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厚重的烏雲徹底吞噬。
江城的老城區,這條連接著新舊街道的捷徑小巷,此刻像是城市肌理上一道被遺忘的疤痕。
沒有路燈,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以及垃圾桶散發出的淡淡酸腐氣息。
林峰的腳步很平穩,每一步的距離都仿佛經過精確的計算。
經過洗髓丹的伐毛洗髓,以及晉入鍛骨境之後,他對身體的掌控,已經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他的五感,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
就在他即將走出巷口的那一刻,腳步,無聲地停了下來。
風,停了。
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酸腐味裡,多了一絲鐵鏽般的腥氣。
以及,幾道壓抑的,充滿了惡意的呼吸聲。
“沙…沙…”
輕微的腳步摩擦聲,從巷子的前後同時響起。
黑暗中,一道道魁梧的人影,如同從牆壁的陰影中滲透出來一般,緩緩現身。
他們堵死了巷子的兩端,將林峰圍困在了這片狹長的絕地之中。
一共,十四個人。
每個人手中,都拎著閃爍著寒光的凶器,開山刀,鋼管,匕首……
冰冷的殺意,像是實質的寒流,瞬間將小巷內的溫度都拉低了幾分。
為首的,是一個身高近兩米的光頭壯漢。
他赤裸著上身,虯結的肌肉上,盤踞著一條猙獰的毒蛇紋身,蛇頭一直延伸到他的脖頸。
他用粗糙的拇指,緩緩擦過手中開山刀的鋒刃,發出“錚”的一聲輕鳴。
他看著眼前的林峰,就像在看一隻已經被逼入絕境的羔羊,臉上咧開一個殘忍而嗜血的笑容。
“小子,我們是毒蛇幫的。”
光頭的聲音,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粗糲而難聽。
“有人花大價錢,買你下半輩子在床上過。”
他一步步逼近,手中的開山刀,刀背一下下地拍打著自己的掌心,發出沉悶的聲響。
“本來呢,這種小活兒,用不著我們蛇哥親自出馬。”
“但王少特意交代了,要辦得‘漂亮’點。”
光頭走到林峰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眼中滿是貓戲老鼠的戲謔。
他伸出開山刀,用冰冷的刀背,輕輕拍了拍林峰的臉頰。
“王少還說了,留你一口氣,打斷四肢,再把你這張小白臉,劃成一幅地圖。”
“讓你在床上,好好回憶一下,得罪他老人家的下場。”
“你說,這活兒,是不是很‘漂亮’?”
他身後的那些黑幫分子,發出一陣壓抑的,充滿惡意的哄笑聲。
他們看向林峰的眼神,充滿了憐憫與殘忍。
在他們看來,這個瘦弱的學生,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麵對冰冷的刀鋒,和死亡的威脅,林峰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
他的眼神,平靜得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半點波瀾。
他甚至沒有看眼前的光頭一眼。
而是微微抬起頭,目光越過光頭的肩膀,看向了巷子口上方,那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裡,有一個半球形的監控攝像頭。
他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輕聲開口。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這裡的監控,上周就壞了。”
光頭臉上的笑容,猛地一僵。
一股沒來由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椎骨,瞬間竄上了天靈蓋!
這小子……什麼意思?
他不是應該嚇得屁滾尿流,跪地求饒嗎?
他為什麼會知道監控壞了?
他為什麼……能這麼平靜?!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在他腦海中炸開。
不好!
然而,一切都晚了。
就在林峰話音落下的那一刹那。
他,動了!
沒有預兆,沒有多餘的動作!
他的身影,仿佛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殘影。
下一瞬間,人,已經鬼魅般地出現在了光頭壯漢的麵前!
太快了!
快到光頭那被酒精和欲望侵蝕的神經,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他隻看到一雙冰冷到極致的眸子,近在咫尺。
以及……一根並攏的,如同利劍般的手指。
那指尖上,縈繞著一絲絲幾不可見的,混沌色的氣流。
噗嗤——!
一聲利器入肉的輕響。
在光頭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林峰並指如劍,沒有絲毫的遲滯,精準而迅猛地,洞穿了他的喉嚨!
鮮血,如同噴泉,狂湧而出。
光頭壯漢臉上的獰笑和驚駭,徹底凝固。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氣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根穿透自己喉骨,滴血未沾的手指。
生機,如同潮水般,從他眼中飛速退去。
砰。
那具魁梧的身體,重重地向後倒下,激起一片塵土。
直到死,他都不明白。
自己,一個在刀口上舔血十幾年,殺人如麻的幫派頭目。
怎麼會死在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手上?
而且,是被一指……秒殺!
整個小巷,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兔起鶻落的驚變,駭得呆立當場!
前一秒,他們還在嘲笑這個即將被虐殺的學生。
下一秒,他們那戰無不勝的蛇哥,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蛇……蛇哥?!”
一個離得近的混混,顫抖著聲音喊了一句,打破了這片死寂。
“殺……殺人了!”
“這小子殺了蛇哥!!”
“一起上!砍死他!為蛇哥報仇!!”
短暫的震驚之後,是無邊的暴怒和凶性!
剩下的十幾名黑幫分子,雙眼瞬間變得通紅,如同被激怒的野獸,咆哮著,揮舞著手中的利刃,從四麵八方,朝著林峰瘋狂地撲了過去!
刀光,在昏暗的小巷中,織成了一片死亡的羅網!
