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家,孟映棠也沒想明白到底為什麼方知意會出現在白雲間。
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林家以後有好戲看了。
明氏眼睛裡閃著八卦的光,不斷追著孟映棠問方知意和林菀動手的細節,並且因為自己今日的缺席而扼腕歎息。
她怎麼就錯過了這麼熱鬨的一場大戲呢!
孟映棠其實沒多大感覺。
倒是明氏,小人得誌般道:“我倒要好好看著,他們林家這會兒得了好兒媳,日子變得有多好。”
惡人還需惡人磨。
雖然孟映棠不關心林家的事情,但是架不住明氏關心。
明氏不僅關心,還喜歡回來和她分享。
於是孟映棠被動知道了,婚事磕磕絆絆成了,但是方知意把自己的嫁妝看得緊緊的。
——有那個壯妞在,林家三個人加起來也不是她對手。
方知意隻管她自己和壯妞的一應開銷,除此之外,一毛不拔。
脾氣那麼厲害的周氏,竟然拿方知意毫無辦法。
孟映棠有些不理解。
方知意怎麼就那麼大膽子?
難道是因為她有得力娘家的緣故?
“……祖母,她就不怕日後林家複爵,再報複她嗎?”
“她怕什麼?是個明白人,都知道皇上是不可能大赦天下的。”
“為什麼?”
孟映棠不明白,所以她想她果然是個糊塗蛋。
“如果真要大赦天下,渡野他們還去什麼軍營?先去了,然後再喊回來?那不是多此一舉嗎?”
孟映棠想想,好像也有道理。
“可是如果不是消息確鑿,為什麼太守大人要嫁女?”
“之前不是告訴你了嗎?物以稀為貴,他女兒多,不值錢。而且我猜他這個女兒在家也讓他發愁,所以乾脆借坡下驢,趕緊打發出門。”
“如果侯爺真的不喜歡她,她就不怕日後發生什麼事情,侯府不給她撐腰嗎?”
“她怕什麼?她是嫡母養大的,而且她生母的兄弟,在太守府的扶持下開了鏢局,家大業大,又疼她,那才是她最大的依仗。”
孟映棠十分佩服明氏打聽消息的能力。
明氏幸災樂禍道:“……現在那母女倆自己洗衣做飯灑掃,她們哪裡會這些?家裡據說亂得像豬窩一樣,根本進不去人。”
這些也倒是其次,畢竟臟點也不能死人。
但是不吃飯,就真的會餓死。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們沒錢養活自己,才發現原來他們都在被孟映棠供養。
原本他們攆走孟映棠,隻是想嚇唬她拿捏她,以為她自己會灰溜溜地回來,以後更聽話。
沒想到這番騷操作,直接把人給徹底弄丟了。
後悔藥沒地方買,填飽肚子迫在眉睫。
所以現在一身驕傲,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隻差一個機會就能一鳴驚人的林慕北,低下他高貴的頭,去書館幫人抄書賺錢去了。
“……他腦子大概不太正常了,逢人就說侯府要起複,這會兒所有人都把他當笑話看,還會故意拿這件事情逗他。”
每次林慕北都能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然後留下一句“夏蟲不可語冰”後拂袖而去。
孟映棠想,他一直都是這樣眼高於頂,目下無塵的。
現在回想來時路,隻覺得再回去重新來一遍,她可能都堅持不下去。
“行了,你快歇歇,你都給他做了幾雙鞋了?他一共就入軍營三個月,又不是蜈蚣,帶那麼多鞋做什麼?”明氏看孟映棠說話也不忘手中活計,不由道。
孟映棠溫婉笑道:“軍營裡訓練,容易出汗,鞋要勤換才舒服。我閒著也沒事,做鞋子也累不著。”
“這小子得了你,真是上輩子積德行善。”明氏看著床上那幾個整整齊齊的包袱嘖嘖道,“彆說他了,我都是。自你來了,家裡一應事情都是你管,我都閒下來了。”
孟映棠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沒做什麼。”
“你怎麼給他收拾這麼多東西?都是什麼?”
“棉衣那些,占地方,其實沒多少,還有些肉乾點心……軍營裡的夥食應該不太好……另外我還給徐大哥換了一些碎銀子和銅錢……”
“這小子出息了,軟飯都吃上了。”
孟映棠笑道:“也沒多少錢。”
明氏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屋外漆黑一片,嘟囔道:“這混賬東西,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回來!估計又在外麵同他那些狐朋狗友灌貓尿。”
因為明日就是徐渡野進軍營的時間,三個月都不能出來,所以今日他的朋友算是給他餞行。
“好了,我先回去睡了。人老了,睡眠不好;若是不趁著有睡意早點睡,估計這一晚上都睡不好。你也不用等那個混賬,早點睡。”
“好。”
孟映棠雖然答應,但是還是在明氏回屋之後,起身去廚房熬了醒酒湯,然後就坐在廚房灶台前,借著灶底的火光做針線。
崽崽趴在她腳下,烤著火,舒服地睡著了。
孟映棠伸手摸了摸它後背,聽著外麵秋蟲微弱的啾鳴聲,才恍然發現,已經是深秋了。
她來徐家,轉眼間已經三個月時間過去。
她習慣了徐家的生活,習慣了明氏的寵愛,習慣了徐渡野的粗獷,好像不太害怕他……
她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徐家宅子的每個角落在哪裡。
她已經是徐家的一員了。
除了——
還沒有和徐渡野成為真正的夫妻。
她想,她是沒有那種福氣的。
徐渡野看不上她。
不過孟映棠並不失落,因為那是她本來就知道的事情。
她隻是覺得愧對明氏。
明氏是一心把她當成孫媳婦看的,對她也是再好不過。
可是她明明知道徐渡野不喜歡她,這樣占著位置就是浪費時間,她還是厚著臉皮賴在這裡不走。
——她實在無處可去。
這樣也耽誤了徐渡野娶妻生子。
哎,她到底該怎麼辦?
她覺得自己在這家裡,付出得少,得到的太多。
正胡思亂想間,外麵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是我,快開門。”
是徐渡野。
可是他的聲音,和往日似乎又有些不同。
粗糲、喑啞以及……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