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彥沒心情了,跟裴霧短信說了聲就帶著楚磷離開會場。
坐上車關彥詢問大致過程,楚磷也一五一十地講了。
不出意外,關總聽兩句就冷哼一聲。
“娶我?哪兒來的臉?進我關家門,那叫入贅!”
“繼承關家的一切?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學曆都是買的,這些交錯複雜的產業他玩的明白嗎?”
“嗯嗯嗯。”楚磷一個勁兒應,覺得夜間有點冷,於是掏出一條駝色圍巾給關彥繞了兩圈。
關彥被打斷節奏有些不滿,原本寬敞的後車座因為楚磷跟自己並排而一下子顯得狹窄起來,兩人挨得近,這個小炮仗身上的硝煙味頓時無比清晰。
關彥眼底滲出一種粘稠的情緒,他問楚磷:“從哪兒搞的圍巾?”
“管家給我的,說你不操心冷暖。”
“胡說。”關彥稍微仰了下頭,“你彆圍這麼嚴實,一會兒又熱。”
“行。”楚磷很想打個蝴蝶結,又擔心關彥給他踹下去,忍住了。
關彥搓撚著指尖,儘量不去看楚磷,這小alha臉蛋確實好看。
“以後再遇到那種人,直接動手,出了事我來擺平。”關彥清了清嗓子:“彆跟今天似的,耷拉著腦袋半點攻擊性都沒有,都不像跟著我的人。”
楚磷“嗯”了聲,盯著關彥漂亮的側臉,“你身邊那個alha怎麼回事?”
哪個?
關彥仔細回憶了一下,反應過來楚磷說的可能是紀宇。
“嘴角有顆小痣的那個?”
“你連他嘴角有小痣都知道啊?”
明明是很平靜的話,關彥卻莫名尾椎骨一麻,順著脊柱往上竄起一陣寒意。
楚磷到底是高階,有些情緒再怎麼遮掩,也會透過信息素滲出來,例如那種充斥著絲絲危險的占有欲,好像關彥真的對紀宇上了心,他就能整出點爆炸似的。
“這不是給你形容嗎?”關彥這麼說著,往車窗位置靠了靠,搓撚的動作已經無法緩解,他需要攥緊手掌再鬆開,如此反複,才能稍稍按住心頭被點燃的引線。
硝煙味開始刺鼻,楚磷的目光十分專注。
關彥沒好氣:“看什麼?”
“你彆理那些alha。”楚磷說。
關彥下意識想嘲諷兩句,不理怎麼談生意談合作?大環境就這樣,他又不是安於室內的oa。
誰知楚磷又接了一句:“我會做得比他們任何人都好。”
關彥神色微變,抬起頭來。
“畫大餅?”
楚磷搖了搖頭:“你相信我。”
這個總是噙著戲謔笑意,連死亡都坦然麵對的高階alha,好像在某一瞬間完成了驚人的蛻變,他之前賤兮兮跳著腳踩在高壓線上的動作完全停了下來,步伐變得成熟穩健,字字不明說,卻像是對著關彥鄭重許諾了一個肩扛千鈞的未來。
關彥的拳頭攥緊鬆不開。
真的,有事業心的男人超級帥。
關彥緊盯著楚磷,沒有錯過他任何一絲表情,末了惡狠狠道:“做不到,我弄死你!”
“隨意。”楚磷說:“我這條命早就是你的了。”
那個雨夜關彥一定是狂奔而來,雖然他從來沒有承認,但楚磷就是這樣篤定著。
裴霧沒說錯,他運氣絕佳。
關彥的呼吸變得沉重。
楚磷釋放了信息素,卻沒任何壓製意味,一開始對紀宇戒備的寒意逐漸轉化為讓關彥心跳加快、忍不住回應的溫柔。
楚磷也沒經過關彥同意,雙臂張開將人輕輕圈在懷裡,小聲問道:“能撐回家嗎?”
“……廢話!”
楚磷將下巴擱在關彥發頂,望著外麵閃過的夜間洪流,心中一片靜謐。
……
恢複課程後,裴霧發現楚磷開竅了不少。
不能用“有所改善”來形容,簡直是“突飛猛進”。
“這才是高階啊。”裴霧靠在椅子裡,雙腳搭在桌上,這是個極少出現在他身上,十分愉悅大膽的姿勢,裴霧用力彈了下隻錯了三道題的試卷,心中一時激動,有勤勞耕耘看到碩果的喜悅,也有對菩薩發自肺腑的尊重。
不管玄學有沒有用,都當有用!
楚磷搶過試卷,洋洋得意,“回頭鑲個框,裱起來!”
裴霧注意到他手背上消不下去的燙傷疤痕。
“怎麼弄的?”
楚磷順著裴霧的視線,“這個?小時候被我養父燙的。”
“養父?”
“我十一個月時,親生父母出海死了,同村有一戶沒孩子的人家收留了我。”楚磷對這些並不忌諱,自然到像是在說彆人的事情,“養父是個賭鬼加酒鬼,養母倒是不錯,原本想著等我大了,接她來身邊享享福,但是一場風寒要了她的命,後來養父因為聚眾賭博,進去了。”
“你還叫他養父?”
楚磷想了想說:“一飯之恩大於天嘛,你不清楚我們那個村子的情況,像我當時,沒人管就餓死了,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我覺得吃飽飯就是最重要的事情,至於挨頓打,沒關係。”
所以楚磷從來不虧自己的嘴,掙點錢全弄進肚子裡了。
他一直沒跟任何人說,當時逼停路席聞,跟隨失敗就是因為他貪圖酒店門口的豬肚雞,多炫了兩口,不然早兩分鐘指不定誰給誰挖坑。
“我十歲開始野蠻生長,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楚磷伸出手,感受著指尖傳來的磅礴力量,“然後你也看到了,分化給力。”
簡單兩句話,個中辛酸,旁人無法得知。
有時候要求一個沒被扶正修整過的人學會規整體麵,也挺為難對方的。
“我一直挺好奇,你怎麼把頭發染回黑色了?畢竟看你資料,紅了好些年。”
“偷偷調查我!”楚磷輕哼,但是哼完卻接不上話,好像沒聽到一樣。
裴霧想了想,換了個問法:“你從哪裡得知關彥不喜歡紅毛的?”
“哎呀!”楚磷像是被踩了尾巴:“你好煩!”
門口,聽了半天的關彥忽然輕笑一聲。
但漸漸地,他又不笑了。
難怪,每次吃飯都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不管碗裡多少東西,伸長脖子也要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