然而,林峰隻是靜靜地站在那片血泊之前。
他緩緩收回手指,目光掃過那些狀若瘋狂的亡命之徒,眼神中,沒有一絲情感。
就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王昊……”
“這是你,自找的。”
他輕聲自語,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
這一次,他不再是簡單的突進。
而是化作了一道真正的幽影,一道穿梭在刀光劍影之中的,死亡的幽影!
如虎入羊群!
一名混混怒吼著,手中的開山刀帶著風聲,當頭劈下!
林峰不閃不躲,身形一錯,便貼近了他的懷中。
一記看似輕飄飄的掌刀,切在了對方持刀的手腕上。
哢嚓!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那名混混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開山刀脫手飛出,整條手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林峰看都沒看他一眼,反手一拳,正中他的心口。
砰!
一聲悶響。
那混混的慘叫聲戛然而止,胸口深深地凹陷下去,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倒飛出去,撞在牆上,再也沒有了聲息。
“老三!”
旁邊一名身材格外魁梧,肌肉高高隆起的混混見狀,目眥欲裂!
他是一名低階的力量型覺醒者,也是這群人中,除了蛇哥之外最強的戰力!
“我殺了你!!”
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全身的肌肉瞬間膨脹,青筋如同蚯蚓般在皮膚下蠕動。
他放棄了武器,砂鍋大的拳頭,包裹著一層淡淡的土黃色光芒,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狠狠地砸向林峰的頭顱!
這一拳,足以將一頭公牛的頭骨都砸成碎片!
麵對這狂暴的一擊,林峰依舊沒有閃避。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嘲弄。
比力量?
在洗髓伐骨,晉入鍛骨境的他麵前,比拚純粹的肉體力量?
何其可笑!
他同樣抬起了右拳,沒有動用任何真氣,就這麼樸實無華地,迎了上去。
一大一小,兩個不成比例的拳頭,在空中轟然相撞!
哢嚓!!!
這一次,不再是清脆的骨裂聲。
而是一連串,如同炒豆子般,密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骼爆碎聲!
“啊!!!”
力量型覺醒者混混,發出了比之前任何人都要淒厲,都要絕望的慘嚎!
隻見他的整條手臂,從拳鋒開始,到手腕,小臂,手肘,大臂,乃至肩膀!
所有的骨骼,都在這一拳之下,被一股無可匹敵的恐怖力量,寸寸震碎!
整條手臂,像是被抽掉了骨頭的麵條,軟軟地耷拉了下去!
這是一種何等霸道,何等恐怖的力量!
那名覺醒者混,混,眼中的凶光,瞬間被無邊的恐懼所取代。
他想逃,但林峰已經不給他機會。
一記鞭腿,快如閃電,狠狠地抽在他的太陽穴上。
砰!
他的頭顱,像是被高速行駛的卡車撞中,整個炸開!
紅的,白的,濺滿了身後的牆壁。
剩下的混混們,徹底崩潰了!
這不是人!
這是魔鬼!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跑!快跑!”
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恐懼到變調的尖叫。
所有人瞬間失去了戰意,扔掉武器,轉身就想逃離這個人間地獄。
但,他們跑得掉嗎?
林峰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
他彎下腰,撿起了地上那把沾血的開山刀。
刀入手的一瞬間。
一股玄奧的信息,瞬間湧入他的腦海。
【基礎劍法(圓滿級)】的奧義,在這一刻,與他的身體,他的靈魂,徹底融為一體!
他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學習。
劈、砍、刺、撩、掃……
這些最基礎的動作,已經化作了他最原始的戰鬥本能!
他動了。
一步踏出,身影已經追上了一名逃竄的混混。
手起,刀落。
沒有華麗的招式,隻是最簡單,最直接的一記斜劈。
噗!
一顆大好頭顱,衝天而起。
鮮血,染紅了夜空。
他沒有停歇,腳步如同鬼魅般,在狹窄的小巷中穿行。
每一次出刀,都精準無比地,劃過一名混混的脖頸,或者刺穿他們的心臟。
簡單。
高效。
致命!
這不再是戰鬥,而是一場單方麵的,冰冷的屠殺。
不到一分鐘。
當最後一名混混,被林峰從背後一刀貫穿心臟,釘死在牆壁上時。
小巷裡,再次恢複了寧靜。
隻是這寧靜,被濃鬱到化不開的血腥味,和滿地的殘肢斷臂,襯托得無比詭異和恐怖。
血,彙聚成溪,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緩緩流淌。
十四具屍體,以各種淒慘的姿勢,倒在血泊之中。
而林峰,就站在這一片屍山血海的中央。
他手中的開山刀,刀尖還在向下滴著溫熱的血。
但他的身上,那件普通的白色t恤,卻依舊潔白如雪。
滴血,未沾!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中那冰冷的殺意,漸漸隱去,恢複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他看了一眼滿地的狼藉,眉頭微皺。
隨即,他開始冷靜地處理現場。
他將蛇哥和那名覺醒者混混的屍體拖到一起,擺放出兩人因為內訌,最終同歸於儘的假象。
又將其他人的屍體,零散地布置在周圍,偽裝成黑幫火並,自相殘殺的慘烈場麵。
做完這一切,他又用一塊從屍體上撕下的布,仔細地將自己留在地上的,那個唯一的腳印,輕輕擦去。
風,不知何時又起。
吹動著他額前的黑發,也吹散了些許血腥。
林峰扔掉手中的布條,轉身,走入黑暗。
仿佛剛才那場血腥的屠殺,從未發生過。
隻留下這條寂靜的小巷,和十四具,永遠也無法開口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