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席聞有五六歲時的記憶。
那時候父母還沒離婚,家庭關係也沒到非碎不可的程度,唐青素多數時間都陪著他,孩子天性依賴母親,所以他經常跟唐青素撒嬌。
甚至有那麼一段時間,周圍人對他的評價都是太會來事了,嘴巴甜,長相漂亮,走哪兒都吃香。
再大點,父母離婚,各奔前程,路席聞一個人留在偌大的老宅,等到分化結束,頂級的特征就剔除掉了他人性的一部分。
所以裴霧注定是個意外。
路席聞清楚自己事兒多,難伺候,無論是生活中還是工作上。
他一直在想裴霧能堅持多久,一旦產生興趣,目光就不自覺被對方吸引。
一頓飯,一杯茶,養成習慣後很難戒掉,在裴霧未分化前,路席聞還能端著點,可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看到裴霧躺在血泊中,路席聞就隻剩下不惜一切也要抓住對方的念頭了。
他原本非常介意oa的信息素,因為聞起來都一樣,黏膩濃鬱,散發著惡臭,路席聞知道這是偏見,但他並不打算改。
可洋桔梗的氣味驅散灰塵,路席聞打開了心中關閉許久的那扇門,他正視過往的遭遇,然後敞開全部,迎接洋桔梗在積雪鋪墊的鬆林中紮根。
路席聞從前不相信匹配度,但如今他想著,他跟裴霧的信息素匹配度一定是百分百,不然沒法解釋他為什麼如此癡迷。
alha收斂爪牙,成了徹底被馴化的大貓。
賣乖討巧,就為了裴霧能開心。
深夜,路席聞呼吸一沉,在憋悶數秒後,猛地從床上坐起身。
窗簾沒拉,月色清晰照出alha眼底的驚恐。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額頭臉上全是汗,滾成珠,沒入脖頸領口。
路席聞抹了把臉,掀開被子下床,去了浴室。
冷水兜頭澆下,神經敏銳一跳,這是夢,路席聞告訴自己,裴霧好好的,那晚他回來了。
泡了有半個多小時,路席聞才一身冷氣地出來。
他管都沒管發絲上的水,坐在床邊,摸出了手機。
其實不抱什麼期待的,跟裴霧掛斷視頻後,這人就該休息去了,然而屏幕亮起,有裴霧事後發來的一張照片,路席聞迫不及待點進去,是窗台一株開了花的仙人球照片,裴霧什麼都沒說,就跟分享生活一樣,單純拍給路席聞看。
路席聞將手機按在胸口,覺得自己非常走運。
然後他給藍哲留言,說不去公司了,讓他自行安排,完事買了最近去雲城的航班。
等個屁,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路席聞穿戴整齊,走入夜色。
裴霧一晚上睡得也不安穩,可能是習慣被人從後麵抱著,鼻腔間都是清冽的鬆林氣息,他早上六點半就睜眼,簡單衝了個澡,出來抱著電腦辦公,又電話給前台定了早餐。
十來分鐘門鈴就響了,裴霧起身去開。
門口確實站著推著餐車的服務員,而服務員旁邊還有一道高大的身影。
路席聞嫌棄地看了眼餐車上的三明治:“你就吃這個?”
裴霧眨眨眼,是出現幻覺了嗎?
“不用送了,不吃。”路席聞同服務生說。
服務生也沒注意這個俊美男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求助地望向裴霧。
裴霧清醒了,連忙說:“不用了,麻煩您了。”
服務員客氣兩句推著餐車離開,路席聞便大搖大擺進了裴霧的房間。
“關彥也不知道給你定個好點的地方。”
這純屬雞蛋裡麵挑骨頭,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還要怎麼好?
裴霧愣愣的,“你怎麼來了?”
路席聞轉過身來,除了頂級的身份,美貌真是他最好的殺器,尤其隻對著裴霧時那股洋洋得意的勁兒,透著被現實淹沒太久的孩子氣,不幼稚,很討喜,一側黑眉微微挑起,高挺的鼻梁到唇邊線條流暢,比外頭逐漸升起的陽光都要熱烈。
“我想你了。”路席聞說完,就上前抱住了裴霧。
不給oa說話的機會,他低下頭,一下一下,多寶貝似的輕啄他的唇瓣,又一個勁兒詢問,“想我了沒?想我了沒?”
裴霧紅著臉剛偏開頭,就被路席聞抬手將腦袋按回來。
信息素從腳下席卷而上,裴霧瞬間失語。
直到日光徹底將房間照亮,裴霧才輕輕推開了路席聞。
他氣息尚有不穩,問道:“你餓不餓?”
“還好。”路席聞說:“換衣服,我帶你出去吃飯。”
裴霧幸好多帶了一套休閒裝,淺棕色風衣襯得他腰細腿長,路席聞看得忍不住,大步上前將人從後麵抱住,很緊,呼吸都可勁兒黏裴霧脖頸上。
裴霧象征性掙紮兩下,“不是說要出門嗎?”
路席聞氣息很重,他哼哼了兩聲,才把人放開。
路席聞帶裴霧去吃早茶。
平時他出門,這些都由下屬安排,但這次他載著裴霧去某家口碑頂好的高檔餐廳,又跟服務員一番溝通。
角色調換,裴霧心頭浮現一種很溫暖又很奇怪的感覺。
這一刻他們不是上下屬,裴霧不需要做任何準備,隻管跟在路席聞身後悠閒享受,如同尋常情侶那樣。
“這裡的金魚餃跟黑椒牛仔骨挺不錯,還是曹觀推薦的,你試試。”路席聞說。
裴霧:“好。”
“再給你點個香濃蜂巢糕,蘿卜糕也來一份吧。”
“嗯,一會兒再打包一些,關彥也沒吃。”
路席聞:“你們今天上午有安排?”
“沒有。”
“那不用管關彥了。”路席聞說:“他不睡到中午不起來的。”
路席聞沒說錯,直到吃完,裴霧發給關彥的信息都石沉大海。
開車路過某地時,裴霧想吃一家的網紅冰淇淋,路席聞就站在那排隊,他戴著墨鏡,低頭劃拉著最近的熱門電影,對四周投來的灼熱視線全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