪到門邊,卻發現房門竟從外鎖了。

林寒酥癱在門後,剛好能從門縫看到外間情形。

“我護的,便是蘭陽王府!”

冬日暖陽,溫柔繾綣。

丁歲安橫刀身前,周身被晨陽渡了一層金黃。

熠熠生輝

如天神下凡,亦如麵對匪賊護在妻兒身前的大丈夫。

從落入絕境至今,始終憋著沒掉一滴眼淚的林寒酥,望著那道橫亙於她和杜家人之間的背影,視線瞬時模糊,圓潤飽滿的臥蠶最終也沒能兜住快速充盈的淚水,如同江河決堤,滾滾而下。

林寒酥一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另一隻手拚命擦拭著糊了視線的淚水,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可那惱人的眼淚,卻怎也擦不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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