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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徐渡野的母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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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映棠問,徐渡野就答,雖然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不讓人觸及的“禁區”。

“你知道,我有個娘吧。”徐渡野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自然,他在故作鎮定。

“嗯。”孟映棠點頭,替他倒了一杯茶,指尖微顫,送到他麵前。

祖母和她說過,不要在徐渡野麵前提起任何關於他母親的事情。

徐渡野會翻臉。

那對孟映棠來說是不能承受的後果,所以她老老實實,小心翼翼地避開這個話題。

“我爹是被我娘毒死的。”

孟映棠剛剛收回來的手,握緊了裙子。

過往的這段經曆,她從明氏和徐渡野口中,依稀知道了一些。

今日聽徐渡野提起更多的細節,從另一個角度再看舊事,她心裡泛出一種酸澀的心疼。

“她是朝廷安插在父親身邊的細作,真實身份是一個武藝高強的暗衛。”

孽緣就是,不該相遇的人,不僅遇到,而且一眼萬年。

孽緣就是,明明知道不可為卻偏偏為之,結果一死一重傷。

中間夾雜著,親人一生無法釋懷的痛和提起就不絕的眼淚。

因為那狗屁“新君出西北”的天機泄露,天子派出一批女細作來查。

最後其實被查到的嫌疑最大的,並不是徐渡野的父親,而是另有其人。

徐渡野父親身上唯一的光環,依然是祖父閔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勇猛。

對於天子來說,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雖然大魚已經被安排巧妙地死於“意外”,但是其他小魚,也沒有被放過。

祖上最顯耀的幾個,也都被下令誅殺。

“祖母說,那日我娘把毒酒放在她自己麵前,寫了遺書,讓我爹帶著祖母離開。”

可是自以為完美的掩飾,在心愛之人麵前,其實無所遁形。

“……我爹從我娘寫遺書的時候就發現了。”徐渡野聲音暗啞,“他去見了祖母,然後喝下了那杯毒酒。他多殘忍,要祖母眼睜睜看著他去死,無法阻攔。”

徐渡野每次嘗試在腦海中還原那段往事,都想回去給當年的祖母一個擁抱。

不是祖母,換做旁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祖母為了當時還沒出生的自己,堅持了下來。

“我恨我爹,可是祖母不許。祖母說,他是怕他走之後,話沒有說清楚,祖母怨恨我娘。他倒是慨然為愛赴死,可是祖母呢?”

徐渡野眼尾發紅。

“祖母想帶他們一起離開,可是我娘卻放不下她在京城中的家人。如果她不死,那她家人就會死。”

結果最後,死的人是徐渡野的父親。

“我怨她,但是又知道,我的怨沒有理由。畢竟她有苦衷是真的……”

“不,徐大哥,你有理由怨恨。”孟映棠眼中淚意翻湧,主動握住了徐渡野的手,“因為你也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可是生來,就要麵對父親身死,母親失蹤。徐大哥,你無父無母,長大的過程一定吃了很多苦。”

她心疼他。

徐渡野忽然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誰敢和你比苦?跟著祖母,我能吃什麼苦?”

“會因為沒有父母,被人嘲笑,那些因為你優秀的嫉妒,變成了對你無父無母的攻訐;會因為想出人頭地,改變被肆意碾壓的命運選擇習武,聞雞起舞,日複一日;會因為從來沒有知道父母之愛而遺憾;會因為祖母到底是在安慰你,還是當年事實就是如此而反複懷疑,卻又不敢求證而難過……”

孟映棠淚水婆娑地看著他,朱唇輕啟,一字一句,敲擊著徐渡野的靈魂。

他用力把孟映棠抱在懷中,狠狠的,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她怎麼可以那麼聰明,那麼體貼,那樣理解並且共情他的過往。

“映棠,你救了我。”徐渡野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祖母一直和我說,‘不養兒不知父母恩’,日後我做了父母,對父母之愛就有了更深的理解,就不會對他們過去的些許瑕疵而耿耿於懷。”

從前每次聽到祖母這般說的時候,徐渡野都嗤笑一聲,“那我這輩子是不可能知道了。因為徐家,到我為止。”

再也不想做韭菜,讓人割了一茬又一茬,而且隻能任人宰割。

“可是後來有了你,我漸漸明白過來我爹當年的選擇。”

因為愛,所以懂得。

孟映棠就是徐渡野的救贖。

“可是我還是不敢問我娘的下落。因為我怕知道,從前種種,都是我爹,甚至祖母一廂情願的幻想。”

他怕他爹死得不值,怕祖母這麼多年從不提起的喪子之痛,隻是一個笑話。

孟映棠摟住他的脖子,胡亂親著他的臉,淚如雨下。

她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她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才能撫慰徐渡野這樣痛徹心扉的痛。

她想告訴他,她愛他啊。

不要陷於過去,他們還有可以攜手的未來。

她陪著他,一生一世都陪著他的,和他一起孝敬祖母。

冰涼的淚水落到了徐渡野的臉上,他終於可以讓自己的淚流下,又嘲笑她是“小哭包”,然後把臉深深埋在她頸窩之中,許久都沒有抬頭,隻愈發用力地抱住她,骨節泛白。

秋風撞開半掩的菱花窗,碎銀般的月光潑在青磚地上,被窗欞割裂成搖顫的鱗片。

風在回廊間嗚咽盤旋,而孟映棠的袖中暖香正絲絲縷縷纏住他戰栗的呼吸。

過了一會兒,徐渡野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往日輕鬆模樣。

隻是微紅的眼眶和眼底的紅絲,出賣了短暫失控的情緒。

他說:“祖母這次進京,是聽說她寄身的侯府出事,前去救她。”

徐渡野心裡有期待,也有說不出來的緊張,甚至沒有敢多問一個字。

“……祖母把茉莉送回來,我猜多半和我娘有關係。”

“什麼關係?”孟映棠心裡想,難道是徐渡野同母異父的妹妹?

那樣的話,她心裡其實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雖然和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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